“前面是什么人，敢拦我家小姐的道！”一名家丁高声喝骂。
　　“赶紧滚，不然打断你们的腿！”一名衣着光鲜，显然是纨绔子弟的青年打马上前，一鞭抽向横拦道中的白瓯。
　　白瓯侧身闪过，左手侧挥，带鞘长剑一记横抽，青年躲闪不及，竟是被抽下马来。白瓯一勒缰绳，白马人立而起，长嘶一声，盖碗大的前蹄重重踏在青年头旁的地上，马蹄落地震起的浮土扑了一脸，那青年却没了站起的勇气，身下缓缓渗出一摊水迹。
　　“没出息的废物。”
　　娇媚的少女声从车中传来，听起来不过二十。
　　又见一名衣着光鲜的青年上前，却是面带微笑，一拱手，朗声说道：“两位想必是为了追求佳人而来，但凡事总有先来后到，若二位也有爱慕美人之心，大可以一同护送张家小姐。”
　　白瓯闻言而笑，玄灏也是面带微笑，那纨绔正以为轻松化解之时，却是一道马鞭抽了过来。
　　“建瓴，下手轻点。”玄灏悠悠地说。
　　“晓得。”白瓯嘴上说着，手中却又是一鞭，在那纨绔脸上留下第二道血痕。
　　纨绔猝不及防，脑海中空空荡荡，见白瓯再举鞭，方才想起躲闪，肩膀上却是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勒马后退。
　　“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爹可是张县令！你们找死吗！”纨绔终于反应过来，朝着二人破口大骂。
　　白瓯看着那纨绔淡淡说道：“皇子我都打过，还怕你个县令家的穷小子？”
　　众人都只当他是说空话，只有玄灏知道实情，这家伙在京师真的打过皇子，虽然没打得过……
　　“有点意思，你，以后可以护送我，不过不包括旁边那小子。”马车中的少女发话，那纨绔脸色扭曲，却只能带着一脸的狰狞退回车旁。
　　“你也太拿自己当人物了，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都不会？你爹都不配让我护送，还护送你？”白瓯一脸看白痴般的表情看着面前众人，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调转马头。
　　“砰！”
　　一声爆响传入所有人耳中，玄灏手中短铳冒出缕缕青烟，马车车轴断裂，整个马车车身向前倾斜，车中传来一声尖叫，家丁慌忙护住马车，队中几个纨绔却跑得无影无踪。
　　“喜欢挡道就多挡一会，没事，大家都不着急。”玄灏脸上挂着微笑，语气平静认真，一边说着一边打马回身，与白瓯一同走向咸阳城方向。
　　“去把他们抓回来！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听着少女的叫骂，玄灏突然感到心情意外的愉快。
　　几个家丁打马追逐，还没踏出几步，一支长箭钉在面前，箭尾还在不断颤动。
　　“若有那不要命的好汉，我倒是愿意领教领教。”白瓯的声音传来，家丁抬头看去，两人已经打马走远。
　　“回禀小姐，我们没捉住两个贼人，让他们逃了。”家丁单膝跪在马车前，车门打开，车厢里的少女皮肤白皙，容颜俏丽，脸色却十分难看，挥手一鞭抽来，家丁不敢躲闪，硬挨一鞭。
　　“这么多人抓不住两个小贼，今天就是翻遍了咸阳城，也要抓出这两个小贼！派人去告诉那几个废物，谁要是能抓住那两个小贼，本小姐就与他同游一日！”少女一边厉声呵斥，一边不停抽打家丁泄愤。
　　路边人群中，两个衣着平常的男子挤出人群，两人踩镫上马，一个远远跟随玄灏和白瓯，另一个快马赶向咸阳城。
　　玄灏和白瓯打马跑出一里方才渐缓马速，距离咸阳城也只有一里距离，城墙已经清晰可见，两人在入城官道上缓缓骑行，汇入入城人群。
　　“刚刚怎么那么急？我又不是收拾不了那几个家奴。”白瓯开口问道。
　　“你以为这是哪，我那一铳估计已经招来巡查兵丁了。”玄灏语气平稳，脸上神色依旧平淡。
　　“杨相公怎么说也是布政使，还摆不平这点事？”
　　“先生现在估计刚进衙门，什么都没安置好，最好不要用这种杂事打搅先生。”玄灏挥挥手，两人翻身下马，牵马前行。
　　“先去吃点东西，我肚子还饿着呢，大清早的就出来忙活，不像你还能喝花酒。”玄灏伸手指了指路边的酒家，向白瓯示意。
　　“正好我也饿着，早上起来就没吃东西，昨晚上喝多了酒，不吃点东西肚子也不舒服。”白瓯答应下来，与玄灏牵马走向路边的酒家。
　　两人在酒家门口栓了马，先在门口井边洗了洗手才走进酒家，寻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小二快步走来迎客，捧着茶壶为二人倒上茶水。
　　“一碗醒酒汤，切两斤腊羊肉，再上九张烙饼。”玄灏吩咐道：“再来两壶甜浆水，最好是冷过的。”
　　“这么多？你钱带够了吗？”白瓯甩了甩手，抖落手上的水滴。
　　“待会自有人来付钱。”玄灏慢条斯理地拿起六根筷子，分做三双，一双递给白瓯，另一双却扔在旁边空位上。
　　不多时，小二端上大盘羊肉和烙饼，玄灏把醒酒汤推到白瓯面前，自己倒了杯甜浆水小口啜饮起来。
　　白瓯灌了口醒酒汤，正要下箸，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微胖青年掀开门帘冲了进来，进门就直扑玄灏和白瓯的桌位。
　　“建瓴！易涛！好些日子不见，今天咱们好好聚聚！”微胖青年一屁股坐在摆了筷子的空座上，玄灏递过一碗浆水，那微胖青年接过一饮而尽。
　　“这不是茂凌吗？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和易涛说好的？”白瓯夹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
　　“三秦之地，有什么事他们李家不知道，只怕我和先生出京第一天，他就在咸阳等着我到了。”玄灏放下手中浆水，也夹起一块羊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微胖青年名叫李景松，字茂凌，是三大将门中李家的三代嫡系子弟。爷爷便是当年率西路军灭秦的李老太保，爹爹也是陕甘都指挥司的二把手，陕甘都指挥同知，是名副其实的将门之后。李景松倒是不错地继承了将门之风，却不是在战场上，而是继承在“豪爽大度”上，在京师就常常一掷千金结交朋友。玄灏离京前几个月李景松就早已经回到咸阳打理家里的产业，李家作为三秦之地首屈一指的大族，对培养下代子弟注重实践，李景松纵使是嫡亲也不例外。
　　“我听说易涛要来咸阳，早就遣人等在城门口，不过建瓴怎么也在？”李景松嘴里嚼着羊肉，却依然吐字清晰，比起白瓯强了许多。
　　“他是骗过白祭酒跑出来的，说是游学，实是游侠。”玄灏慢条斯理地把腊羊肉卷进烙饼。
　　“那这衣服是怎么回事？黑印子这么多？”李景松疑惑地问道。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白瓯满脸的尴尬，夹起几块肉塞进嘴里，又咬了口烙饼，支支吾吾不再说下去。
　　“撞了人家的运煤大车，现在还没赔钱。”玄灏一边小口嚼着卷肉烙饼，一边没好气地说道。
　　“撞了我家煤车的是你啊！”
　　“……”
　　“没事，一车煤而已，这两天你们去我那住吧，杨相公初来上任肯定政务繁忙，没工夫管你俩。易涛的房间都给你安排好了，建瓴虽然来得匆忙，但临时安排也没问题。”李景松放下筷子，端着甜浆水说道。
　　“建瓴先去吧，先生那边我要回去复命，晚一些再去你那。”玄灏也放下筷子，喝了口甜浆水方才回答。
　　“我先走了，你们俩接着吃。”玄灏掏出手绢擦擦嘴，站起身来，转身离去，留下白瓯和李景松。
　　“晚上记得出来玩，我带你俩逛逛咸阳。”李景松在身后高声叫道。
　　“知道了。”玄灏已经掀开门帘，走出门去。
　　解开拴绳骑上杂色旅马，玄灏一鞭抽在马上，快马加鞭上了入城官道，不到一刻就到了咸阳城门口。
　　“停下！说你呢！停一停！”城门口的巡查兵卒见玄灏马速过快，高声呼喝道。
　　玄灏放慢马速，在兵卒面前驻马，兵卒上前道：“身上有利器火器吗，有就趁早交出来！今天新布政使到任，出了问题就是重罪！看你也是读书人，莫要误了前程！”
　　玄灏并未下马，慢条斯理地探手入怀，摸出一封文书递给兵卒，兵卒展开一看，面色大变，几滴冷汗从额头沁出。
　　“小郎君请入城。”兵卒双手递回文书，单膝跪地，低头说道。
　　“不用检查一下吗？”玄灏悠悠说道。
　　“小人不知小郎君有布政使亲笔手令，多有冒犯，请小郎君恕罪。”
　　一小挂铜钱抛在兵卒面前地上，玄灏却已调头走出几步。
　　“不怪你，你也是尽忠职守。”玄灏头也不回，打马离去。
　　兵卒的手还在微颤，捡起铜钱，起身抬头却见玄灏又转了回来。
　　“小郎君还有什么吩咐？”兵卒的声音有些颤抖。
　　“呃……布政司的衙门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