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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林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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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行过几条街巷,来到一处宅院前,王进敲了几下门环,内里有人答道,“客人稍带,马上就来。”
  王进两个在门前立了片刻,便见大门拉开,一人正往外看,待见到王进时,那人左右张望了一番,一把将王进拉进了门,“兄弟怎么这时候回来了?高太尉前几日可是追索得紧。快同你这位朋友一起进屋,省得被人看见就不妙了。”
  几人关了大门进屋坐了,王进对史进说道:“大郎,这位哥哥便是我常跟你说起的林冲林大哥,他同我都是禁军里的枪棒教头,两家又是世交,都是可以托付性命的兄弟。”
  又向林冲介绍史进道:“哥哥,这位是我的生死兄弟,姓史名进,他性子最是侠义豪爽,跟哥哥肯定也是处得来的。”
  林冲史进两人也各自拱手相见。
  史进见林冲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身长八尺,十足好汉模样,便道:“经常听大哥说起教头的武艺,日后一定要多讨教讨教。”
  林冲看史进也是年轻力壮,一身彪悍之气,功夫当是不差,“大郎谬赞,有空互相切磋切磋自是极好的。”
  王进笑道:“林大哥以后可要多提点提点大郎,他就是个武痴,见到好汉就心喜。”
  林冲打发走送茶水过来的使女锦儿,说道:“兄弟你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如何惹得高太尉恼火抓你。”
  王进便将得罪高俅的事情说与林冲听,林冲听完也是叹气,“不怕官就怕管,这等让高太尉丢面子的事情,确实会让他恼你。”
  王进说道:“也不瞒哥哥,我当初本想带了老母去投奔西军,后面路上结识了大郎,在他庄上住了好一阵子。谁知招惹了几个狗官,一番纠缠之下,我们便把那些人给杀了。”
  史进在一旁说道:“那都是些该杀之人。”
  林冲蹙眉道:“这些事我倒是不知,只是杀官终究是大罪,你们接下来可该如何是好。”
  王进道:“我们后面还想去西军看看能不能找个出路,哪里晓得到了延州后,又碰上了个什么吴监军,他是高俅老贼派过去的,最后又起了冲突,把他也给打杀了。”
  林冲大惊:“怪不得前几日高太尉大发雷霆,又催着下面捉拿你。”
  史进道:“这吴监军更该死,要不是他,伯母也不会去世。”
  林冲看向王进,王进一脸沉痛道:“老母本在病中,被那狗监军一惊,匆匆离世了。我这次回来便是为了安葬事宜。”
  林冲又是一叹,“真是世事难料,伯母那等好人,竟然被逼而死。兄弟你要节哀。”
  王进道:“大哥也不要担心。我昨日已将老母葬进祖坟,也算是落叶归根。今日来找大哥,是想求大哥件事情。”
  林冲道:“只管说就好,我必帮你。”
  王进取出自家房屋的钥匙,说道:“大哥,这是我家宅院的一份钥匙,权放在你这,还请你帮我不时照看打理下,不然没住人的话,怕它会衰败了。”
  林冲接过钥匙,“你尽管放心,我必替你照看好。只是听你这话,你是准备要离开东京城么?”
  王进道:“哥哥也说最近官府追索我们得急,我本不便经常露面,回家的话,左邻右舍的熟人万一碰到了话,怕走漏消息。我也不是要离开东京城,只是先去城外躲避一阵。”
  林冲道:“我知你是那等忠孝之人,不会滥杀无辜。只是现如今有案子在身上,你确实不该多露面。我倒是想到个好去处,酸枣门外岳庙附近,人烟稠密,可以在那寻个宅院住了,离家又近,万一碰到什么事,也方便走人。”
  王进道:“哥哥说得对,我也正是这般打算的。到时候我找了落脚的地方,再叫大郎来报知与你。他是生面孔,街上没人认得。”
  林冲道:“你们放心,我也会叮嘱了家里人,绝不会把你的行踪走漏出去。”
  王进道:“哥哥为人,我自是放心,还请替我向嫂嫂问安,我跟大郎先出城去找个住处。”
  林冲将两人送至门口,又寻了顶笠帽给王进带了,打开门张望了一下,见没什么行人,才让两人出去。
  趁着路上没什么人的时候,史进问道:“大哥,我们要是搬到城外去,接下来还怎么对付高太尉?”
  王进也知道,像高俅那般位高权重之人,身旁肯定是跟满了护卫,要想刺杀他,实在是机会渺茫。高俅府邸紧靠着皇城,想要接近也是万难。而高俅又常在禁中,更是难以找到机会行事。要想擒杀他,说不得只能像书中那般,在军阵战场上才有可能。
  王进答道:“报仇的事情,我自不会忘记,只是也不急于一时,高俅老贼也不是那般好杀的。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又跑回东京城了。”
  两人回客店收拾了行李,便奔酸枣门外,租了个宅院。安顿下来后,王进便让史进去告诉林冲他们的新住处位置,也跟史进介绍了东京城里有名的风景名胜,饭庄酒楼,茶馆瓦舍,让他顺路时可以去游玩一番。
  接下来的日子,王进便躲在这院里,每日只是打熬身体,演练武艺。史进除了跟着王进练武,有时候耐不住了,便去城里走一遭,繁华世界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诱惑力不是一般的大。
  自从延州城里王母去世之后,王进的武艺有了极大的长进,若说之前的他,打斗起来还是中规中矩,而此后却是多了一股无牵无挂心无旁骛的气势,各种招式套路施展起来,更显得轻盈自在。
  史进也一样,自从跟了王进练武,便抛弃了之前所学的那些花花架子,走的是刚猛进取的路子,他也是个无牵挂的人,更兼着年轻气盛,武艺施展开来,那股子凶猛气势更甚王进。
  林冲有时候也会悄悄来与王进他们相会,三人一齐较量些枪法,说些江湖故事,着实自在。
  王进将落脚的地方选在岳庙附近,其实也是存了些小心思的。本来他以为当日劝走了鲁达,应该就不会再有他三拳打死镇关西的故事了,谁知他两拳也能打死,莫非这就是宿命。所以王进就准备在这里等着,看看鲁达是不是还会来大相国寺,再被分到这岳庙附近的菜园来管事。
  转眼已是年底时分,岳庙附近更是热闹,见风声已没那么紧,这日王进便同林冲史进两个一齐出来街巷里转转。
  临了年关,街上各种货物看得人眼花缭乱,行人扰攘,叫卖声络绎不绝。
  几人也挑了些好货买了,正欲回去,王进瞥见路旁立了个大汉,穿一领旧军袍,抱一口宝刀,插着个草标儿,正一脸麻木地看着来往行人。
  见王进看了过来,那汉子脸色一缓,他见王进三个都生得雄壮,该是习武之人,便张口叫道:“不遇识货的,埋没了我这把宝刀。”
  史进是个武痴,闻言便停了脚步,“那汉子,将这刀拿来看看。”
  那汉子飕地将鞘中宝刀扯出一截,明晃晃地夺人眼目。一旁林冲见状赞道:“好刀,大郎好运气。”
  史进接过刀来一看,真的是清光夺目,冷气逼人,着实是一把好刀,便问道:“你这宝刀作价几何?”
  那汉子答道:“实价两千贯,几位好汉也是识货的,也是我急着要钱,不然绝不是这个价钱。”
  林冲道:“这个价钱确实是值了,大郎若是买得起,也是个好买卖。两千贯我是没得奈何。”
  林冲又问那汉子道:“一千贯如何,两千贯这般贵怕是少有人买得起。”林冲还道史进不宽裕,却不知他那日离史家庄时,身上可是带了大笔钱钞,后来在瓦罐寺里,又得了几包金银,算得上是囊中颇丰。
  王进也道:“大郎若是喜欢,便只管买了。若是再迟疑,你林大哥和我可是要抢着出手了。”
  史进便道:“看你这汉子也不像奸诈人,这般好刀还拿出来卖,必是有什么苦衷,两千贯我也不还你价,你跟我去家里取钱吧。”
  那汉子拱手道:“这位兄弟仁义,实在是家私消乏,被逼得没办法,才拿这祖传宝刀出来发卖。”
  林冲问道:“传下这等好刀,你祖上是谁?”
  汉子摇头叹气道:“大哥莫问,说出来辱没了祖宗名号。”
  林冲也便没再细问。几人正欲回去取银子交割,却听旁边一人喊道:“那汉子站住,这把刀我太尉府买了。”
  几人回身一看,却见个闲汉模样的人递了几张钱引过来给那汉子,林冲认得那人,乃是高俅府上跟着高衙内混饭吃的一个帮闲,唤作富安。
  富安也认得林冲,冲他说道:“林冲,你也知太尉素来最爱名剑宝刀,你就叫你这几个伴当别买了,让与我得了。”
  史进站上前来,“先到先得,这买卖已经说定了。再说就你拿的那两三百贯钱,难道是想强买去?”
  林冲拉住史进道:“高太尉府上的人要买,就让他算了。”
  王进听说这人乃是高俅府上的,便冲那卖刀的汉子道:“别怕他扯虎皮当大旗,你只管跟我们去拿钱就好。”
  富安见林冲劝不住王进他们,作势怒道:“林冲你记着今日这事,以后跟你没完。”
  史进骂道:“你个破落户,也敢在这里叫嚣,可是找打。”
  富安见史进长得雄壮,嘴里叫嚣着混进人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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