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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瓦罐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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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进借着火把定睛细看,才认出那头领竟是江湖上使枪棒卖药的打虎将李忠。
  李忠也欣喜道:“大郎,你却如何在这里?”说罢便下马来挽史进。
  刘太公见了,只是叫苦:“不曾想你们却是一路人!”
  王进解释道:“太公勿怕,既然我们认得这首领,必然可保你这庄子平安。”
  李忠也过来跟王进见礼,拱手道:“教头也在这里。”
  王进还礼道:“李大哥怎么上山落草了?”
  李忠摇头叹道:“此中缘由,一言难尽。”
  史进一旁说道:“莫在这里站着了,我们进庄去坐下说话。”
  王进也说道:“李大哥,你留几个人在这使唤就好,其他的人马叫他们先回山去,他们在这里,整个庄子都不得安生。”
  李忠道:“之前却是有些误会,我才带了人过来。我先打发他们回去,再同两位兄弟好好说话。”
  李忠吩咐人马自行回山后,便同王进几个一同进庄子到厅上叙旧。刘太公一脸惊惧,不敢入座。
  王进说道:“太公休怕,这是我们的兄弟,今日把话说开了,他山寨必不会来找你麻烦。”
  李忠道:“太公放心,有王大哥吩咐,日后绝不会有人来打扰贵庄。”
  刘太公告了谢,“请几位好汉稍坐,我去外面安排些好酒菜。”显然是不敢跟李忠他们坐在一起,只是借机出去。
  王进三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起这些日子的遭遇。
  史进还带着些怒气,问李忠道:“师父,你却如何上了桃花山,跟小霸王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物待在一处?实在是辱没了身份。”
  李忠脸上有些尴尬,“好叫两位兄弟知晓。那日在渭州城里,我们一齐打跑了郑屠的手下,我只当是寻常殴斗。谁知第二日竟听说鲁提辖把郑屠给打死了,想去客店寻你们时,店家又说你们已经走了。我担心官府牵连,便也离了渭州城。路过这桃花山时,碰到那小霸王周通拦路,厮杀一番后,被我赢了,他便留小弟在山上做了寨主。我也没啥去处,因此才在这山上落草。”
  史进道:“小霸王周通那等败类,跟他为伍的不是好汉。”
  王进道:“李大哥也才上山不久,也不知周通为人。况且周通已死,便不要再提这事了。”
  李忠道:“二位兄弟说的是,我必不会学他那等行事。不知你们怎么刚好在这?”
  王进说道:“那日我们离了渭州后,便去了延州。到了延州,才听闻鲁达哥哥打死郑屠之事,后面我们又跟官府中人起了冲突,杀了几个官差。而且我家母亲也因此过世,所以我们兄弟几个便又离了延州。我跟大郎是准备回东京城的,刚好路过桃花村借宿,结果正碰到周通作恶,便顺手打发了他。”
  李忠道:“哎,人世艰难,王大哥要节哀。”
  王进叹了口气,举起酒杯,“来,干了。”
  几杯酒下肚,李忠说道:“二位兄弟想是也没什么好去处,要不跟我一起上山算了,在这桃花山上当真逍遥自在。”
  王进摇头不语,史进却是直接说道:“师父说的什么话,哪个清白好汉愿意上山落草,却不要再提这话。”
  王进也说道:“李大哥闯荡江湖辛苦,愿意留在山上也无可厚非,但是千万不要做那等谋财害命伤天害理之事,不然我们兄弟也没得做。”
  李忠正色道:“王大哥说得是,我也是刚刚上山,以后也就收收买路钱罢了。大不了再去耍棒卖药,必不会做恶事。”
  王进举杯道:“如此甚好。以后也要约束手下儿郎,不要再来勒索村寨。”
  李忠也满口答应。几人又喝了一阵,李忠便带了手下回山,王进跟史进也自去休息。
  刘太公得了李忠不再骚扰桃花村的承诺,也是大喜,连忙安排了最好的房间给王进他们。
  第二日一早,王进两个便辞了刘太公,自往东京来。
  路上行了几日,正值晌午,两人肚饿,干粮又吃完了,便想寻个人家找顿饭吃。正走着,见前方一处松林掩着一座寺院,院里还冒着烟,似乎是有人在做饭。
  两人转进林子,见一座山门牌坊上写着“瓦罐之寺”,再过了座桥,便看见一座古寺,已是有些年头了,虽然是大寺院,但细看之下,却是已有败落之相。
  王进两个在寺前系了马,敲了几声门,却不见有知客僧出来,又高喊了几句“过往行人来投斋”,也未听见有人答应。两人便望着那缕炊烟的方向寻了去,寻到厨房,只见灶头都塌了,锅也没了。
  两人又寻了一阵,找到后面一间小屋里时,见几个面黄肌瘦的老和尚坐在地上,史进不由大声道:“你们这些和尚,我们那般叫唤,也不答应一声。”
  一个须眉全白的老和尚摇手道:“施主不要高声,我们是饿得没力气答应了。”
  史进道:“你这和尚好没道理,拿这话堵我们,我们也就想找顿热饭吃,该给的香油钱又不会少你的。”
  老和尚道:“实在是没有一粒吃食,我们都已是三五天没吃饭了。”
  史进怒道:“这烟火刚刚还看见,分明就是在煮东西吃。”
  一阵风又送了股粥饭的香气过来,史进闻着香气,就往屋后走。
  不一会儿便听史进叫道:“你们几个老和尚只说三五日没饭吃,这里分明还熬着一锅粟米粥。”
  几个老和尚这时却来了力气,将屋里的碗碟钵子、勺子桶子都抢过了,不让史进去舀粥吃。
  王进见史进一脸气愤,拉住他道,“大郎莫要与他们争了,看他们模样,确实是饿极了的样子。”
  史进愤愤道:“我也不是要跟他们抢吃的,只是他们这般欺瞒,让人好不恼火。”
  王进问道:“几位老师父,看这寺院也是座大寺的样子,为何现今这般破落,连顿斋饭都没得吃。”
  那领头的老和尚念了声佛,抹泪道:“施主有所不知,我这瓦罐寺原也是个大寺,只因不久前来了个道人与个和尚,他们把一众僧人都赶跑了,我们几个年老体弱走不动才留在这里。那两人哪里像是出家人,倒是绿林强贼一般,杀人放火,无所不为,把寺里有的没的都毁坏了,我们几个还不知哪日就被他们给杀了。”
  史进道:“如何不去官府告他们,量他两个人能做得什么事情。”
  一个和尚答道:“这里离衙门又远,官军也禁他们不得,他们都是好生了得的人,只能任他们在这作恶。”
  王进道:“这两人是何名号?”
  和尚答道:“那和尚姓崔,法号道成,绰号生铁佛,练得一声金钟罩铁布衫,寻常人奈何不得他;道人唤作邱小乙,绰号飞天夜叉,三五人近不得他身。两个就在后院方丈室里住着,今日一早看他们出去了,不知又会祸害了哪户人家?”
  正说话间,听得寺外有人在高声招呼,“哪里的客人来我瓦罐寺?还请出来相见。”
  一个老和尚说道,“这声音是那飞天夜叉的,两位施主快快从后山走,免得被他们害了。”
  王进道:“想是我们拴在门口的马匹被他们看见了。”
  另一个和尚道:“施主莫要再想着马匹行李了,速速逃命要紧。”
  史进指了指腰间挂着的朴刀,“老和尚休急,我们兄弟哪是那种不战而逃的人。”
  王进也将行李放下,提了哨棒,吩咐几个和尚道:“你们在这不要出去,我们去会会那两个贼人,替你们除了这祸害。”
  见王进两个放下行李拿了兵器出去,几个老和尚都是止不住地摇头叹气,连声念佛。
  王进两个来到寺门口,见自家马匹旁站了两男一女。一个道人头带皂巾,身穿布衫,挑了一副担儿,担子一头是个竹篮,里面露着几条鱼尾,还有荷叶拖着些肉,另一头则是担着一瓶酒,还挂着两只肥鸡。这道人便是那几个老和尚口中所说的飞天夜叉邱小乙。
  一旁还站着个胖和尚,脸色黝黑,一身横肉,胸脯下还露出了黑肚皮来,乃是那生铁佛崔道成。崔道成手里还牵着个年轻妇人,妇人只是低着头抽抽搭搭。
  史进骂道:“你两个鸟人就是那什么飞天夜叉跟生铁佛?”
  邱小乙放下担子,骂道:“哪里来的无名小辈,这般骂你家道爷?”
  王进拿刀一指身后寺庙,“寺内僧人将你等所作恶事都说与我们听了,好端端一座大庙被你们祸害成这样。你身旁这妇人,又是从哪里掳来的?”
  崔道成放开那妇人,双手合十道:“两位施主休要被那几个老东西蒙骗。这寺正是他们几个给败坏的,我和这位道兄新来住持此间,正欲整理山门,重修殿宇。至于这娘子,乃是前村王有金家的女儿,如今家私消乏,日子狼狈,丈夫又患病,因此跟着小僧来敝寺借米。”
  王进骂道:“你那秃驴,扯谎也要讲得像模像样些。你身旁道人挑着一担吃食不借给人家,还得让人家来寺中借米,就算是来借米,还需你一直拉住她手不放么,莫不是怕她跑了?”
  崔道成闻言与邱小乙互视一眼,见邱小乙点了点头,便将身旁妇人往王进他们一推,转身就朝寺后跑去。
  邱小乙也将竹篮朝王进两人砸来,之后反身就跟着崔道成一齐跑走,边跑边说,“你两个给爷爷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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