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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的冬天总是寒风凛冽的,窗外下着鹅毛大雪,让一些慈悲之人感叹着今年冬天不知道又要饿死多少流民百姓。与窗外的鹅毛大雪相对的是,屋子中的灯火通明,炭薪使得房屋内部充斥着暖意,让人舒服得几乎要昏睡过去。但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寒霜却让人不寒而栗。
正值壮年的的那一位的目光肃穆地直视着另外一位,另外一位年纪稍小但也是丝毫不惧,风轻云淡地微笑着,完全不在意那一位将要杀人的目光。
“你这小子,真的是我的儿子吗?”石瞻终于说话了,他猜不透这个年仅13的儿子心里在想什么,自己这个儿子自幼便喜欢读书练武,丝毫没有小孩子该有的贪玩样子,没想到而今这小牛犊已经长成了可以建功立业的人才了。
“当然是,你的儿子咯!父亲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面对石瞻严肃的询问,石闵只是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
“我是问你,你从哪里学到的这些东西?”石瞻在自己的府上终于可以畅所欲言了,任谁也没有想到自己歼灭拓跋鲜卑的计谋居然是一个不大小子献给自己的。
石闵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父亲,孙子兵法有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怠,今年冬天必是灾年,那群鲜卑崽子南下劫掠必定是粮食有缺。我让你囤积粮食、坚壁清野,以抵抗拓跋鲜卑的劫掠。左氏春秋又曰: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群鲜卑贼子,必定是想短时间击破我军,以战养战。我军固守城池,鲜卑必定粮食短缺,再派一路奇兵攻其粮草,鲜卑破矣。”
石瞻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渐渐长大的儿子,道理是这么说没错,但这岂是一般人能够想出来的,更何况是个半大小子,他不禁又想起了张宾临死前说的话。“黄金屋、颜如玉?你这小子从哪里学来的,万万不可沉溺于一时享乐。建功立业封侯,才是男儿应该做的事情知道了吗?”说完,石瞻微笑地继续说道:“既然被分到了前将军手下,就要谦逊有礼慎言慎行,尊重你的上司,万万不要触怒了前将军。”
显然,石瞻对于石勒赏赐给石闵的官职十分中意。吴豫,乃是和石勒一起起于微末的“十八骑”之一,为人忠厚,行事稳妥。因为他汉人的出身,再加上吴豫不热衷于名利,这才不像其他的“十八骑”飞黄腾达一人之下。但事实上,吴豫高尚的品格所有人有目共睹,石弘石虎二派都对其尊敬有加,石勒对他也是万分信任。
石闵向石瞻行了一礼:“谨遵父亲之命。”只是他的心中却是对石勒的所思所想洞若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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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帐之中燃烧着篝火,使得帐内的人能够免受寒冷之苦。吴豫坐在最中间的主位,逼视着眼前这个白衣银甲的年轻人,想能够让石闵至少出现一丝的慌乱,毕竟他也是石闵降朱龙的见证者之一,作为一个鲜逢败绩的老将,他也有自己的尊严,这不允许他向面前这个看上去颇为英俊的小将屈服。
石闵自然不会有一丝慌乱,他牢牢地盯着吴豫,想尽可能更多的去了解这一位后世记载不多的“石勒十八骑”之一。先前,石闵曾经以为吴豫只是一个悍不畏死的勇将,唯一莽夫而已。但见面之后,他也将自己先前的猜想完全推翻了。吴豫并没有像那些羯人将领一样长得五大三粗,但这并不代表眼前这一位的武功不足。吴豫的脸四四方方的,让人觉得尤其的可靠。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又让人觉得此人绝非莽夫,必定是有大智慧之人。石闵忍不住地想到:这种人才居然没有记入史册,从灭亡前赵到石勒归西的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史册上石虎击败石弘夺得皇位的记载不过寥寥数笔,但现在看来石弘和石虎的势力不过是势均力敌......
这种试探性的安静持续了很久,终于石闵说话了,毕竟他不想让吴豫太过尴尬,这位声名在外的前将军也给了石闵一个不错的印象。石闵半跪于地,抱拳道:“小子石闵参见将军!”
吴豫这时脸上才显露出笑容,一开始将石闵掉到自己的手下,他是不愿意的。石闵这类将门之后,本身就是桀骜不驯难以管教。再加上石闵此子少年之时便以有神力,受到了赵王的赞赏,定是更加骄纵,自己看在赵王和石瞻的面子上管教起来倒是束手束脚。本来自己的期望是很低的,但现在石闵行事举止如此谦卑,吴豫当然是喜出望外。
吴豫走下位子,亲自将石闵扶了起来,和蔼可亲地说:“石将军不用如此多礼,你我同为军中同僚日后理应相互扶持。”
吴豫石闵两人同为汉人,吴豫现在也有意交好石闵,更是让石闵对吴豫的印象拔高了好几分。石闵也擎着吴豫的手,说:“吴豫叔叔,不必如此客气,吴豫叔叔和我的父亲同僚多年,小子斗胆叫一声叔叔,不知叔叔意下如何?”
“好好好。”吴豫笑得更开心了,连续了说了三个好字,“既然如此,我也就托大叫一声贤侄吧。也不知贤侄接下来没有什么打算?”
石闵心中忍不住嘀咕道:真是有关系走遍天下都不怕。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牙门将军,居然能让前将军对自己如此礼遇。自己若不是石勒的义孙,这都是不可能的。于是,石闵谦逊地说道:“侄子不过是初入军中,怎敢妄言?唯叔叔之命是从!”
吴豫满意地点了点头,少有成就而不骄纵,这更佳坚定了他和石闵搞好关系的想法。他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牙门将军可统300兵马,我有300亲卫,贤侄不妨为我好好管教这300兵马。”
亲卫?石闵心中不免有些诧异,吴豫居然如此信任自己,初次相见就将亲卫托付给了自己?他抬头看向吴豫,却刚好接触到了吴豫带着微笑的目光。石闵又赶忙低下头,恭敬地说道:“在下领命!”
话音未落,石闵就感觉到一双强有力地手,拉住了自己的胳膊,吴豫笑着说:“你我叔侄二人一见如故,贤侄不如陪我,好好喝上一盏。我这里可是还有几坛子从昔日晋朝皇宫里捞出来的好酒哦。”
吴豫如此盛情相邀,石闵也不好意思拒绝,两人拿了一坛酒两只碗,就开始自斟自饮起来。吴豫仰起脖子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说道:“贤侄啊,现在天下大乱,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哦。”
石闵也是干了一碗说道:“人啊,在太平盛世的时候渴望建功立业,到了乱世之中,才明白了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的道理哦。不过福兮祸所伏,若非晋朝无道,你我二人还不知道在哪个山窝里躬耕,哪能像现在这样万里觅封侯呢?”
吴豫又多看了石闵两眼:“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万里觅封侯?没想到贤侄居然在诗词上还颇有造诣,真可谓智勇双全。不像你叔叔这个大老粗,尽会行军打仗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
石闵连忙摆了摆手说道:“叔叔谬赞了,侄儿不过是喜欢看些闲书罢了,哪里称得上有学问呢?”其实,石闵内心想到:北边尽是些只会打仗的蛮子,南边全是只会嗑五石散的疯癫文人,就他们也知道什么是文化和诗词吗?
吴豫突然又闷了一口酒,像是不经意间地问道:“贤侄,对现在的天下大势有什么看法?”
石闵低头喝着酒没有,小声嘟囔了一句:“侄儿不过是半大小子,哪能谈论什么天下大势呢?”
吴豫满不在乎地说道:“哎呀,甘罗不过十二岁便能封侯拜相,侄儿还比甘罗长一岁,为何还要扭扭捏捏呢?”
石闵心里嘀咕着:还敢说自己没文化,这吴豫也不似看上去那么忠厚啊。不过,既然吴豫都这么说了,石闵也不好推辞,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晋朝无道,已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先晋南渡,朝中有名士王导辅佐,看似强盛。然其内部门阀林立,相互明争暗斗,守成有余复国无望。辽东慕容氏,兵强马壮,实乃我大赵心腹大患,但只要赵王在世,慕容贼子不敢做乱。刘曜贼子,虽盘踞关中,但得国不正,貌合神离,已是冢中枯骨。至于西凉张氏、蜀中李氏、各路鲜卑贼子实乃土鸡瓦狗,无惧也。赵王英明,定能横扫八荒六合,效秦皇汉祖一统天下。(如果他能够多活几十年)”
石闵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吴豫已经伏在桌子上,发出阵阵呼噜声了。石闵站了起来,说道:“既然叔叔不胜酒力,侄儿也就先行告退了。”
石闵在帐门口之时,突然,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吴将军治军有方,颇有古时蒙恬之风。”
等到石闵走出帐篷之时,吴豫目光如炬地坐了起来,哪有什么醉酒的样子。“蒙恬古之名将,没有罪过却被诛杀,为什么呢?因为胡亥要翦灭扶苏啊。这是在提醒我该站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