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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吩咐人拿过来笔墨纸砚,和一个精巧的小胡桌,韩知玉席地而坐,崔翰磨墨,韩知玉说:“奴家自幼学的是颜鲁公,今年有些荒废了,官家切勿见笑。”
赵光义赞许地点了点头。
韩知玉拿起毛笔,一边写一边说:“皮室军人马皆披重甲,官家万勿轻视!尤其是他们的箭!”
赵光义看着韩知玉写完,转头对老太监说:“王继恩,你是大行家,你看看吧。”
王继恩点了点头,上前接过单子,靠近火把仔细地端详起来。
韩知玉说:“单子上的药材中,只有北珠最为难得,奴家这里还有一颗,可以交给王都监试制。”说罢,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王继恩,王继恩找开盒子一看,是一颗晶莹透亮的北珠,他点了点头,对赵光义说:“官家,这确实是北珠中的上品。”
王继恩看完,就着火把点燃了单子,又把北珠交给了赵光义,赵光义接过北珠,一边端详,一边说:“小娘子如此知情知趣,我该如果赏赐你呢?”
韩知玉说:“奴家被俘以来,滴酒未沾,实在难过得很,官家要是赏赐,就是御酒最好。”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赵光义心情很好:“听说北朝人都嗜酒如命,酒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这个赏赐太轻了,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韩知玉望着高怀恩说:“奴家是被这个人俘虏的,一路受尽屈辱折磨,等幽州事了之后,希望官家能罚他做奴家一年的马夫!”
众人哄笑着答应下来,赵官义不由低声道:“幽州事了!”,他回头望了望崔翰,崔翰头脑机敏,一本正经地说:“让他做小娘子一辈子的马夫吧!”
众人又哄笑着要官家答应。
赵光义望着涨红了脸的高怀恩,问韩知玉:“幽州留守韩得让,会投降吗?”
韩知玉回答说:“这个在于官家,而不在于他。”
赵光义又一次琢磨着韩知玉的回答,王汉忠插话道:“小娘子说的有理,我大军兵临城下,他要是知趣,一切好说,他要是不知趣,只怕破城之后,想投降也难了。”
崔翰点了点头,说:“汉忠说的明白。”
赵光义并不是不知道,他对韩知玉笑着说,“你是否婚嫁?”
韩知玉说:“奴家嫁过二次了,不过夫君都已死了。”
赵光义说:“你和怀恩,郎才女貌,能文能武,我且作了好事,撮合你二人,如何?”
韩知玉再一次向赵光义施礼,答道:“谢过官家,奴家愿意。”
高怀恩叹息了一下,他心底实际有点畏忌这个女子,然而世事就是这样,两人的命运纠缠在了一起,他有一种感觉,这个事情的结局恐怕很是不妙,但是也别无选择。他起身跪下,说:“谢过官家!”眼见众人都满心欢喜,高怀恩和韩知玉相对一笑,韩知玉笑得很开心,高怀恩笑得很勉强。
赵光义拿起龙雀刀,把玩了一下,交给崔翰,说道:“就这样吧!等幽州事了,老崔你来张罗他二人的婚事,这把龙雀刀就是我给你们的礼物。”
高怀恩和韩知玉一道赵光义施礼拜谢,王汉忠过来,领着两人退下。
韩知玉挽着高怀恩的胳膊,低声说,“这么多人,等了这么久,七郎,赵官家在这里忙什么呢?那个希夷先生是作什么的?”
高怀恩苦笑了一下:“我们在白马岭的事,估计官家早已知晓!今天的布置,应该是针对穷奇而来的!”
“哦!原来如此!”韩知玉并不是太意外,“怪不得要费这么大的劲!”
“你已经猜到了?”高怀恩感觉到了韩知玉并没有惊恐,他有些好奇。
韩知玉并没有理会,她直接问道:“七郎,若你不负我,今生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可答应?”
高怀恩看着一本正经的韩知玉,感觉并不舒服,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韩知玉淡淡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地难受!你不过是个谨小慎微的小武官而已,你心里最为挂念的是你的娘,是她教你如何面对这个你害怕的世界!”
韩知玉的言辞突然变得尖锐起来。
“但是,七郎!你娘教会你的,不过是小心翼翼,唯唯喏喏,只要周边的人满意,你就能活下来,有着和周围人一样的想法,一样的努力,过着象点样子的生活,如此而已!”
韩知玉是轻声对着高怀恩说的,不过还是说得高怀恩震骇不已,如重鼓般敲打着他,他环顾四周,众人只当是两人卿卿我我,没有太关注,但高怀恩却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今天有没有觉得很难以从穷奇的诱惑中挣脱出来?”
高怀恩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要不是韩知玉拉了他一把,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等到下一次,你可能就没法挣脱了!”
高怀恩再一次感到了恐惧。
“但是,如果你能从自己的小洞中真正爬出来,七郎!我真的很难想象你是一个什么样子!”韩知玉轻轻地亲了一下高怀恩:“好好考虑吧!还有,你应该用三石的弓……”
王汉忠走了过来,一把拉过高怀恩,低声骂了一句:“呆子!”
看到高怀恩不解的神情,王汉忠接着说:“看看你今天,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今天丢了魂吗?”
高怀恩汗颜。
王汉忠有些恨铁不成钢:“要是我,早就高兴到天上去了!你呀!”
“你说,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他们就在附近!需要我引他们出来吗?”,高怀恩终于利索了一点。
“废话!”,王汉忠吼了起来:“难怪你神经兮兮!这么多人在这里守了这么久,有什么办法赶紧!”
高怀恩指着在山坳附近游弋的几个斥候,“这几个人有问题!四哥,去禀报官家,他们就在那里!”
王汉忠有些游移不定,显然他吃不准该不该相信高怀恩的话,他小声地嘀咕道:“那是赵延浦的手下!”
“已经不是了!去!”高怀恩厉声喝道。
王汉忠看到高怀恩决然的神情,一溜小跑,跑去给赵光义禀报去了,末了,崔翰匆匆赶了过来,低声问高怀恩:“老七,你确定吗?老神仙都没有说话呢!”
“就是因为老神仙在的原因,穷奇没有现身,它应该是感觉到了危险。二哥,那几个斥候已经被蛊惑了!把御龙弩直的集中起来,保护好官家!赶紧!”
“要是错了……”
“不会错的,快去!”高怀恩的心里,其实并不确定,一切只是他的直觉,但是有御龙弩直保护官家,这一仗就不至于一败涂地,至于官家和老神仙想做什么,怎么做,他不敢去问,也没有仔细去想。
崔翰仔细打量着高怀恩,又看了看韩知玉,韩知玉面无表情,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
犹豫了一会,崔翰终于下定了决心,“好!还要我做什么?”
“我要那把刀!”
这个事倒是简单,崔翰随手把刀交给了高怀恩,他皱了皱眉头,“也罢,我们不能无休止地在这里耗着。看你的!”
高怀恩冲到了方阵的最前面,他是第一次成为这么多人关注的中心,他曾经无数次梦想过这种场景,象李存孝、王彦章,还有李嗣源,或者杨业那样,跃马挺枪,于百万军上取上将首级,但从没有想过,是在这种场景下,是这样的自作主张,有些嚣张,有些狂妄。他对着那几个被密切关注的斥候,用尽全身力气吼了起来。
他的声音还是不够响亮,他一边向前走,拔刀在手,继续地大吼。
斥候如梦初醒般,开始向山坡游弋过来。
崔翰赶回了官家身边,队伍开始在崔翰的令旗下移动起来,毕竟,今天在这里已经等了太久了,实在伤不起了。
“站住!”靠近斥候的班直开始大声发令。
山坳里突然出现了大片的火把,大队的人群从那里冒了出来,开始向山坡冲击。方阵开始激烈的动荡,不再是方形,而是迎向敌军,慢慢成了一个偃月形,御龙弩直匆匆在官家前面扎定,前面是弓箭手,再前面是枪兵和盾牌兵,骑兵开始在两翼上马,随时准备好冲击。高怀恩回头望了望官家,官家已经转场到了高台,旁边是高琼带领的亲卫,把整个高台遮蔽得严严实实。
官家神情自若,这让高怀恩有些欣慰。
面对着乌合之众般的敌军,弓手开始预防性的放箭,几只羽箭稀稀拉拉地落在敌军前面。
接着,弓手直开始连续放箭,箭雨之下,大片的人中箭,有些直接就倒下了,有些还在继续向前冲,直到被射倒。
高怀恩已经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他高高举起手臂,示意停止射箭,他看清了,敌军不过是些没有披甲的乡民,武器也很简陋,没有阵型,没有掩护,这只是一场屠杀。
箭雨没有停歇,少数敌军终于冲到了偃月阵的盾牌边,但是也是仅此而已,长枪无情的从盾后伸出,还有避无可避的弓箭,不一会儿,战场之上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
崔翰下达了停止放箭的命令,一声号令,骑兵从两翼包抄过去。
穷奇终于从山坳里一跃而起,越过人群,滑翔了一长节路之后,向队伍最前面的高怀恩冲过来。
弓箭手又一次开始放箭,但穷奇对弓箭并不太畏惧,辗转腾挪,冒着箭雨继续向前。
高怀恩闭上眼睛,感受着穷奇的举动,他不明白穷奇在干什么,有弩手和御前班直围绕着官家,官家是安全的,所以,他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举刀慢慢后退,退到了盾牌前面停下。而弓手在穷奇越逼越近的时候,不再连续的快速放箭,而是拉弓近满,这是生死的一箭,如果不能阻止穷奇,穷奇就冲入阵中了。
二十步!
穷奇突然停止下来,它身上已经布满了箭羽,活像一只刺猬,它对着战阵大声地吠叫着,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危险。
“放箭!”
高怀恩越俎代庖,对着弩箭手吼叫起来,弩箭手犹豫着,崔翰也终于下令,上百只重箭向穷奇直射而去,“嘭嘭嘭”的声音不停息地响起。
穷奇似乎害怕了,跳起来试图躲闪,但这使它身上中了更多的箭,比起刚开始斜射的弓箭,弩箭真正伤到了穷奇,而且,弩箭没有一刻地停息。穷奇一声悲吠,挣扎着向后逃蹿,几次摔倒在地上,眼看快要不行了。
崔翰停止了弩箭的射击,早已撒开的骑兵围了过来。
就在这时,穷奇从地上腾跃而起,撞飞了几个接近它的骑兵,它的动作如此之快,几个跳跃,就已经消失不见。
高怀恩筋疲力尽,他认识到自己错了,官家分明有所考虑,自己不该动用弩箭手,但是,不动用弩箭手,又该如何办呢?眼看着这一切,高怀恩说不出的沮丧。
崔翰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的是对的!”,高怀恩看着苦笑的崔翰,崔翰接着说:“太冒险了!要是官家有什么闪失,明年今日就是我们这帮人的忌日了!”
高怀恩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脱离了身体般,空空荡荡地飘在空中,他望见自己正垂头丧气地跪在官家面前,旁边正是那个讨厌的荆嗣,正在喋喋不休地抱怨。
官家和颜悦色地正襟端坐,似乎没有受到刚才事情的影响。
好半天功夫,一直坐在那里的老神仙希夷先生终于开口说话了,“官家,这事我们还须从长计议。”
赵光义点了点头,“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吧,权当是大家找点乐子!”
高琼在一旁问道:“那些还有些人怎么办?”,他指着山坳,那里还有一些傻傻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俘虏,他们幸运地没有冲过来,躲过了一劫,望着迎面而来的骑兵瑟瑟发抖。
赵光义拍了拍额头,他招手让崔翰上前,说:“去问问。”
崔翰点头应命,带着王汉忠匆匆去了。
赵光义对高怀恩说:“怀恩,起来吧,你出去历练一番,倒也有一番气势了!”
王汉忠在下面接话道:“象极了某个人!”
赵光义忍住笑说道:“去吧,怀恩!好生将息!”,几个人都忍不住开心地大笑起来。
不一会,崔翰和王汉忠回来了,“官家,有一百多人,是附近的乡民,他们都不知道怎么会到这里来,不过,都愿意为大军带路!”
赵光义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来,“每人赏两千钱,都分派给石爱卿吧。回去!今天的前戏就这样了,明天才是正戏!”
“不过,那些家伙的样子怪怪的,像极了某个人!”王汉忠挤眉弄眼地说道。
“喔?像谁?”赵光义顿时起了好奇心。
“像这个新郎官!”
人群爆发了一阵猛烈的哄笑,消除了漫长等待的疲倦。
王汉忠看着正要退下去的高怀恩,问道:“怀恩!你家娘子呢?”
韩知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