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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朝元武四十八年正月,皇帝昭告天下,原西凉王苏北骏和国师张灵慵等人密谋造反,事情败露后自杀身亡。紧接着又从京城安阳传出一条消息,原西凉王之子苏烑举报苏北骏张灵慵等叛党作乱有功,加封新任西凉王。
“这怎么可能?”举国上下,上至文武百官,下至普通黎民百姓皆是如此疑问。
“举报西凉王叛乱的是他的儿子?”
“为了夺权,连举报自己老爹这种事情也能干的出来,西凉王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西凉王怎么会反呢?”
“西凉现在是不是要乱了?”
一时间人们对这两则消息议论纷纷。
而此时皇城内大皇子的寝宫却是异常安静,连往日那琴音也未曾作响。
由于苏烑一直昏迷未醒,大皇子为了保密起见,散去所有奴婢侍女,只留叫那个紫鸳的弹琴姑娘照顾躺在大皇子床上昏迷的苏烑。
紫鸳姑娘痴痴望着苏烑,眼神里竟有一丝焦虑。
“咳,咳。”这时几声虚弱的咳嗽声打破了原先安静的气氛。
“苏公子醒了。”紫鸳连忙扶起苏烑,帮苏烑轻轻拍了拍背。
“紫鸳姑娘,我昏迷多少时间了。”苏烑此时眼睛红肿,头痛欲裂,挣扎着翻起身子问道。
紫鸳端起一碗熬好的汤药,回道:“苏公子已经昏迷一天一夜。”
“都结束了吗,我父与师傅的遗体?”苏烑急问道。
“苏公子应该能想到,何必为难紫鸳。”紫鸳迟滞了一下,将一汤匙药喂向苏烑。
突然这时苏烑喷出一口鲜血,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
“苏公子。”紫鸳赶紧放下手中汤药,用尽全身力气把栽倒的苏烑扶到床上,拿棉布立马擦掉苏烑嘴角血丝。
“我不孝也,不孝也。”苏烑嘴角再次流出一股血丝,他仿佛未察觉,只是双眼无神地盯着房顶。
“紫鸳,我们都是同一类人对不对?”苏烑眼眶湿润,两行清泪顺流而下。
“也许是我们都没有选择的权利。”紫鸳柔声道。此刻,苏烑的话竟然让她也感到有些怅然若失,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去安慰这个在她眼里背负太多东西的男子。
“没有选择,也是我们作出的一种选择,为什么我们都要活的如此困难?”苏烑喃喃自语,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眼前这个命运同样可怜的女子。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又何必去问为什么会做的这个选择。”紫鸳替苏烑擦掉眼泪,落寞且又悲伤。
“我们只能选择一直走下去。”大皇子这时走进殿内说道。
“参见殿下。”紫鸳慌忙地向大皇子行礼,与此同时苏烑也欲起身行礼。
“无妨。”大皇子若有深意地看了几眼匆忙下跪的紫鸳,转头对苏烑说道:“这件事对你打击不小,你先慢慢修养身子。”
“驿站那些跟随我父前来安阳的西凉从士如何?”
“你知道,他们活不下去的。”
“那我二弟苏河呢?”
“你苏家遭次变故,我已经请求父王,将你二弟从轻发落,于十几日后发配西南蛮夷之地。”
“能活着就好,大皇子我请求你帮我两件事。”
“苏兄尽管提便是。”
“第一,明日我要去大理寺看我二弟一眼;第二,我希望过几日后就回西凉上任。
“我今晚会通知大理寺卿徐云海,你明日带我玉佩去即可见你二弟,至于你赴西凉上任的诏令父皇早已下令拟好,官邸还是你们苏家原先官邸。”大皇子从腰间解下一紫金玉佩递给苏南。
“既然醒了,就劳烦大皇子为我备辆马车送我回我住处。”苏烑欲要下床穿戴。
“你身体这么虚弱,不如在我这养病如何?”大皇子关切问道。
“不了,你们楚家皇宫的氛围我不喜欢。”苏烑摇头拒绝了大皇子的提议,也不担心自己话语会惹怒大皇子。
“那我也不为难苏烑兄,来人。”大皇子朝殿外喊道。
立马就有一个老太监勾腰小跑进来恭敬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找太医院找医师去苏公子住处照顾苏公子,在找几名心细下人送苏公子回去。”大皇子吩咐道。
“老奴遵旨。”老太监立马出去照大皇子说的做事。
过了一会,那个老太监复命说一切准备妥当。大皇子便搀扶苏烑上了马车,目送苏烑离殿而去,然后返身回到寝宫。
这时寝宫之内只剩大皇子和紫鸳二人。
“你喜欢苏烑?”大皇子眼色冷冷地盯着紫鸳问道。
“紫鸳不敢。”紫鸳与大皇子目光相接,不似有人在时那般对大皇子恭敬。
“你别忘了你的命是谁给你的,也别忘了我可以随时要了你的命。”大皇子突然抽出墙壁上悬挂的一柄长剑挥向紫鸳脖颈,然后就在锋利长剑离紫鸳雪颈还有三四分时收住长剑掠势。
“那我求你赶快杀了我好了。”紫鸳主动把雪颈贴长剑,瞬间就有血丝沿着剑身流下。
“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还要你帮我杀人。我也告诉你,别自己去寻死,否则我会让苏家的人一个一个去陪你死,包括苏烑。”大皇子把长剑扔到地下,然后狠狠给了紫鸳一巴掌。
“呵,呵。”紫鸳嘴角溢出血丝,轻声微笑,似有讥讽之意。
“若是苏烑以后一直做我的狗,我便是把你送给他又有何妨,你说呢?”大皇子突然眼色玩味地看向紫鸳。
“我会找机会杀了你。”紫鸳咬着牙说道。
“我死了,苏烑就得死。你尽管来杀我,哈哈。”
……
苏烑在大皇子的安排下已经回到住处,也就是他在京城跟着张灵慵求学时的住处。
“你们下去吧,没我吩咐,就不要进来了。”苏烑脸色苍白地坐在书房,朝大皇子安排来的几个人说道。
“是,苏公子。”几名下人也知趣地走了出去。
“许伯伯先前一共给我两封书信,第一封已经那时转交给师傅,今天是正月初五,也正是许伯伯叫我打开书信的日子。”
说完,苏烑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旧书,从里面抽出一封书信,信中写道:
大公子,当你看到此信时,我已经和你爹还有你师傅去那边享清闲了,你不要怪我们几个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你。你许伯伯前半生一直是风流得意,就算是皇帝老儿那娇嫩嫩的妃子见了我,也得多瞟几眼。只不过后来犯了事,才跑到你爹这里一直躲着。你爹倒也仗义,我在西凉是有酒喝有肉吃,倒也活的快哉,这次陪你爹一起走一遭,就当给你爹还债了。
我这个人怕死,再过些时日喝毒酒死的时候,还有可能怕得要哆嗦两下。我许若襄和张灵慵这个老东西死了,倒也无牵无挂,可怜的是你和你父亲。你父亲三子一女,他如何能走的安心。
你呢,以后的时日怕是得替皇帝做那招人谩骂的恶人,着实委屈你。你说是这个理不?嘿嘿,都快死了,还这么能和你闲扯蛋。
大公子,我写这份信,主要是有三件事要告诉你,这第一件呢就是,你日后若是有机会,就帮我了结了当年那个事,本来我是想亲手了结的,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只能拜托你了。
第二件就是你要提防好大皇子这个人,别没了西凉风骨,你苏家没理由做别人的看门狗。
第三件就是,我许若襄和你师傅较劲一生,我死了以后,随便在西凉哪个疙瘩弄上两堆土放在一起,就当给我俩做坟了,这活着的时候较劲,死了还是得较劲下去,要不然岂不是很无趣。
这最后一件就是,你把我的老伙计带回西凉去,那头老跛驴可别叫人宰了下酒吃了。
就这样吧,多说些东西,也给你多增添点烦恼,人活着的时候总是觉得活的没趣,这快要死的时候呢,就想多蹦哒几下,唉,不说了,不说了。
苏烑看完后把书信放回原处,呆呆地望着窗外,忧忧叹道:“明知道自己快死了,还这么不正经。”
翌日,北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腾驰骋,寒流滚滚,正酝酿着一场大雪。没过多久,安阳城便迎来鹅毛大雪,深切切的,好象有千丝万缕的情绪似的。
安阳城街上行人极少,这种天气,大多数人都是窝在家中取暖。而此时大理寺门前站着一列官兵和两个官员,尽管气温骤降冷得他们不断发抖,但他们还是按照命令在等一个人。
终于雪色茫茫中一个马夫驾驶一辆马车进入他们视野。马车来到大理寺门前后缓缓停了下来,一个披着狐裘大氅的年轻人撑起帘子慢慢走了出来。两个官员立迎上前去。
“在下大理寺卿徐云海,奉大皇子命令在此等候苏公子。”左边那个官员做状请那个年轻人入大理寺,而这个年轻人正是昨日请求大皇子让他见一面因作反诗而被打入大理寺的苏南的苏烑。
“劳烦徐大人了。”苏烑也不多言,径直走了进去。
没过多时,苏烑便在大理寺卿徐云海等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大理寺关押罪犯的监牢。
“苏公子,最后那一间便是关押苏南的地方,你径直往里走便是,我们就不便进去了。”徐云海给苏烑指了指监牢最后一间屋子。
“嗯。”苏烑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大理寺监牢内湿气极重,各种味道夹杂其中,这让苏烑眉头一皱,他暗暗想道:“不知二弟如何?”
终于,他来到了最后一间关押犯人的房间,当他看到眼前关押苏南的房间内老鼠肆无忌惮地蹿行,发霉腐臭之味十分刺鼻,这么湿冷的环境里却仅有一小堆杂草作取暖之物,而苏南脚上戴着镣铐,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他头发脏乱,衣服早已破烂,身上血迹斑斑。苏烑鼻子一酸,心如刀绞,这种剜心之痛,不亚于他亲眼看到他父亲和他师傅自杀身亡的情景。可他强忍悲伤,不断告诫自己,这个时候他不能流露出一丝的情感。
“二弟。”苏烑站在门外语气冷冰冰地朝里喊了一声。
似乎是听到了门外的声音,缩在角落发抖的苏南慢慢抬起头寻声看向苏烑。
“大,大,大哥。”苏南声音嘶哑,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来看看你。”苏烑脸上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神色。
“大,大哥,不对,你不是,我,大哥。”苏南突然想起前日晚上偶尔听见几个兵卒所说的话,一瞬间歇斯底里地吼道:“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诬陷父亲?为什么要害死父亲和许伯伯。”
“哦,我要当西凉王,这个理由够吗?”苏烑脸上带着嗤笑,似乎是在讥讽苏南。
“这个位子没人会和你抢,迟早是你的,你就这么等不及吗?为了这个位置,你就要诬陷父亲许伯伯,要置他们于死地吗?”苏南眼眶通红,艰难翻起身欲要冲到牢门,可是他忘了自己脚上可是戴着很重的镣铐,他被狠狠地绊倒在地上,脸上都摔出了血,他依然不顾,愤然爬到牢门站起身怒视着苏烑。
“不一样的,父亲太过顽固,这个西凉王迟早也要换人,只有父王死了,朝廷才会给我想要的东西,我这个西凉王也会坐得安稳,谁不喜欢权利呢?我的傻弟弟,谁挡我的路我就杀谁。”苏烑拍了拍苏南脸颊,一副高高在上得势的神态。
“我苏南今日发誓,与你苏烑断绝兄弟情义,他日我定会亲手替父亲和许伯伯报仇。”苏南一把甩开苏烑的手,然后右手重重砸在墙上,在墙上留下一个血印。
“呵呵,杀我?不愧是我的傻弟弟,日后啊,好好活着,我不介意哪天送你去和父亲团聚。”苏烑轻笑一声,然后决绝地转身离去,不再回头看苏南这个弟弟一眼。
“我一定要杀了你。”
“我一定要杀了你。”
苏南愤恨的怒吼声在幽暗潮湿的牢狱久久不绝。
没有人会知道,当苏烑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心在滴血。他在想如果没有这一切,他还是那个最疼爱弟弟的哥哥,也还是那个最敬爱父亲的儿子。以前的种种事情,从今往后,随风飘散。他不知道,他回到西凉后如何去面对三弟和小妹,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西凉的几十万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