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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妈寻的是宋村的裁缝,人称宋子扬。不过这名字也有个来头,裁缝世代单传,手艺也是只传男不传女,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手艺精湛,讨媳妇容易生孩子难,好不容易在生了招娣盼娣来娣后终于有了个根。满月那天宋裁缝几乎把全村人都请了过来,李赋也被阿妈带过去吃席。
那叫一个豪华,绝对是李赋吃过最好的一顿饭。他爹还在主子家耕地,没这福气。应接不暇的大鱼大肉,人群稠密地能将人窒息,太多人了,把阿妈和自己挤开。
“让一让哎!刚出炉的包子!别抢别抢,先给钱!”就好像一夜之间被踏出了平坦的道路,商贩们不约而同地闻着味就在这里开摊,嗓门大的出奇又带着数钱的乐呵劲。李赋被挤来挤去,他瘦小的身材被无数人摩擦推托,狗叫声,女人声,混合着热气,一齐挤压着空间。
李赋空落落地看着这个时刻,好像一下子看破了这个世界。但是他又默默地蹲坐在一块湿泥地上,看着黑漆漆的狗被人踢来踢去而越来越小声的喘息。
这个卖包子的师傅今天又有新食材了啊。
阿妈在哪里?李赋想。他呆在小小的地方,甘愿被束缚。
破庙里,和尚缓缓起身,袈裟大亮,在这阴沉的无光天像代替了太阳,成为接管人世的新信仰。
“伏祸十余,破守三等。”
和尚向着佛祖像拜了三拜,“有缘,终不等。”
满月宴办的这么盛大,生怕别人知不道自己家有儿子了。有个后来才听说消息的乞丐兼天师,“小心把福气都漏了!”
旁人都说他是只不着油水心里发酸。
故事发展到这里似乎给了宋裁缝无上的欢乐,但是那宋子扬的名字也非浪得虚名。
“什么!叫官爷扔啦!”一个叫花子叫喊着,得亏是白日,要不然晚上扰人清梦必会招的一顿揍。
“嘘—小声点。那是当然,亲眼见着。”另一个人放低了声音回答。
“宋裁缝没发疯?没得癫病?”
“哎,别提这个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谁敢发疯,宋裁缝还乐呵呵地给人家倒茶。我可是给他取了个好外号,宋子扬,怎么样?”
那人略一思索,“哈哈哈哈哈,还是你够尖酸。你牛!今日我去挨打!”
“不准反悔。”
“当然!”
宋裁缝果真没疯,谁敢疯?疯了后更是受人欺辱,不过他的生意反而更好了,都是因为宋子扬这个名字声名远扬,至于当事人的意见,邻居瞅着宋裁缝的笑脸,“也不像不高兴啊。”
有了这样的笑话,在那样的乱世,竟也算一桩美事。
宋裁缝拿着量卷在李赋身上比量,动作麻利迅速,就像被训练过千万遍。阿妈是个女人家,情理上不该她出门带着李赋来订衣裳,但话是人说的,现在人都死了,自然没人嚼舌根了。
“六尺,布袋七个,不遮手收袖口,两日后来取。”
明明前几年宋裁缝的声音还不是这样的,李赋想,看起来阿妈又要哭了,香味好浓。
阿妈托着李赋踏上车里,抚摸着李赋的头顶。“我儿啊,我儿。”一声又一声,一下又一下,李赋被这股香味包围着又睡去了。睡前,他盯着阿妈看,确认母亲带来的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