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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丽艳回到办公室时发现范仙花爬在桌子上睡着了,但范仙花睡得很浅,一听到脚步声立刻惊醒过来,看到温丽艳像是见到了鬼,慌忙站起身向温丽艳致歉道:“对不起,温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范仙花趁温丽艳出去,本想坐在电脑前完成温丽艳交待给她的工作总结,可是毕竟一天一夜没休息了,屁股一粘椅子就犯困,没扛住就睡着了。
“要是困了,就回去休息吧。”温丽艳没有责怪范仙花,反而关怀道。
“不用,温老师交给我的总结还没有写呢。”范仙花不肯休息,除了没有完成温丽艳交待给她的总结任务外,她也没有可去休息的地方,因为还没有给她安排宿舍呢。总不能回学校蹭宿舍住吧,光是那个人,她就丢不起。
“什么总结,噢,是我让你做的工作得失总结嘛,那个不急,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
范仙花说她不困,还是坚持要写那总结,这反而引得温丽艳不满了:“你还是学生思维,完全把我当学校里的老师了,我布置作业,你认真完成作业,你以为这样就能成个好实习医生了。你不能把医院当学校,你要尽快把学生思维改过来,你不光是个学生,也是个医生,对于医生来说最重要的是实际工作表现,而不是那些纸上的东西。”
“我会努力的,会表现给你看的。”
“只是表现给我看吗,你的去留问题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对你的表现,我也听取了其他人的反映,大多人都觉得你沟通能力不行,不适合做医生。也许这是大家对你的偏见,但你要证明给大家看,要在以后工作中改变大家对你的看法,证明你适合做医生,能做好医生。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了。”范仙花这会儿不想听这些长篇大论,听着就犯困,但是没给她安排宿舍的事儿,她却不好意思提。
“你说你懂了,你到底懂什么了?”温丽艳这一问把范仙花给问蒙了,温丽艳也没指望她回答,直接告之她:“大家都只会看你的具体工作表现,不会看你的总结写的好不好。总结嘛,有空再写,要以工作为主,文字的东西不能说明什么,工作的表现才是最重要的。”
“温老师,我这回明白了。”
“还有一点,我们既是师生,但工作上也是同事。我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考虑周到,什么地方都能做得好,也有犯错的时候,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比如就说刚才的事情吧。”温丽艳说到这儿,把那个有主动脉夹层风险的病人,拒绝治疗的事儿给范仙花简单讲了下。
病人拒绝治疗,为此范仙花也感到很遗憾,她觉得她该表示些什么,但又该怎么表示呢,对温丽艳说些安慰的话吗,那又有什么用呢。与其说些什么,不如去做些什么。范仙花真想去劝说那个病人回到医院,做到这一点不需要她有高明的医术,所以应该她去做,作为学生应该减轻老师除治病救人以外的工作负担。但范仙花又很清楚,自己的沟通能力有多差,连温丽艳都不能说服的病人,自己就更不行了。对此范仙花感到很惭愧,很内疚。
温丽艳也没有指望范仙花能帮她什么,也没再教育她,而是给她安排了日后的工作:“你以后上白班吧,跟小葛一个班,要多跟他学,小葛这个人还是很踏实的,只顾埋头专业,没有多余的事儿,你们应该很对脾气。”
范仙花打心里不愿意跟小葛做工作搭当,就凭小葛的那个小气劲儿,为了个白大褂跟她斤斤计较,范仙花觉得小葛这人很难相处。但她又不敢向温丽艳提条件,要求换班,温丽艳能给她机会就不错了,她那儿还有提条件的勇气,要是为此使温丽艳对她产生了不服从安排的坏印象,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范仙花便没敢提出异议。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可是温老师,我没地方休息,还没给我安排宿舍呢。”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不早说呢。”温丽艳忍笑道:“我这个人粗枝大叶的,这种事情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温丽艳说罢,立刻给住院总打了一通电话,然后叫范仙花去找住院总小陈:“你去找他,他会给你安排的,我已经通知他了。噢,对了,他去ICU了,你到那儿去找他。”
ICU的大门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即使有门禁卡,或者知道门禁密码,未经允许医院内低级别的医生也是不能进入的。范仙花只好在门口等。好在等了没多长时间,住院总小陈跟病人家属从ICU里推床出来了,陈总见范仙花在门外等他,早已知她的来历。陈总向范仙花摆摆手说:“我这会儿很忙,你的事儿咱们等会儿说好吗?”
“没关系的,我的事情不急。”范仙花说着还主动上前帮陈总他们推床。
从ICU推出来的病人,正是昨天后半夜送进抢救室的那个多器官衰竭快九十岁的老爷子,老爷子的儿子因不满ICU不允许家属陪床,只能在规定时间探望的制度,趁早晨急诊主任带队查房时,这病人家属便为此拦驾告状,要求放弃在ICU治疗,回到抢救室诊治。最终这事儿交给了住院总小陈处理。陈总到ICU探望时,见那老爷子已处于吞咽困难,血液循环非常差,脱水、浮肿,呼吸衰竭等生命垂危状态,便告之那病人家属,老爷子一旦脱离ICU的完备周到的治疗环境,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那你们抢救室不一样能治疗嘛,抢救室不就是抢救生命的地方吗?”病人家属还是坚持要带病人离开ICU,回抢救室。
“你对我们抢救室可能不了解,以为我们抢救室有多牛呢。”陈总对病人家属解释说:“其实我们抢救室的条件远远没法跟ICU比,首先是医患人员比例上,ICU就占很大优势,我们是一个医护人员要照顾五到十个病人,他们ICU几乎是一个医护守护一个病人,再说医疗设备上的配备,ICU可是比我们——”
“这些你就不用讲了。”病人家属打断陈总的话:“你说他们照顾的好,可他们不让家属探望,他们到底怎么照顾的,我看都看不见,你们怎么照顾,我至少还能看见。”
“可是我们抢救室任务重,人手少,难免会照顾不周,比方说:遇到120送来个车祸患者,到时候我们就得先去抢救出车祸的,一时就顾不上照顾你们家老爷子了,这个希望你能理解。”
“这个你放心,我这个人是讲道理的,真遇到那种情况,我是不会怪你们的。”
无论陈总怎么劝解,病人家属始终坚持带病人离开ICU,回到抢救室治疗。但作为医生,在病人已经不能表达自己想法的情况下,只能尊从家属的意见。临离开ICU前,ICU的医护人员也做了最后的努力,劝解病人家属无效后,便要求病人家属在病情告之书上签了名字,并写明拒绝治疗,后果自负。
在推病人回抢救室的一路上,那病人家属像是后悔了,一个劲的询问陈总:离开ICU的医疗条件和环境,他父亲生命还能维持多久。病人家属这是要陈总为病人断生死呢,即使是水平再高的医生也无法预判出危重病人的准确死亡时间,陈总便含糊其辞地回应病人家属说:“以你家老爷子的目前身体状况,随时有可能会走,不过我们会尽全力抢救的,多延长老爷子一段时间的生命是有可能的。”
“医生,你能不能说的具体点,这一段时间是多久,我们家老爷子具体还能扛几天,一个星期能不能扛的住?”
“具体能扛几天还真不好说,危重病人的个体差异是很大的。我呀,水平有限,一会儿你再问问其他医生。”
到了抢救室,陈总立刻吩咐范仙花把温丽艳找来。温丽艳见了范仙花略吃一惊,问道:“你怎么还没有去休息呢?”当得知前因后果后,温丽艳吩咐住院总小陈及范仙花说:“你们忙你们的去吧,这里有我和小葛呢。”
住院总小陈在带范仙花去宿舍的路上问她:“你说,为什么那个家属一个劲的打听他父亲能活多久呢?”
“应该是担心他父亲的生命健康吧。”范仙花不加思索的回答道。
“看来你还真是个学生,成人世界里的事情你还不太懂,成人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要不要准备丧事,要不要请老爷子的亲朋好友来见他最后一面。”
“那么就是说,家属对他父亲的生死并不很在意了?”
“这样也好,这样他对我们医生也就不会太苛刻了,我们只要尽到基本职责就行了。”
医院的职工宿舍分四人间,六人间,都是上下铺架子床加一张大书桌的布置,范仙花对此一点都不陌生,因为这儿跟大学的宿舍无异,对于一般大学生来说,大学毕业意味着宿舍生活结束了,而对于范仙花这类医科大学生来说,大学毕业她又要开始一段新的宿舍生活了,如果顺利的话,在医院的规培生活至少会有三年,也就是说她至少还要住三年的宿舍。
陈总给范仙花安排的是间四人间,陈总告之范仙花:为了方便以后的工作,给她安排的室友是女博士杨淑童和小徐,还特意解释说:“跟她们住在一起的最大好处是清静。”陈总好意反而使得范仙花心里有些不快,范仙花觉得杨淑童和小徐都是很强势的人,恐怕很难相处。而且她俩都是言语犀利之人,跟她们住在一起,又怎能清静。但范仙花对这样的安排也不好说什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资格挑三拣四的。陈总像是看穿了范仙花的心思,对她解释说:“那个杨淑童和小徐都是本地人,她们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住宿舍的,目前这个宿舍只安排了你们三人,这就等于说,实际上这间只有你一个人住。”
“那真是太谢谢陈总了。”
“这种客气话就不用讲了,今天我能照顾到你,就尽量照顾吧。将来有一天我要是落迫了,需要你照应你可别推辞呀。”
“陈总,这怎么可能。”范仙花不解陈总何出此言,他为何把前程看得那么暗淡,便安慰他说:“你一定会一帆风顺的。”
“但愿吧,唉,真是人生无常。”陈总苦涩的一笑,他想起八年前,当时的住院总温丽艳把还是规培生的他也是安排到了这个宿舍,他当年也意气风发,觉得这儿是他当医生的事业起点,他会从这个山角下攀上高峰,如今剧本重演,意气风发的人换成了范仙花,而他成了住院总,而他还远没有登上高峰,只在半山腰就已经疲惫不堪了。陈总伤感一阵后,把思绪拉回现实,他把话题转到正事上:“好了,不说这些了。对了,你吃饭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我这个饭卡你先拿着用。等你明天正式上班,我会把工作牌、听诊器、工作服等必要的东西发给你的。我们医院的食堂外包给外面的公司了,饭卡到时候你自己去买,食堂开业时凭工作牌在食堂就可以买了。还有——”陈总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手机就响了,陈总接完电话后一脸不耐烦地抱怨道:“真烦人,事可真多,急诊儿科那儿又出了点状况。我得走了。对了,有什么困难,尽管联系我。”说罢不等范仙花致谢,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