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自大又愚蠢的傻子。”依薇说，“如果本姑娘不跟着你，你早被那些鬼拿下了。”
　　我不置可否：“行嘛，不过依薇，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今天早上你去买幸运饼干的时候，我从瑞幸的店员那儿听说这职高里闹鬼，是因为有男学生进女生寝室做坏事，被逮住后打死，亡魂不散来找学生报仇的。”
　　“当时我觉得还挺有道理，但稍微深思一下便能知道这故事的纰漏。”
　　“先不说到底是怎么强悍的女生，能在熄灯的夜晚里精准地将五个男生活活打死，再者鬼魂分明是在第四栋教学楼里出没，如果始发地真的是在女生宿舍。”
　　“那样的阴寒之地，绝对会把那几只鬼死死吸引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楼道间游荡，每晚第三节晚自习才出来。”
　　“所以这故事是虚构的。”依薇说，“完全不属实？”
　　“不一定。”我摇摇头，“虽然漏洞百出，但这故事也有一定参考价值，还算有用。”
　　许久。
　　日光灿烂，燃着最后的余力，时针已经转到了七点半，距离鬼魂的出现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该上去转转了。”我从孔夫子脚上跳下去，“以防万一，现在就给你套上【通天鳞】，免得那些家伙不讲武德。”
　　“鬼还讲什么德。”依薇脑回路清奇，“我要是变成鬼了，谁也道德绑架不了我。”
　　“少讲两句。”我伸手结印，“黑色巫术其五，【通天鳞】！”
　　施展完毕，依薇身上顿时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金色鳞片，乍一看，像一个镀金的龙人。
　　依薇好奇道：“这是铠甲吗？怎么一点重量都没有？”
　　我冷冷说：“因为我们要对付的不是子弹和大炮，是超越物质的，另一个领域的敌人！”
　　挥挥手，我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
　　仅仅是十几天没有打扫，这个学校的楼梯便已经积累了一指厚的灰尘，我每走一步都会扬起一场小范围的沙尘风暴，空气中全是浑浊的杂乱味道——铁锈、纸屑、泥土、毛发、脚皮、浓痰……
　　而我隐隐约约在这堆味道里，嗅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味道……
　　但我不能退步，只能硬着头皮将一到五楼都看了一圈，然后飞速跑回孔夫子石雕旁，弯着腰大口喘气。
　　依薇看我冷汗直冒，扶着我的腰问：“怎么了，傻子你看到什么了？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我心里多少有点惶恐，赶紧从背包里掏红心蜡烛。
　　“秦广，楚江，宋帝，仵官，阎罗，卞城，泰山，都市，平等，转轮——十殿之王，以吾之热血，献汝之冷面，【十殿地狱阵】助我！”
　　我咬破左手食指与中指，以孔夫子石雕为中心点，每隔三米就用流着血的手指点一下地面，并燃起一根蜡烛，总共十个点，对应十殿之王。
　　依薇大声说：“你干什么！”
　　我回答：“召唤！”
　　【十殿地狱阵】是白色巫术中的第一术，施展者需要以自身之血为引，召唤地狱的王者——十殿之王，他们一旦出现，便会用他们的绝技镇压鬼魂。
　　当然，他们不会杀死鬼魂，鬼魂是不死的，亡者永生。
　　作为白色巫术的第一术，【十殿地狱阵】拥有十种不同的能力：秦广与楚江以弓箭和麻绳进行善的审判；宋帝与仵官以朴刀和巨剑进行恶的审判；阎罗与卞城以铁斧和长枪进行悔的审判；泰山与都市以油锅和蒸笼进行恨的审判；平等与转轮以天秤和羽毛来进行罪的审判。
　　他们是来自异界的裁决者！
　　十位地狱的王组成一个微缩化的法庭，层层递进环环相扣，鬼魂在经历十次的攻击后必定大受重创，这时就轮到毕摩出场了。
　　“你要召唤什么东西？”依薇边用矿泉水给我洗手指头边问，“弄破手指在地上点一点，就会有雷克塞啊卑尔维斯之类的怪物出现吗？”
　　“暂时不会，要等到咱们把鬼全部吸引出来。”我皱眉，“就在刚刚，我闻到了很不妙的味道。”
　　“什么味道？死人吗？”
　　“不，依薇。”我紧紧看着她的眼睛，“是血腥味，非常新鲜的血腥味。”
　　依薇的手停下，我继续说：“希望是我嗅觉失灵了，毕竟我也没有在楼道里发现什么血迹之类的东西，所以还不能下定论。”
　　“布下【十殿地狱阵】是为了以防万一，杀了人的鬼便不再是鬼，而是厉鬼，必须严正以待。”
　　依薇心情有些低落：“我们明明已经很快了，为什么……”
　　我说：“一般的新生鬼魂，至少需要积蓄一年以上的怨念，才可能具备将攻击物质化的能力，我错估了这几只鬼的实力，是我的错。”
　　嘴上这么说，但我心里却始终想不通：有什么鬼会在短短十几天里演化出杀人的手段，那几只鬼难道是鬼之上的厉鬼？厉鬼之上的恶鬼？恶鬼之上的猛鬼？
　　越想越离奇，我已经开始怀疑这血腥味的真正来源。
　　“不必担心，接下来。”我说，“马上就是这些家伙的终局了。”
　　……
　　夜来了，像一只狼。
　　现在的时间，正是学生们描述的灵异发生时间段——八点三十。
　　我把手机掏出来拿给依薇，背上包，摆摆手。
　　“呆瓜，好好待在这里，孔老二会保佑你的。”
　　“你要回来，听见没有。”
　　黑色的环绕里，依薇连说了三句“听见没有”。
　　“收到指令，保证完成任务。”
　　我做了个潇洒的手势，大步流星，直奔二楼。
　　走廊漆黑，仿佛无数只黑色瞳孔挤在一起，我耀武扬威地走到阳台边，能看见依薇打着手电筒站在孔子像下，身上是泛着鎏金光芒的【通天鳞】，即使是在无边的夜里也如此神圣，简直如同王者之铠。
　　“这么好的东西。”我摇了摇头，“为什么老祖宗只做了一副啊。”
　　感慨万分后，我抬起脚想朝左边的教室去巡视，但一阵奇怪的触感让我心底“唰”地一凉。
　　有什么小东西，抓住了我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