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不替别人祈福，也不做任何祭祀，我们只是带着【夜玲笼，火玲笼】四处驱鬼。
　　无论是黑色巫术还是白色巫术，我都从未见另外的毕摩使用过，我和爷爷就仿佛浪尖上的浮沫，与整片蔚蓝的海洋格格不入，界限分明。
　　不过爷爷生前非常受尊重，天南海北都有他认识的老友，他自己也跟我说：抓过的鬼都会化成人情，鬼+抓=人情。
　　我不敢苟同他的观点，但是不得不苟同。
　　我心里盘算着，抓完这学校里的鬼，我能拿到什么人情。
　　陈副校？她就是个怂包，又狡猾又墙头草，不被她背刺就万幸了，out！
　　孙校长？他虽然人大方钱也多，但又老又病，说不定过几年就死了，out！
　　李奶奶？李奶奶人挺好的，但李七七现在生死未卜，我他妈就算计这些，畜生啊，out！
　　蓝子？直接，out！
　　……
　　“诶呀，忙了这么久。”我无力再支撑自己的眼皮，“结果一点人情也赚不到，什么时候才能像爷爷一样死了有几百个人来吊唁，哎，睡觉！”
　　“你才几岁，爷爷几岁。”依薇啃着酒店提供的宵夜餐，“如果你也活了七十年再死，肯定也有很多人给你送别啊。”
　　“包括你吗？”
　　“不包括，我肯定死得比你早。”
　　“网上说女人的平均寿命比男人高四年。”
　　“我和马斯克平均一下财富，我还是中国首富呢，不拿概率谈数据，就是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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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我把依薇留在酒店，找了个咖啡厅，按着名单用电话询问了个遍，有不接电话的，有不愿意说的，有说不称头（不清楚）的，有说得特别夸张的……
　　学生就是好，上学能见到那么多的牛鬼蛇神。
　　耗费了我整整三个小时，嘴皮子说冒烟，屁眼子坐冒烟，脚板子磨冒烟……总算收集完毕。
　　接着我回去把依薇从被窝里揪出来，吃了个饭后回到屋子和她一起整理通话记录，最终的成果如下所述。
　　首先，鬼的确是五只，一到五楼，楼楼有鬼，真他妈的吓人。
　　其次，五只鬼的出现都特别规律，基本都在晚自习第三节出现，也就是晚上八点半到九点十分的四十分钟内。
　　最后，便是鬼各自的能力与招数。
　　五楼的鬼，喜欢绊学生的脚，并且喜欢在学生奔跑的时候这样做，这导致不少学生摔断了鼻梁，甚至手脚骨折。
　　四楼的鬼，残暴无比，能力也很强悍，似乎是可以将精神攻击物质化为刀，专门划破学生和老师的脸和四肢，仅仅是那段时间里就造成了几十个学生受伤。
　　三楼的鬼，据说是速度奇快的家伙，但不伤害人，而是吓人，他往往会在某个角落突然尖叫，把人吸引过去后又突然跑到另一个地方继续叫，叫声凄惨，学生描述为“住在窦娥嘴里的鬼”。
　　二楼的鬼，这只鬼的能力就不是很明晰了，现场状况为学生突然昏死过去，有呼吸有脉搏也会眨眼，但就是像傻子一样什么话也不说什么动作也没有，至少都要半个钟头才能缓过来。
　　一楼的鬼，似乎是可以影响环境温度的家伙，它会将室内的温度凭空降低至零下，穿再厚的衣服、开空调、烧火炉都没用，只要待在室内就会冷得瑟瑟发抖，唯一的办法只有逃到室外。
　　“就这么点情报。”依薇像看废物似的看着我，“你问了三个小时？”
　　“你以为很简单啊？”我恼了，“你以为他们跟傻子似的问什么答什么吗？大部分人不是乱扯就是胡说，我只能把他们说的重合之词记录下来，这才推理出来的大概情况，一些人还骂我大早上吵他们睡觉要来揍我呢，真服了你了。”
　　“好好，徐一最棒了。”依薇贱兮兮的样子，“依薇最佩服的人就是徐一了，我给你点赞，好不好？”
　　“好个屁，走了走了，收拾东西去学校逮鬼。”
　　“这么快，这才下午六点呢。”
　　“再晚就不是我们逮鬼，是鬼逮我们了，傻呆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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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达学校时，陈副校正坐在马路牙子边，她看着这封闭了两个星期的冷清校园，似乎有点恍惚。
　　“嗨，陈副校。”我挥手打招呼，“辛苦你了，来这么早。”
　　“大师您来了。”陈副校站起来，“不早不早，我也才来。”
　　依薇抱着胸看学校：“前天晚上太黑看不清楚，没想到这学校环境还不错嘛，绿树环抱，有山有水的。”
　　陈副校刚想自夸一番，我立即说：“还是郊区呢，适合养湘西传说里的僵尸。”
　　陈副校：“……”
　　我转过身去开大门，陈副校问：“毕摩大师您现在就进去啊？”
　　“不然呢，等里面的鬼爬出来找咱啊？”我低着头说，“您回车上坐着吧，劳烦您了，只要记住我吩咐的话就好。”
　　“明白了。”陈副校像是等这句话很久了，小碎步溜走了。
　　依薇问：“你吩咐她什么了？”
　　我说：“嘿嘿，我让她带着她老公到木浮山帮阿婆种地，正好现在春耕对吧。”
　　依薇嘟嘴道：“傻子，不想说就别说。”
　　我撇撇嘴道：“真不说，你又不乐意了。”
　　锁打开，大铁门也就吱吱呀呀地开了，我领着依薇走进去，单刀直入，去往闹鬼的第四栋教学楼。
　　我们走到了这栋半包围式教学楼中央的空地，面前是那尊孤独而威严的孔夫子石雕，我爬到他脚边坐着，把依薇也拉了上来。
　　依薇问：“就这么坐着？难道不干点什么？”
　　我说：“不着急，一会儿我会上去转悠一圈的，我要先跟你约法三章。”
　　依薇说：“你说。”
　　“一会鬼出现之前，我会将黑色巫术其三【通天鳞】套在你身上，这东西可以隔绝一切鬼的影响，能保你安全。”我拿出背包里的笔记本，翻开后给她看，“你不要说任何不满的话，你身上带着【夜玲笼，火玲笼】，是驱鬼的必需物品，决不能有差池。”
　　“那你怎么办，你怎么防身？”
　　“拜托啊呆瓜，我是毕摩诶，还是万里无一的驱鬼毕摩。”我笑了，“需要防身的是那些鬼，等着他们的，只有我沙包大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