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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
定州内城要塞,军帐大营。
上官俊雄身披孝服,手持长剑,厉声道:“各位,北狄大军已经在城外集结。今日定州一战,誓与城池共存亡!”
帐下高声应和。
“各部队听令,按照预定部署,前往各自防区!”
人们鱼贯而出,李安之提着飞虹剑低着头,却被一人拉住袖子,扭头一看,正是林深。
“怎么了?”他问道。
林深拽着他离开人群,两人在残破不堪的房屋间穿行,定州城内早已没有一处完好的屋子,幸存的百姓们都搬到了内城要塞。
“你现在出城去找杨苍?”
“嗯。”李安之承认道。
“不再去见见她?”林深问道。
李安之默默地看了一眼医馆的方向,惨笑道:“我怕我要是去见她,就没有勇气走出城门了。”
林深叹了口气,道:“我替你去找杨苍决战。”
“算了吧。”李安之拍拍好友的肩膀,说道:“定州城内不能没有你。”
他提起飞虹剑准备离开,林深在背后突然喊道:“你就这样走了吗?”
“不然呢?”他回头笑着看向林深。
“保重。”
“你也一样。”
李安之扭头便走,他再也不敢回头去看,趁着自己内心还有勇气,还没有丧失面对死亡的决心,身体还能支撑着他走向城门,去迎接那命中注定的死亡。
硝烟弥漫,北狄几十面战鼓咆哮着,呼啸的箭矢划破天际,城墙上血雾飞溅。北狄军队如狂风骤雨般冲击着城池,梯车冲撞城墙,攀登士兵奋不顾身地冲向城楼,双方展开了殊死搏斗。
北狄铁骑轻而易举地跨过城墙缺口,沿着街道径直扑向内城要塞。投石车投出巨大的石块,将城楼砸出一个又一个破洞。不时传来定州军将士的哀嚎,但剩下的人依然拼命操控着仅剩的三台弩机,尽全力阻挡后续跟进的北狄重甲卫。
铁骑方阵奔驰在空旷的街区,前面的骑兵忽然下陷,落入了华山剑场布置的陷阱中。
“有埋伏!”
两边的屋顶上,剑场弟子纷纷跃下,同乱成一团的北狄铁骑拼杀在一团。巷道狭窄,铁骑方阵无法冲杀,只能同剑场弟子进行步战。
飞骑跨过防御严密的内城要塞,直冲进军帐大营,高声道:“军报!”
“念!”上官俊雄依然没抬头,死死地盯着沙盘。
“北面城楼失陷,王远将军殉国,第一道防线已被攻破!”
大帐内雅雀无声,沉默之后,上官俊雄轻声开口:“通知林深尽可能阻击,内城要塞各防区做好战斗准备。”
李安之走上城楼,相比于昨晚,这里几乎不再有落脚的空旷地,每走一步都是尸体和流淌的鲜血,城楼内堆满了北狄和宁国士兵的残躯。脚下“轰隆隆”的声音震得城楼摇摇欲坠,那是北狄的重甲卫方阵通过城门。
他握紧飞虹剑,凝神屏息地踏过倒下的瓦片和废墟。王远依然握着定州军的大旗,他至死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李安之透过窗口向外望去,街区里的呼喊声和兵器声交织,北狄铁骑被三五成群的剑场小队缠在各个巷道,但更多的铁骑方阵跨过陷阱直扑向内城要塞。他又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杨苍的北狄大军突破第一道防线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你们不会赢的。”
苍老而遒劲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下意识弯腰躲避,身后的柱子被拦腰斩断。
“杨苍?”
杨苍从内屋中走出,他的青龙大刀像是死亡的宣判。
杨苍挥动大刀,他没有丝毫留手。李安之只来得及将飞虹剑横挡在胸前,接着感到自己的身体直直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撞到了墙上。
砖墙轰然坍塌,他趴在废墟里拼命咳嗽,喉头积满了鲜血,眼前尘土弥漫。
手在砖石中摸索,终于摸到了飞虹剑的剑柄。
杨苍几乎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纵身跃上城楼楼顶,李安之勉强爬起身,四处寻找他的身影。
“看刀!”
杨苍一声怒喝,李安之甚至没有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他下意识脚尖后点,整个身子倒飞而去,面前,半座城楼轰然倒下。
直至这一刻,他才明白初入江湖时,人们津津乐道的那句话:“八境和九境强者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城楼如同积木那般碎成无数块,接着转瞬之间排好阵列,密密麻麻地向他扑来。李安之终于获得了足够的空间,长剑轮转,大吼道:“天街云起!”
他将自己化作了一阵风,杨苍只见到面前的无数砖块碎裂成粉末,而李安之就从粉末之中杀出。
飞虹剑不知何时已然入鞘,但杨苍依然握紧青龙刀,不敢有丝毫怠慢。
李安之侧身翻转,躲过势大力沉的横劈,身形旋转之际,飞虹剑悍然出鞘。
“云开星落!”
巨大的剑势将杨苍直直震得倒退。李安之翻转身形,飞虹剑直指杨苍要害。
只一剑,只需要一剑了。
但他在那一刻意识到,这一剑的距离,是他永远也无法企及的。
李安之只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抽到地上,顺着城楼的石阶滚下,他一只手死死握着飞虹剑的剑柄,另一只手勉强护住头部,从城墙上一直滚到了街边的仓房。
他只觉头痛欲裂,天旋地转。低头一看,手上满是鲜血。
他索性靠在仓房的墙壁上大口喘气,看着面前的半座城楼彻底分崩离析。挂着“定州”字样的石牌直直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杨苍冷哼一声,飘飘然落下,他依然毫发无伤。
李安之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握着飞虹剑的右手不停颤抖,右臂的伤口血流如注。
“你输了。”杨苍不耐烦地看着他。
李安之咧嘴笑了笑,挑衅道:“不一定哦。”
他翻身跃进仓房,顺着定州狭窄的巷道连滚带爬。伴随着杨苍的怒气,身后的房屋被接连扬起,倒塌的废墟和飞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定州内城要塞,医馆。
“莫瑶!去提一桶清水过来!”
云梦的那位大弟子高声唤道,莫瑶连忙应了一声,将手中的药交给匆匆跑来的另一位弟子,走向外面的水井。
内城要塞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两个时辰,前线送下来的伤员愈来愈多,医馆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不时有人哀嚎着被抬上担架,但更多的人无声无息地死在要塞里。云梦门派再算上其他来帮忙的人,总共也不过几十人。
莫瑶走向水井,东方向马蹄阵阵,大地似乎都为之震颤,她扭头去看。
手里的木桶跌在地上。
北狄铁骑宛如黑墙一般,一声不吭,但又窒息地推向医馆。
“他们来了!”
医馆除了伤员大都是女弟子,一些年轻的女孩高声尖叫,更多的人丢下伤员四处乱跑。莫瑶被人群挤着乱跑,听见有人在大声指挥。
医馆只有四人的剑场小队守卫,他们很快消失在铁骑的攻势下,北狄骑兵宛如无人之境,随意屠戮着手无寸铁的云梦女弟子和早已丧失战斗能力的伤员。
一些轻伤的定州军士兵不顾一切地冲向骑兵,更多的人惨死在屠刀和铁蹄下。莫瑶抱着头到处躲避,北狄的士兵宛如狂欢,手起刀落,疯狂屠杀着医馆里的一切活人。
她勉强躲到一个大箱子后面,双臂环抱在胸前瑟瑟发抖。
“帮我一下。”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莫瑶抬起头,云想容半蹲着过来,指了指病床边的药膏,又指了指自己左臂的伤口。
外面兵器碰撞的声音和惨叫声依然此起彼伏,但逐渐减弱下去,北狄的士兵正全副武装,搜寻着医馆的每一个角落。
莫瑶小心地上着药膏,每上一下,云想容的身体就抖动一下,她咬着嘴唇,几乎都要咬破了。
“云姑娘……”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云想容蓝白相间的衣服上已是斑斑血迹,她疑惑地看向莫瑶。
“我们走吧,趁他们还没发现我们。”
云想容握住她的手,道:“医馆西边的出口也被封锁了,不过你别担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保护你的。”
“保护……我?”
“不相信我吗?”云想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看向莫瑶。
莫瑶犹豫着,她内心此刻翻江倒海,云想容像是看出了她有什么心事似得,眼神问询般看向她。
“云姑娘……你不应该死在定州城啊,不值得……”
“不值得?”
一瞬间,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在北狄都城云想容已经救过自己一命,但那晚在客栈自己却用匕首差点杀了她。在那之后,她原以为云想容已经心灰意冷,自己纵使万分后悔,也没有颜面再去找她,更不愿和她再有其他交流,可最后却是她把自己护送出北狄,如今……
在短短的接触中,莫瑶感到云想容似乎就像一个小太阳,她愿意把自身的能量和爱意包裹周围每一个人,她积极的情绪总会影响周围,她更是不计后果的付出,不求任何回报。
“你不能……”莫瑶几乎要哭出来了,她死死拽住云想容的衣袖。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个北狄的重甲卫已经搜寻到她们身旁了。
“放心啦,我没事的。”
云想容纵身跃出掩体,长剑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