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的。”
　　莫余自然要谨慎。
　　万一出了事，无辜被牵连，莫余可不想白白替人背黑锅，该防患未然的事，自然要防患。而且小张跟小刘说的都很在理。
　　要跟客户沟通清楚其中的利弊，其次还不能让林泠跟杨经理知晓。
　　一旦客户飞了。
　　以莫余对她们二人的了解，定然会找他麻烦。
　　然而，这不是最棘手的。
　　最棘手的是，万一这台手术最后失败了，种植的牙齿全掉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候，这就不是被林泠忌恨，杨经理找茬而已了，而是谁去承担这个责任，谁去沟通安抚客户的情绪，又是谁去负责善后赔偿。
　　“把我们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到位就行了，选择权在客户手里，他若是愿意冒风险做全口种植牙，那就要承担失败的风险，至于他会不会来诊所里闹事，那就不是我应该管的事情了。”莫余很冷静的说道。
　　于人于事做到仁至义尽后，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无情无义了。
　　该说该做，都做了。
　　客户若还是要冒险一搏，那就与他无关了。
　　莫余并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相反，他很热心肠，待人以诚。
　　可这不意味着，他要一昧做老好人。
　　吃完午饭后，莫余在咨询二室内用电脑登陆了e看牙“领健口腔”系统。在其内找到了这个客户的信息包括电话。
　　客户叫叶金辉。
　　莫余打开了收费项目，还有电子病历，影像。从电子病历当中，可以看到良主任在上面写的病历档案，叶金辉牙齿目前存在什么问题，需要什么治疗，以及客户的主诉。
　　看完电子病历，莫余打开了影像，这当中有叶金辉拍摄的CT片，以及用相机拍摄的口内电子照片，都已经一并上传到电脑系统里。
　　透过口内的电子照片，确实没几颗牙齿了，有的也是一些残根残冠。
　　又黑又烂。
　　其上还覆盖着一层黄黑的厚厚牙结石。
　　给人一种恶心反胃的感觉。
　　透过影像的CT片，莫余虽不是专业的科班出身，可从事口腔医疗领域，看多了这些CT片，加上有医生同事在旁边讲解，一年不到他已经会初略看懂一些CT片子了。
　　“这得加多少骨粉啊！残留的牙根下面，全是炎症，骨头都全部被吸收掉了，植入骨粉都不见得能成骨。”
　　莫余低声呢喃，他有些害怕。
　　CT显示，叶金辉目前上颚跟下颚，分别残留着四颗跟六颗残根残冠，没有一颗完整的好牙。
　　而这些残存的牙齿，覆盖着厚厚的牙结石。
　　估摸着，平常叶金辉就是依靠这些牙结石，才能咀嚼食物。
　　想到这里，莫余不禁心生感慨，这个叶金辉真强大，缺牙缺成这个样子，定然不是一时半会了，肯定有好几年，甚至七八年了。
　　这家伙，居然也不佩戴活动假牙。
　　全靠残留的牙齿吃饭。
　　高人啊！
　　“有钱人的想法，还真搞不懂。”认真看完叶金辉的电子病历与影像后，莫余不禁唏嘘不已。
　　一个舍得一掷千金，花费二十万做全口种植的六旬老人，缺牙那么久了，却不舍得先提前搞个活动假牙戴上。
　　又或者说，掉一颗种一颗。
　　“算了，跟我无关，打个电话跟客户说清楚就行了。”
　　莫余摇摇头，把脑海中的唏嘘抛之脑海，找到了叶金辉的电话号码后，悄悄记下来，然后推门而出，离开了诊所。
　　他走出了商场大楼，来到商场外的停车场，停车场很宽，足以容纳上百辆车，莫余边走便打电话过去，并且打开录音。
　　他每次去小区搞活动，都只发名片跟口腔的项目治疗宣传单页，从来不发放价格类的活动册。
　　“喂，哪位？”电话打通后，传来了有些口齿不清的一个老人声音。
　　莫余知道，这不是口齿不清，而是讲话漏风了。
　　牙齿全掉光后，特别是门牙没了。
　　讲话漏风，就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
　　不仅漏风，有时候还会喷唾沫星子，在社交时给人一种……风中凌乱的印象。
　　“你好，叶金辉叔叔，我是莫余，年前在你们小区搞活动时，发放给你名片的那个小伙子，你应该还记得吧？”莫余早就准备好说辞，“刚才听我同事说，你拿着名片来我们店里看牙了，还付了十万定金，说实话，叔叔，我非常感激你信任我，信任我们的医生。”
　　若不是信任，谁会第一次沟通，就直接付十万定金。
　　这可是全口种植，二十万啊！
　　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六旬老人。
　　要是年轻人，莫余反而不会有丝毫的担忧，毕竟对方能理解自己在做什么。
　　可一个六旬老人，很可能不太明白，这当中的利弊得失。只知道，别人能做成功，自己或许也能做成功。
　　可很多时候，年纪大的老人，不论是身体基础疾病，还是牙周炎，都会引起在种植过程出现失败，或者植入骨粉存活率低的可能。
　　“噢！是你啊，莫余小伙子。”
　　电话另一头，是一个六旬老人，叶金辉身体肥胖，虽然牙齿没了，头发双鬓发白，可面容红润，给人一种精神抖擞的感觉。
　　“对，是我，叶叔叔。”莫余早已准备好说辞，“我来电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下，叔叔你对治疗方案，已经清楚了吧？就是需要植入骨粉，然后你有高血压，牙周炎有点严重……种植可能会存在失败的风险……”
　　“我知道的。”
　　叶金辉语气很坚定，“你说的这些，我都去其他口腔对比咨询过了，而且我朋友也是这种情况，跟我差不多一摸一样。”
　　一听这番话，原本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莫余，顿时戛然而止，眉头深锁，“既然叶叔叔都清楚了，那我就也不再过问了，治疗跟方案上有什么问题，到时候你直接跟我们店里的良主任沟通哈。”
　　既然都知道。
　　那么就没必要再重提。
　　客户下定决心要做，且也愿意承担责任，冒风险。
　　莫余还能说什么？
　　难道跟良主任说的，人家客户非要做，难道你还要拒绝不成，有钱不赚非傻子。
　　算了。
　　该做的，他已经做了。
　　至于最后如何，就看天意了。
　　或许是突然来了个大单的原因，原本今天应该在另外一家分店的杨经理，在下午的时候突然过来了，一来就把莫余给叫回来开会。
　　莫余本还在跟其他居委会沟通活动的事情，接到杨经理电话，要求他立刻赶回来开会那一刻，他就猜到，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一回到诊所的咨询一室，杨经理就迫不及待开口：“莫余啊！我觉得业绩这件事上，应该要再提高一点。”
　　“再提高一点？”
　　莫余愣住了，杨经理这是那里来的勇气啊！
　　一张嘴，就要提高业绩指标，这是给他施加压力，还是说，杨经理以为来了个二十万大单，接下来就会有无数个二十万大单？
　　“对！”
　　杨经理仿佛见钱眼开了，说起话来，自信满满，“我觉得吧，我们下个月的业绩，应该会不错，适当提高一点指标，这样一来，你能拿到的提成也多，你说是吧！”
　　“那……活动经费跟物资呢？人员配合呢？”莫余皱眉询问。
　　二十万这种大单，可是极其罕见的。
　　至少，从开业至今，尚未遇到过全口种植的，且还是二十万！
　　“这个……没有！”
　　杨经理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其实吧，我觉得……想做业绩，有时候不一定非要很多物资跟经费，你看……今天这个二十万大单……不就是拿着你的名片来的嘛……我的意思是，你完全可以依靠你个人的能力，去把业绩做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