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都没错。”
　　“诊所要赚钱，从生意人的角度而言，有钱不赚，非傻子！”
　　“可你跟客户说明白其中的隐患了嘛？”
　　“你的医德还在你的良心中嘛！”
　　“首先，你是医生，你不是做生意的老板，你给客户看病治疗，首先考虑的是能否治好，效果能维持多久，而不是……赚钱这件事。”
　　莫余有点火大了。
　　忍不住要吐槽奚落良主任几句，这个客户可是拿着他名片来的，本着相信他的缘由才来的，若是最后花了二十万，牙齿没搞好，落得跟“牙财两空”，他该如何抉择？
　　他自身塑造的“名字”口碑将会一落千丈不说，而且良心上也过不去。
　　明知可能会失败，而且失败的风险极高，却不把其中的隐患说清楚，这不是害人嘛？
　　只言好处，不谈隐患。
　　这不应该是一个医生的原则。
　　“呃……”
　　良主任也想不到自己一句话，会引起莫余那么大的反应，就像是吃了鞭炮似的，要爆起来了。
　　不过……
　　莫余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而此刻，不知何时，护士长殷莹走进了种植室，似乎听到了莫余跟良主任刚才的对话，也忍不住插嘴道：“莫余说的对，良主任，我觉得我们应该跟客户说清楚，一旦失败的风险。虽然是客户主动要求做全口种植，可我估摸着，他可能不太清楚他自身的牙齿情况，也不懂失败意味着什么！我们还是主动找他谈一谈，说清楚利害关系，以免真的失败了，去卫建委投诉我们，那后果可大可小的。”
　　作为良主任的配台护士，她跟良主任是一条线的。
　　若客户出了什么问题，杨经理肯定要找个理由骂她，甚至扣她工资。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本来就是固定薪资待遇，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不愿冒风险去承担本不该属于自己的责任。
　　而对自身并无半点好处。
　　无好处，还要承担不属于自身的责任，这种事她要是干了，那她就是个“超级傻叉”。
　　连护士长都这样说了，良主任顿时哑口无言。
　　可偏偏就在此刻，林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冷不防丁的语气阴沉道：“客户进了诊所，要做什么项目，收多少钱，这跟你们两个有什么关系？还有……莫余，你的工作职责是品宣加引流，客户到店后，就跟你没关系了，你懂吗！”
　　莫余、殷莹顿时一愣。
　　没关系了？
　　怎么会没关系。
　　出了事，会不会找到莫余。
　　会找到他，那就跟他有关系。
　　至于殷莹，她本来就偏向莫余，私底下与莫余交情甚好，三观正，为人真诚热情，觉得莫余说的对。
　　“林姐，你想赚钱，我理解，从诊所的角度而言，有钱不赚非傻子。可做事要有两手准备，失败与成功，医疗手术成功则皆大欢喜，失败呢？人财两空有点夸张，可钱肯定没了，客户的牙齿也保不住，甚至牙槽骨会被破坏的一塌糊涂，这种情况，你可有补救方案，如果没有，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碰，否则出了事，跟我没关系。”莫余也有点火大了。
　　不是他想跟林泠争吵什么。
　　虽然有时候，他看不惯林泠。
　　可除了工作上的关系，他们并无其他私底下的交情，所以每天假装热情，表面上客套，职场面孔该保留，还是要给全套的。
　　“这件事不用你管。”好不容易来了个二十万的大单，林泠怎么可能会让莫余搅黄了，毕竟十万定金都支付了，一旦尾款一付，手术一动，她也能拿到一笔不菲的提成。
　　她是出来赚钱的。
　　自然不会跟钱过不去。
　　殷莹闻言皱眉，看着林泠那副为赚钱无下限的嘴脸，心里忍不住想要吐，可她也不想牵累到自己，“既然这样，你们自己做主吧，反正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啥都不知道。”
　　她转身离去，去餐点区吃午饭。
　　“好的，有林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莫余保持着冷静走出了种植室。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良主任跟林泠，良主任或许是被莫余刚才那一番话给刺激到了医德，脸上露出了一丝反思般的畏惧。
　　是啊！
　　万一失败了呢？
　　他担得起这个责任嘛？
　　作为一名医生，既然接了这个手术，那么，就要为这个手术的成功与失败负责任，而不是仅仅看到这台手术能带给自己多少的收益。
　　“良主任，别担心，到时候多添加一点骨粉进去，不就好了吗！”林泠并不是医务人员出身，而是从前台渐渐转成了现场咨询，然后跟杨经理是家乡姐妹的缘由，才成了名义上的诊所店长。
　　可她的文化程度，很低，仅初中毕业，很多医学上高深莫测的问题，她都是理解成最简单的样子。
　　这确实也没错。
　　毕竟，牙槽骨里的骨条件不好，缺失的很厉害，又有牙周炎的情况下，在林泠浅薄的认知当中。
　　这就跟一块流失了养分的土壤，且多年未曾种植，就是一块硬到极致的坏土壤。
　　好比沙漠。
　　想在沙漠上种树。
　　施肥，只是其次。
　　水源，才是关键。
　　这个比喻或许不太恰当，可在林泠的认知中，骨条件不行，添加骨粉骨膜就好了。
　　种菜一个道理，肥料不行就加肥，水分不够就浇水。
　　多简单的事啊！
　　当初莫余听到林泠这番比喻时。
　　骇然无比，被彻底给惊吓到了，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把事情，理解到了极致的简单。
　　这没错。
　　可是……弄清楚原理，跟掌握原理，并不是一件事。
　　说的简单，做起来，就不是一回事了。
　　“有时候，添加骨粉再多，也不见得会成骨。每个人体质不一样，不一定会吸收的，更何况这个客户的牙周炎非常厉害，即拔即种……说实话，我可能没有十足的把握。”良主任虽然很想赚钱。
　　可他被莫余一说，也清醒过来，万一失败了，最大的责任可是他来担的。
　　他想拿钱，可却不想承担失败风险带来的麻烦。
　　不过以他对林泠的了解，林泠比他更想拿这笔钱，于是他以退为进，委婉的犹豫道：“林泠，我觉得……有点风险，还是……”
　　看他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样子，林泠心里顿时怒意纵生，斩钉截铁道：“你尽管做，出了事我来担。二十万的大单，扣除成本，你能拿多少，你心里比我还清楚，犹豫不决的人，是赚不到大钱的。”
　　餐点区。
　　除了莫余、殷莹在这里吃饭之外，还有其他两位护士。
　　由于房间比较窄小，故此坐四个人已是极限，再多就要拥挤不堪，连拿筷子都没办法展开。
　　任何一个地方。
　　都是一个小江湖。
　　企业，亦是如此。
　　小小的YT口腔诊所，虽然只有12个员工。
　　可私底下却分为了四个派系。
　　医生一派。
　　护士一派。
　　领导的裙带关系一派。
　　然后……
　　就是莫余自身，他孑然一身，谁的派系也不加入。
　　护士们比较累，跟莫余一样，故此莫余跟护士们走得比较近。而且由于接触不到金钱上的诱惑，故此本心善良，且守得住这份善良的底线。
　　“莫余，你可要小心了。”殷莹跟莫余私交甚好，提醒他：“我觉得吧……这笔大单的提成，你还是先不要拿，以免惹祸上身，全口种植的整个治疗周期，是半年这样，你等半年后，这个叔叔的牙齿，咬合重建彻底弄好后，你再去拿这笔提成，不然我担心一旦出了问题……”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
　　殷莹给他出主意。
　　“我懂。”莫余点头认可：“如果他们不主动跟客户说清楚，我会亲自打电话沟通，让客户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你可要谨慎点。”另一名护士，小张抬头朝着门外看去，看到门外没人后，才敢小心翼翼说道：“千万别让林泠知道，不然她肯定会瞎逼逼，觉得你是故意为之，把客户拒之门外，让到手的鸭子飞走。”
　　“对，这种事要做的隐蔽一点，你虽然是为了客户着想，可客户不一定会领情，而且林泠一旦知道此事，肯定会把事情闹大的，弄不好你又要被杨经理叫去喝茶。”护士小刘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