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TS星城居委会离开后，莫余并没有闲着，而是继续前往下一个居委会，他要在杨经理找他开会之前，把下个月的活动安排妥当。
　　毕竟如今经济不太乐观，内卷的厉害，如不主动积极一些，稍微晚一点，居委会举办的三五学雷锋日活动都有可能被其他同行捷足先登。
　　所以莫余在眼下这种节骨眼上，抢占的就是时间，要比别人更勤快更努力，特别是昨晚与老季一番交流后，他对未来的市场局势变化，有一丝紧迫与危机感。
　　或许是因为他从不推销的原因，接下来连去了四个居委会，书记们仿佛都不约而同的同意莫余来参加他们的三五学雷锋日活动。
　　这让莫余感到很惊讶。
　　“莫不是我太优秀了？而且会做人，所以这些经验丰富的书记们，都觉得我为人靠谱？”一帆风顺的洽谈，让莫余反而觉得有些飘了。
　　不，应该说有些不真实。
　　想当初，去年诊所试营业时，医疗许可证尚未批下来，那时候街道也未打疫苗，莫余也没有对接上街道，赞助物资打疫苗。
　　那时候，为了进诊所周边的居委会搞活动，扩展渠道资源，他拜访了诊所周边五公里内所有居委会，足足有五十多个。
　　无一例外。
　　全被拒绝了。
　　没有人愿意给他一次机会尝试。
　　直到后来，街道宣传打疫苗，需要物资赞助，莫余瞅准了机会，对接上当初XX街道负责打疫苗的乔主任，才逐步跟周边三个街镇的居委会书记对接上。
　　若不然，依旧吃闭门羹。
　　“真是恍如昨日啊！”一想到去年的艰辛，再对比此刻居委会的友好态度，莫余都有些不敢相信。
　　中午。
　　莫余去兰州拉面买了一份爆炒牛肉面回到诊所，刚到诊所门口，坐在前台里的黄了，似乎把昨日得罪他的事情给忘光了，肥嘟嘟的面容上满是笑容，像是中了大奖似的，高兴的对莫余说：“大单！莫余，你来了个超级大的单子！”
　　“超级大？”
　　莫余站在前台大厅的中央中，一听黄了这番话，眼睛也亮起来了，急忙问道：“全口贴面？”
　　“不是！”
　　黄了摇头，脸上露出笑嘻嘻的表情，故作神秘道：“你猜猜！”
　　“不是全口贴面，难道是矫正？隐适美矫正？六万？”莫余嘴角含笑，如果真是六万的大单，还真是一件让人高兴激动的事情。
　　“你真是……算了，我告诉你吧！”黄了似乎把昨日的争吵侮辱，暂时彻底的抛在脑后，被这一大单的金额带来的喜悦感，给冲昏了头脑，手足舞蹈的激动道：“二十万！整整二十万的全口种植牙。”
　　“二十万？”
　　嘶！
　　闻声，莫余猛的倒吸一口冷气。
　　他还真不敢想象！
　　一个单子，二十万啊！
　　不对……二十万相比买房而言，好似也就九牛一毛吧！
　　特别这周边一些高档小区，一平米都在十五万上下徘徊，做一口种植牙，哪怕是二十万，对居住在这些均价高达在十五万一平的有钱人而言，二十万也不过1.5平米上下的房价罢了。
　　但是！
　　这样一桩大单！
　　可是首次！
　　莫余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询问：“这是那个小区过来的居民，要做二十万的全口种植牙，厉害了。”
　　“就是TS星城小区的，拿着你的名片来的，说是去年在他们小区搞活动时，你发给他的名片。”黄了脸上还是洋溢着喜悦之色。
　　本以为，这个月的业绩会很惨。
　　毕竟是二月。
　　有一半时间过春节了。
　　刚回来上班没几天，诊所业绩惨淡，生意萧条也理所当然。
　　可偏偏……
　　来了这样一个大单子。
　　“客户走了吗？我去看看。”莫余一听是TS星城小区的，他也就不再觉得吃惊骇然了。
　　这个小区的房价，高达十几万，而且里面很多是拆迁户赔偿的房子。
　　有些居民，赔了四五套房。
　　如今每一套房子，均下来都在一千万左右以上。
　　对他们而言，二十万……毛毛雨。
　　然而对莫余这种沪漂而言，二十万……比一年的薪水还要多，可不是小数目，说是一个超大大单，不为过。
　　“刚走掉，约了明天下午过来看方案，定金已经付了，十万块。”黄了开心说道。
　　“噢！我去问问良主任，具体什么情况。”
　　莫余点头，迈着脚步朝着种植室走去。
　　良主任是从总部被杨经理挖过来的医生。
　　基础技术非常扎实，在营销上有一手，诊所的业绩有一大半来源于他，不过在种植技术上，自从昨晚跟老季一番沟通后，他开始对良主任的种植技术有一丝怀疑了。
　　良主任并非主任医师，而是执业医，而且年纪比莫余还要小。
　　执业肯定是满五年了，毕竟莫余都已经中年了，良主任仅比他小两岁多。
　　但是……良主任的种植学分……莫余怀疑，并没有达到40分。
　　而且，就算达到了40分。
　　全口种植这种高难度的种植技术，也不是他目前能触碰的。
　　执业医满五年40分，只能做最基础的种植牙，植骨的都不能碰，更何况全口这种高难度的技术。
　　得知是全口二十万那一刻，莫余脑海里蹦出的不是这二十万，他能拿到多少提成，而是良主任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或者这个资质做这样一口种植牙技术。
　　若没有……
　　莫余心中不敢想象，那后果会如何。
　　种植室比普通的诊室要大，而且配备了手术台跟消毒走道，不过由于是诊所的配置，并不是门诊部，所以就算是种植室，房间也有些逼仄，不够宽大，仅仅十五平米左右罢了。
　　莫余见过一些门诊部的无菌种植室，医疗设备跟牙椅，给人就是一种高档而专业感十足的感觉。
　　良主任比莫余年纪要小，尚未奔三，只是二十九罢了，这个年纪在医生当中，属于非常年轻的。
　　若是在公立医院里面，基本上属于住院医生，没有门诊独自接诊的资格，一般都是有一位老师带着的。
　　良主任身材瘦小，戴着一副黑色镜框的眼睛，年纪小，可看起来却不年轻，为了给客户一种“成熟稳重”感，他刻意留了络腮胡子，说话的声音沙哑缓慢。
　　成功的营造出，少年老成的稳重感。
　　若不是莫余看到过，良主任的电子版医师职业证书，上面有他的出生年月，还有任职资格显示“执业医师”，且明白“主任”行政职称跟“主任医师”这两个称呼的区别。
　　他都以为，良主任还真是主任医师级别的专家大佬了。
　　此刻，良主任正在认真仔细的，在电脑面前看一个客户的CT片子，莫余悄无声息的站在良主任背后，一并看着电脑上的CT片。
　　他虽然不是学医的。
　　不过，从事口腔医疗后，就算没人教，看CT跟全景片久了，也能看出一些道道来。
　　“牙槽骨的骨条件，不是很好吧！”
　　片刻后，莫余开口，从CT图来看，客户牙槽骨的骨量缺失挺严重的，而且还有牙周炎，上颚跟下颚都还有残根残冠尚未拔除。
　　其实良主任在认真盯着电脑看客户的CT图时，透过电脑显示器的倒影，他就已经注意到莫余站在他身后。
　　只不过，他没有吱声。
　　“缺的有点厉害，要添加骨粉骨膜。”良主任声音低沉，一张口就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不仅如此，他牙周炎也很严重，种植时，得刮治。”
　　“如此厉害的牙周炎，还有骨条件一般，做全口的即拔即种，会不会有点太冒险了？”莫余委婉的询问：“客户有高血压等基础疾病嘛？”
　　“有！”
　　这个客户是拿着莫余的名片来的，莫余来过问客户的情况很正常，良主任虽然是诊所的主任，除了杨经理他就是最大的领导，可莫余毕竟是市场主管，负责品宣这一块，通过他来的客户，了解情况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只要吃降压药，把血压控制在一定范围内，问题不大。”
　　“现在关键的是，他残根残冠下面，炎症挺厉害的，骨条件很差，就算植入骨粉骨膜，最终成骨多少不好说。”良主任语气沉重道。
　　这是个大单。
　　如是做成功了，除去成本，他能拿至少四分之一。
　　所以他很积极。
　　“万一失败了呢？”莫余问出最关键，也是最坏的后果。
　　“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良主任语气一改，有些冷漠的说道：“这种骨条件不好的全口种植牙，如果植骨粉骨膜都效果不好，真正的主任医师来了都没用。”
　　“既然有一定的失败概率，为何还要推荐做全口种植，先做个牙周炎治疗，然后做全口义齿不好吗？这对客户来说，反而是最佳的选择，不用冒风险，而且……”莫余脸色渐渐沉重起来。
　　他有些不认可良主任的治疗方案。
　　“赚钱啊！大哥。”
　　良主任转身过来，无语的看着莫余，有些不爽的说道：“诊所开门，是要赚钱的，而且，做全口种植，可不是我推销的，是客户自己非要种，他就要做全口种植？人家客户要做，难道我还要拦着不成？有钱不赚，你当我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