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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又是两年过去。在这两年里,裘中华感觉自己的生活无比充实。他不但跟罗老师再次走到一起,并且他和钱月娥也终于成功走到一起。
现在,他们的儿子已经一岁多了。
两年前的那段时间里,自从和钱月娥有了亲密的关系,钱月娥来他的租屋便更加频繁,甚至有时一日三餐都和他在一起。但是她的举动瞒不过钱掌柜,就有一天,钱掌柜悄悄跟踪钱月娥,自然发现了女儿和裘中华的一切。
可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牵涉着他的脸面,钱掌柜当场没有戳破。只是等钱月娥晚上回家之后,紧紧关好门,和老婆一起在内室会审,逼迫她和裘中华断绝关系。钱月娥却不屈不挠,且当场给她爹娘放个狠话:“爹,娘,我这辈子已经是他的人了。现在是新时代,俺俩的事情你们要是觉得行,就请你们答应我们俩,要是不同意,我也没办法,从明天起,我不再回这个家了。”
她的话一出口,她娘当场就哭了,就央告钱掌柜:“她爹,事情已经是这样,再说那个青年毕竟是个教书先生,说起来也是不错,就由着她算了。”钱掌柜却还是咬着牙道:“不行,自古儿女终身大事,哪有不通过父母自己订下的?她要这样,咱这老脸往哪儿放啊?”
“你们咋想我不管,我话可是说到了,我想睡觉了啊?”
前些日子,钱月娥的确忽然发现自己老是瞌睡,大白天也经常犯困。并且,女人身上来了好几年的羞人事儿,突然也停了。
她想要去睡觉,她爹她娘却无法睡下,两个人一直在打嘴官司,到最后,她娘只是哭,她爹依然不松口。第二天,钱掌柜便反锁了房门不许她外出,还请了媒婆上门来说亲,说城北刘家口子有户人家,家里颇富,有上百亩地,还做着贩布生意,正想找个有文化的媳妇。钱掌柜闻言大喜,当场答应,说定八月十五结婚。钱月娥被锁在房里,听了干着急,一时哭着对钱掌柜说:“你就答应人家吧!到时候我是不会去,看他们八抬大轿把你抬去。”
她这一哭,她娘自然不忍心,自己找了钥匙,偷偷开了门进去跟闺女拉呱。
这几天,裘中华也似乎发现意外。本来天天跟钱月娥在一起,突然不见她过来,他心里能不着急?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索性跑到杂货店找人。钱掌柜一见到他,当场心头起了怒火,打死不让他进门,还指责他不遵师道有失教化。裘中华只是赔着笑,说只跟钱月娥说几句话就走,钱掌柜自然高低不让。
双方正僵持着,钱月娥她娘突然颠着小脚然两眼通红地从屋里出来,拉了钱掌柜要回家。钱掌柜才要摔开她的手,月娥娘却附在他耳边耳语几句。钱掌柜一听表情大变,当场傻了眼,抬手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哭丧着脸道:“完了完了,钱家的门风全让她败完了,我咋养了这么个闺女呢?”
裘中华当场也是十分不解,后来和钱月娥见了面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怀了孩子。裘中华自然惊喜异常。那天他跟钱掌柜在门外僵持之时,多亏了钱月娥她娘进去劝她,看她懒洋洋的,一问她身上事儿,当时就明白了。她娘虽说也守旧,倒是明白一个道理,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儿自古就有,要是弄不好没准会出人命。只好去跟钱掌柜说明。
于是,裘中华和钱月娥的事情终于顺理成章。
那年秋天,裘中华家的四间房子也翻新盖起来,虽不是全砖全瓦造的,却也比以前的老屋宽敞许多。到春节大年前腊月二十二日,师范讲习所早放了假,裘中华回家跟爹娘说要和钱月娥结婚,把周翠兰喜得跑到正北香炉前焚香磕响头,又张罗着给他们做新棉被,又让裘二麻子请人看日子。
裘二麻子其时光是高兴,却走不出门去,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啥,气得周翠兰直骂他“窝囊废”。裘中华当时笑道:“日子就不找人看了,眼看要过年,我和月娥商议过了,腊月二十六就行。”
这件大事情,自然瞒不住钱管家,钱月娥毕竟是他的亲侄女。不过他俩的亲事一阵又传到周世福耳朵里,周世福当时就跟钱管家说:“老钱哪!要说这钱月娥是您亲侄女,所以中华结婚应该当咱自己家的事来办。这样,咱就把大车给中华使使。他现在也算是咱大水泊东村的秀才,又是步云的同学,这几条,不管依哪一条,咱都得这么做。”
成亲那天,周世福的确上了一点心,特意安排周旺赶了装饰一新的大车拉了裘中华,也不带吹鼓手,喜气洋洋进城接新媳妇。除此之外,周世福还特意给裘中华家送了一口袋白面,另外加二十个大洋作为贺礼。本来周世福安排大车拉媳妇,裘中华就表示不同意。可碍着钱管家的面子,并且蔡先生也说,那周家的大车倒也拉过几次穷人的媳妇,这也得看周世福的心情。至于他送的东西,裘中华高低不要,周世福派人送过来,他却等成完亲后又通过钱管家送回去。
这时节,钱月娥肚子已经显怀,不过冬天身上穿得厚实,倒也能遮掩得住。
裘中华结婚之前的一天上午,周夏至,也就是周世广的二儿子,秋菊的二哥,耷拉个脸找裘中华拉过几句呱儿。
夏至直言道:“囤儿,你咋结婚了呢?你心里真是没有我妹妹啊?”
裘中华回道:“哥,当年我可是跟秋菊说过,秋菊是个好姑娘,其实她也知道我的心思。哥,不是我不愿意,但我现在的确有了,我不能耽误她,你还是劝劝她让她另外嫁人吧?”
夏至摇摇头道:“话是这么说,俺那菊妹子这辈子认定你了,说宁可出家也不嫁人。囤儿,你这辈子可是作下了。”
有夏至这番话,裘中华心里很是不安。但是,他跟钱月娥在一起无疑是铁定的。这辈子,包括蔡小梅,纵有再多好姑娘对他好,他也不能辜负钱月娥。哦,还有那个蔡小梅,现在该让她跟罗老师见个面了吧?前些日子自从跟罗书峰见了面,他心里就一直盘算这件事。罗老师的学问比他更要深厚,想来蔡小梅见了他肯定乐意。呵呵,他俩要是成了,倒是要罗老师请他上醉仙楼吃大餐才行。
正月二十三,裘中华回县城上课时,钱月娥又跟着他回了县城。当年再到秋时就有了儿子旺国。钱月娥是在娘家坐的月子。那一阵子,裘中华整天高兴得两眼眯成一条缝儿,他教的班,王立训几次抽考都是全讲习所最优秀的。
又过一年,眼看着已是夏末秋初,旺国已经可以蹒跚走路,他的两只眼睛特像钱月娥,脸盘儿又像裘中华,乐得裘中华除了教学,除了做一些罗老师安排的事情,剩下的时间就是陪钱月娥和旺国玩。
不过,今年才一上秋,东莱县的事儿就不少。省国民军第五路指挥使张祥武率军来东莱县剿匪,在莱水镇南接胶水县地界与冷国荣打了一仗。其时冷国荣的势力正旺,又熟悉当地地形。张祥武根本没占到便宜,索性指良为匪,夜袭了几个村子,枉杀了数百村民,准备向省城冒功,然后返回东莱县休整。
张祥武本来以为事情做得机密,不料罗老师他们所在的秘密组织在东莱南乡亦有自己的成员,此事很快被报到上级组织。后来,裘中华接到罗老师指示,立刻在家写了几十条标语,趁了夜深人静,一宿贴遍东莱县大街小巷,连县政府大门外都张贴了几张。
张祥武第二天早上接报之后,勃然大怒,把李明复好一顿臭骂。李明复自然恼羞成怒,立刻下令由县保安团改编的警察局进行严查。当年的崔久之,俨然已经成了李明复手下的得力干将,身为县警察局长,派出数百警察连接搜查半个多月竟一无所获。幸亏此时张祥武又要挥师东进,他离开东莱之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但是,似乎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令人匪夷所思。时隔不久,李明复居然又把手伸进了讲习所。讲习所设立的《三民主义》课程本来就是李明复安排的。他的考虑当然深远。讲习所是培养东莱县小学教师的,将来的教育面向全县。现在兴起国学教育,私塾受冲击很大,仅在个别乡镇里还存在。设立这门课程可以让全县的小学生从启蒙之时就对三民主义思想产生深刻印象。因此他数次到师范讲习所与王立训会晤,并指示王立训抓紧在师范讲习所发展党员。
有一天,王立训主动找裘中华到他的办公室谈话。王立训以一副师长的口吻对裘中华道:“三民主义统一中国,这是不争的事实。中华,我现在很想给你指示一条光明之路,请你还是加入我们的党吧!以后党务工作必然扩大,到时候你就是党国的功臣。”
裘中华心里揣着明白,嘴上却装糊涂,问:“王所长,你的意思是,想发展我加入国民党?这是不是李县长的意思?”
王立训惊奇地:“你咋知道的?看样子,你已经了解过我们的党?”
裘中华微笑解释道:“王所长,很是抱歉,其实我是个无信仰之人,我对谁也不相信,我只信我自己,做好教学工作属于我职内之事,我只能尽好自己的本分安心教学工作。所以,对于您所提之事,我恐怕难以接受。”
面对裘中华的回答,王立训简直有些目瞪口呆。在此之前,他已经观察裘中华很久。这个青年看上去似乎并不激进,以他对授课的忠诚,以及平时的处世为人,他应该是一个发展的好苗子吧?或者这里面有他未能了解之事。
犹豫之下,王立训还是坚持道:“这件事,你不必着急回答我,还是先好好考虑一下。党国的强大现在无人能够阻挡,等到需要之时再申请加入,一切都晚了。”
二人的第一次谈话看上去不咸不淡。事后,王立训立即到县政府向李明复汇报工作情况。李明复一听王立训提到“裘中华”三个字,当场表露出惊诧的神态。
“你说什么?裘中华已经在讲习所工作了两年多?”
“是的。”
“谁叫他去讲习所的?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李明复不满的目光瞬间盯到王立训的脸上。但是王立训似乎也有理由,连忙解释道:“李县长,当初县里不是有规定,讲习所的师资情况只需报教育科备案就可以?”
“你的意思是教育科方绍鸣给他办的手续?他妈的方绍鸣,给他个小科长当当就无法无天了,竟也不跟我请示一声。那行,我倒要亲自去讲习所会会他。”
李明复当着王立训的面发火,其实心知此件事情根本无法埋怨任何人。当初教育科负责招聘老师,名单倒是报到他面前审批,可是他向来认为自己只是签字的大权,因此毛笔一挥,把自己的名字签上了事,名单倒没他细看。他当着王立训的面嘴上责骂教育科长方绍鸣,纯粹是给自己脸上遮羞。
但这个裘中华立刻让他浮想联翩。要知道,当年自己可是投入不少精力拉拢他,他为什么毫不动心?根据他后来的观察,发现裘中华一直跟罗书峰交往密切。似乎从外面传回来的消息,罗书峰本身就是共党分子。那么,裘中华是受到罗书峰的影响了?他现在会不会已经成为共党分子呢?
一想到这儿,他吓了一跳,立即联想到前几天县城贴满标语之事,那些标语现在还在他办公桌上放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