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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城东之行,裘中华很是兴奋。他兴奋的理由,无非是快要见到罗老师。不知为什么,自从罗老师走之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心情失落,似乎自己突然失去了人生的方向。虽然现在衣食无忧,但人活在世上,总得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吧?包括罗老师所给的那本书里提到的,要为大多数人的幸福而奋斗,大概就是这样。
他回到县城之后,又度过一段平静日子。因礼拜天总是无事,又到星期天时,他索性再去找钱月娥。钱月娥其时正好在店里,远远看到他朝店里走来,却不敢跟她爹说,只是稍稍向外面摆摆手,不让裘中华进店,然后跟她爹告假说:“爹,今天是礼拜天,我想出去玩一会儿。”未等她爹批准,早一阵风跑出店门,和裘中华小跑着出了东城门,直跑到两髻山上。
眼前的山,长年的青松一直葱绿,半山坡上仍是荒草凄凄的感觉,但在那枯黄的草中,已冒出莹莹嫰绿。不远处,还有一片果园,里面种着数株桃树,里面粉色的桃花点点,分明透着鲜活的生命,而桃园周围围种的丛丛迎春花,则已绽放出金黄的初蕊。
“呀!那片桃园真美,还有那些迎春花。”
“迎春花?是哪一个?”裘中华却不认识。似乎老家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花。
“就是那些黄色的,走,我们过去看看。”
两个人一齐拔脚轻快地跑过去。直到桃园边上,围种在桃园四周的丛丛迎春,大概有半人来高,细细的枝条上缀满黄色的花蕊,密密麻麻簇成一团,像一团团跳动的火苗,看着让人神思飞扬。
裘中华惊奇地道:“这就是迎春花?”
“嗯,每年春天在两髻山上就属它开得最早。”
“开得最早,因为它是春天的使者,万物的先行者。月娥,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知道共产主义吗?”
“共,共产主义?是什么东西?我可没听说过。”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它并非是什么东西,它是一种信仰,怎么说呢?我觉得它就像是迎春花,对,它一定会是穷人的春天。它认为天下所有穷苦人可以联合起来闹革命。革命的好处,是让天下所有的穷人都能吃上饱饭……”
裘中华的眼前,立刻幻化出父亲和母亲在田地里操劳的情景,他们的辛勤终于有了收成。场院里,夏天堆的是麦子,秋天收获的是满场的蜀黍和谷子。家里的锅上冒着蒸气,一揭开锅,却是满锅冒着腾腾热气的大白饽饽……
“中华,你在想啥呢?”钱月娥发现他脸上奇怪的表情,有点好奇。
“没啥,有点儿想我爹娘了。”裘中华连忙掩饰。他心知,目前对于钱月娥来说,他刚才所谈论的问题暂时不能够深入。他只是觉得自己很压抑,无人可以诉说,这才稍稍跟她交流一点心得。
“这倒正常,你离他们那么远,整天又不回家,连个帮你做饭洗衣裳的人都没有。不过,以后有啥事情你可以找我啊,包括洗衣裳啥的,不管啥事儿都行。”
“不管啥事儿都行?你可是大家小姐,我可用不起。”
“说啥呢?你笑话我?”钱月娥当时急了,立刻举起手攒紧前头捶他。裘中华扮个鬼脸朝她一笑,迅速顺着空隙一头扎进桃园,只见满园桃花人影交错,前方树丛中忽然出现一只锦鸡,一头扎进草丛躲着不动,只露外面七彩尾羽,华丽异常。裘中华立刻驻足观望。不料却被钱月娥从身后一把抓住胳膊:“我抓到你了。”裘中华小声道:“别动,看我抓活的。”钱月娥始见到那山鸡尾羽,惊喜地大叫一声:“啊,真漂亮!”只见山鸡惊得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向上一扑棱翅膀,却被一根桃树枝给撞下来,连同数片桃花瓣儿。再看山鸡,只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然后再爬起来,两条腿健走如飞,瞬时不见了。
“都怪你,否则我就抓活的了。”裘中华嘴里埋怨。
“小气鬼,一只山鸡有啥了不起?我一个大活人还比不上一只山鸡啊?算了,我要回家了。”钱月娥立时嘟着嘴一幅恼相,且松开抱他的手,扭身就走。裘中华回头一看,又急了,道:“哎哎,你别急着走啊?我说着玩呢。月娥,月娥你等等我!”
大概钱月娥也没打算离开他吧?因此步子迈得并不快,只是几数步,裘中华就追上她,一把抱住不放,只见钱月娥的脸早一片绯红,旁边又有一枝桃花正巧在她脸的一侧,人面桃花相映,分外妖姣,裘中华不觉看得傻了,就直直地盯着她,直看得她羞红着脸深深低下头去埋进他的怀里……
不知不觉又过去两个多月,眼看着天气一天天热起来。
这两个多月里,裘中华觉得心情无比快乐。对于未来,他不但有了一个信仰上的希望,更有钱月娥这样一个心仪的女孩时时陪伴着他,经常跟他说说闲话。而且她说到做到,真是把他的脏衣裳全部包洗。
鉴于她的主动表现,裘中华不得不经常买回来一些鱼肉做顿好吃的犒劳她。
当然,尽管裘中华的薪酬挺高,但在生活上他仍然十分节俭,除了必要的生活花销之外,他也想尽快攒一点钱。老家的房子的确挺破旧,他想攒够一定数额,等过些天回一趟家把房子修缮一下。万一打算和钱月娥结婚,他不能让她还住那三间破旧的房子里。
这些想法,他从来都不告诉她。钱月娥心里却也明白,他现在是在乎她的,而且他从内心里早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直到有一天他从上午时就出门走了,说是去城东有点事情。她想要一起去,他还是不同意。等到天傍黑时,她到租屋瞧他,见他还是没有回来,心里担了一点心事,只好在院子帮他收拾晒干的衣裳。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裘中华终于回来了,而且捎了些菜和一小瓷坛老酒。他一见到钱月娥,就无比兴奋地说今天有一件大喜事,想要跟她喝几杯酒祝贺一下。她本来想回家的,禁不住他兴奋心情,只好答应了。于是,钱月娥主动帮他洗菜摘菜。看他亲手做了清蒸鲤鱼和糖醋藕片,又用鸡蛋炒了一盘韭菜,又切好一盘猪下货。大概他真是遇上好事了。
钱月娥帮他在灶下烧火时,盘问他:“你今天到底咋的了?到底碰上啥喜事了?”裘中华道:“真正是大喜事,不过必须得保密。”钱月娥沉了脸,道:“不说就拉倒,连我都瞒着?知道你心里没我,懒得问你。”裘中华见她带些气恼,只好凑到她面前赔笑道:“不是我不跟你说,是真不能说。人家说了,是个男人,就得保守秘密,不然就有掉脑袋的危险,有可能还会连累家人。”
“啥?还,还掉脑袋?这掉脑袋的事情也值得你这样高兴?”钱月娥当场大惑不解。
“当然了,因为我现在终于明白可以如何帮助穷人了,像我爹我娘他们,还有天下千千万万的人。你说,这算不算是一件喜事?”
“是这样?也算是吧。行,不说算了,赶紧做菜吧,吃完饭我还得回家呢!”似乎钱月娥并未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裘中华却也不着急,钱月娥只得耐着性子听他哼着东莱地方民谣慢慢做菜,唱得却是:“种田的吃秕穅,卖盐的喝淡汤,织布的没衣裳,盖屋的家里泥巴墙,穷木匠整天找着爬爬凳一张……”钱月娥直摇头,道:“你唱的是甚来?不过说的倒像乡下穷人那些事情。”
裘中华唱到这儿,笑着瞅她,而且一脸坏笑,又唱道:“嫚儿嫚儿使劲扭,一扭扭到十八九,做条鲤鱼上锅头,馋死你个傻丫头……”
只唱到这儿,钱月娥却不让了,从灶上拿起拨火棍,劈头要打他,裘中华一闪,拨火棍竟戳到他的脸上,本来拨火棍才从灶火里拿出来,而且烧得乌黑,裘中华脸上添块黑记不说,当场烫得“哎哟”一声。钱月娥吓了一跳,立刻意识到下手重了,忙丢了棍子起身扒着他的脸来瞧,裘中华心中一动,趁机突然在她脸上亲一下。只这一下,钱月娥登时红了脸,一把推开他,又蹲下身子拣拨火棍。裘中华一见当场慌了,他手上正切着猪头肉,连忙放下手呈菜刀,一把抱住她告饶,不敢让她再动弹。
钱月娥只是挣扎几下,见裘中华一脸惶惑紧张,心中立时一片阳光灿烂。裘中华心中微微一动,突然紧紧把她拥在怀中。钱月娥意想不到他会如此,又都是初夏,身上穿的又少,不但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分明还能听到他的心“咚咚”跳得越来越急,而且他的呼吸也是越来越沉重,还有,男人身上散发的一种令人兴奋而又困惑的味道几乎将她窒息。
一时之间,她的眼神有些迷离,就觉得眼前抱着她的男人胸脯好结实,只想把自己的脸紧紧贴到上面寻觅心灵的慰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