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谦入职的第三天，星期四。
　　金竞城已经带他熟悉了新公司——联合国安全部749局&印度Turtoo控制部联合办事处德里分部。
　　749局建于20世纪末，是联合国安全部下属的秘密办公室，主要负责打击涉及Turtoo的恐怖活动和犯罪。因749局在各国Turtoo控制部门中起步最早，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宝贵的资料，得以在Turtoo控制领域长期领跑，也吸引了大量Turtoo领域人才。
　　印度起初在本国Turtoo控制部聘请专家顾问，后因本国专业人才匮乏，索性摆烂设立了联合办事处，几乎是将Turtoo控制业务外包，印度政府作为甲方。因749局良好的信誉与效率，这种合作形式被多个国家所借鉴。
　　因Turtoo控制部门的活动对于民众保密，749局联合办事处往往伪装成民营公司。在德里分部，发牌员对外身份是危险关系安保公司的财务，每月他都为伪造账目应对工商部门而头疼不已。
　　李秉谦获取了身份ID：AGT20221218，寓意为梅西率阿根廷夺得卡塔尔世界杯的日期。随后他登陆了749局内网资料库，虽然只有最低浏览权限，五花八门的Turtoo犯罪记录仍让他大开眼界。
　　“今后都要和召兽使那种家伙打交道么？好吧！为了能经常见到小五，只好暂时接受这与足球无关的工作了。”
　　“成名就想走，暂时签枪手，可真不愧是我啊。如果能只做文职就更好了……”李秉谦在资料库中归类已收录的Turtoo异能，想极力展现自己的后勤能力。
　　“啪”的一声，崭新的工牌丢到李秉谦面前，赫然印着“行动组”三个字。
　　过道上的金竞城对着李秉谦招手：“培训了！我们的搏击教练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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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秉谦跟着金竞城乘电梯下到地下二层，刷工牌打开密码门，走进地下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两排立柱上装有灯具，在金属网罩之下透着暖光，巨大的排风扇发出沉闷的声响，将新鲜空气输送至地下。
　　这里被改造成一个训练场，体能训练区，搏击训练区和射击区一应俱全，与马竞训练基地充满现代感的的轻盈设计不同，这里满是沉重的压迫感。
　　搏击训练区一个背影正击打着速度球，其出拳速度肉眼难辨，却总能弓腰或侧身准确避开弹回的速度球。“即使是专业拳手也不过如此吧？德里分部真是藏龙卧虎。”
　　金竞城看着那背影笑了笑，对李秉谦说：“你自己小心。哦对了，不要盯着她的胸看。”
　　那背影听到金竞城的话转过身，金竞城早已跑回电梯。
　　看到眼前的拳手，李秉谦才明白金竞城的话——在他面前是一个无比性感的女人，拉丁裔，身高170公分以上，穿着开襟的运动卫衣，露出黑色的运动内衣和丰满的胸部。一头黑发束在脑后，面庞如古典雕塑般柔美，丰满的嘴唇和闪动着的褐色双眸，让李秉谦不禁想起上世纪有地球秋花之称的女星莫妮卡.贝鲁奇。
　　女拳手随手整理被汗水浸湿的散落发缕，在朦胧的灯光下更加令人意乱情迷。李秉谦从未见过如此性感的女人，他瞠目结舌地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尴尬地移开目光，停留在女拳手的胸部。
　　印度女性大多体态丰腴，这样丰满的胸部并不少见，而眼前的女拳手身材健美，胸部却丰满而自然，丝毫不输那些微胖美人，仿佛身体中仅有的一点儿脂肪都集中在那了。
　　这一看不得了，李秉谦清晰感觉到了对方目光中的愤怒。同时，阴影中蹿出一只健硕的卡斯罗护卫犬，一声低吼扑向李秉谦。
　　李秉谦被护卫犬扑倒在地，本能地抬起胳膊抵住护卫犬的尖牙利齿，口水顺着护卫犬的嘴角滴在李秉谦的脸上。李秉谦摇了摇头，察觉似乎女拳手抬手间将什么粉红色光效像贴纸一般贴在他的身上。
　　李秉谦完全被护卫犬压制，但护卫犬并没有展开攻击，而是友善地在他脸上舔来舔去。李秉谦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不只是脸上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我是不是单身太久了？怎么看条狗都眉清目秀的？”
　　“卢卡！回来！”女拳手一声令下，护卫犬跑回到女拳手身边，短短一截尾巴滑稽地摇着。
　　李秉谦站起身擦着脸上的口水，不知为何，此刻他对女拳手毫无兴趣，倒是觉得那条护卫犬出奇地可爱。
　　女拳手换上了分指拳套，又从衣柜拿出一双分指拳套丢给李秉谦：“来吧，MMA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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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秉谦抱拳击架势积极进攻，被女拳手轻松格开，拳速稍慢，便被对方抓住手臂，陷入缠斗。李秉谦几次试图将女拳手放到，对方防守无懈可击，久攻不下，李秉谦自己倒乱了阵脚，被压制在地只得拍地板认输。
　　“可恶！再来！”李秉谦站起身，把几乎被扯掉的牛仔夹克重新穿好。女拳手也调整了自己移位的束发带。
　　李秉谦再次被放倒，几个回合下来，他身上已多处淤青。他意识到对方技术全面占优，力量反应也与自己相当，想扳回一城只有利用自己微不足道的身高优势，和对方的那个弱点……
　　李秉谦拿定主意，利用步幅优势后跳步，女拳手上步来抓李秉谦肩膀，李秉谦肩部向后虚晃，女拳手一把抓空重心前移，李秉谦抓住她的肩膀同时下蹲，左脚蹬住女拳手的胯，身体顺势向后倒，双手和左腿同时发力，一记巴投将女拳手摔向后方。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女拳手一时轻敌被摔在地板上，李秉谦也耗尽了全部体能和精力，躺在地上眼冒金星，上气不接下气。
　　“多亏了我踢球多年练出的下肢力量，还有她胸部过大导致的重心前移啊。”
　　女拳手从容站起身，走向更衣室方向：“不错嘛你这菜鸟，男浴室在左边儿，去洗个澡！带你去吃东西。”说完随手将一瓶止痛喷剂丢给李秉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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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秉谦按着喷嘴向患处喷药，随后穿上带着汗味儿的衣服，走到休息区坐下，听着女浴室哗哗的水声，双眼盯着守在女更衣室前的卡斯罗护卫犬。
　　“小东西长得可真别致，Comehere！Getinthecar！”李秉谦逗着那只护卫犬。
　　“好像哪里不对劲啊？里面明明有个美女在洗澡啊！我的注意力怎么在你的身上？”
　　女拳手换好衣服，擦着头发走出更衣室，看到李秉谦痴痴地望着护卫犬，瞪了李秉谦一眼：“你没对它做什么吧？”
　　李秉谦一愣，女拳手伸出双手，隔空将一红一绿两个心形光效从李秉谦和护卫犬身上抽离出来，光效被抽离后碎裂消散。李秉谦紧张地摸着自己的胸口如临大敌，召唤出尼采守在身边。
　　“哎呦，你的灵伴还蛮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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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拳手戴着宽大的墨镜，穿着淡绿色BF款牛仔夹克和宽松的T恤，搭一条直筒卷边牛仔裤和一双复古运动鞋，牵着护卫犬卢卡，一改之前的性感形象，倒像是大大咧咧的邻家女孩。
　　李秉谦低调地走在女拳手身边。他知道女拳手在避免引人注目，毕竟这是在印度。
　　二人来到亚穆纳河畔一家叫做Domino's的披萨店，选了临河方向外摆的餐桌坐下。女拳手接过侍者的菜单随便点了披萨和果汁，侍者离去，只剩下女拳手和李秉谦两人。
　　“刚刚那是你的灵伴？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异能，快告诉我你的灵伴有什么异能？”
　　李秉谦一愣：“啊？我什么时候知道你的异能了？”
　　女拳手咯咯咯地笑起来，摘下墨镜不怀好意地看着李秉谦：“刚刚卢卡舔你脸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很爽？”
　　李秉谦回味着被舔时的感觉，想起女拳手从自己和卢卡身上抽离出的心形光效，恍然大悟，不由得一阵恶心涌上心头：“唔……唔……难道说？你的异能是——能改变人的性取向？甚至是变成恋兽癖？”
　　“何止是恋兽癖？”女拳手又坏笑起来。“十七岁时在那不勒斯，有个暴走族想性侵我，据他回忆，他那辆本田的排气管真的挺烫的。”
　　李秉谦也拍着大腿笑了起来，女拳手收起笑容，瞪着李秉谦道：“如果你敢打我的主意……”
　　李秉谦摇摇头，转头望着流淌的亚穆纳河，沉默一会儿，缓缓地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女拳手双眼闪烁着，似乎被李秉谦的表现打动，问：“好美的诗句，是说的什么？”
　　“是说我心里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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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秉谦摘下一次性手套丢在空餐盘上，剧烈运动后的食物总是格外可口。
　　女拳手擦了擦嘴：“是不是真的啊？你们每次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能想到的她肯定能想到，她能想到的我未必能想到。”李秉谦依旧望着河面：“在她面前我就像个学生一样。”
　　“自信点啊！第一次交手就能把我摔倒，这可是牌皇和金也没做到的。”
　　女拳手向李秉谦伸出手：“菜鸟，我叫索妮娅，你叫什么？”
　　李秉谦忽然站起身指着河面：“浮尸！快报警。”
　　卢卡也对着河畔大声吠着，索妮娅站起身沿李秉谦的手指望去：“浮尸？好晦气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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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大胡子印度警员戴着墨镜，指挥警力拉起警戒线封锁现场，随后问索妮娅：“是你把尸体弄上岸的？”
　　卢卡对着警员叫了两声，索妮娅又咯咯地笑着：“警官，卢卡说是它弄上来的。”
　　大胡子警察干咳了一声：“严肃点儿！你不知道这样会破坏现场么？为什么不等警方来再处理？”
　　索妮娅拿出工作证：“我们是749局的，因怀疑这起案件存在Turtoo力量的滥用，依法介入。”
　　大胡子警察看了看索妮娅的工作证：“又是749局，先等法医鉴定吧。”
　　法医和警员围着尸体拍照，李秉谦和索妮娅也站在一旁观察——死者是一名印度女性，年纪不过30岁，身材与索妮娅相当，面部虽痛苦扭曲，仍能辨出生前是个美人。穿着黑丝长筒袜和红色紧身包臀裙，露出丰满的胸部，鞋子早已不知掉在何处。“通常只有应召女郎才会如此打扮，应该还有机车皮衣和装着口红的手包遗落在别处。”李秉谦看着尸体断言。
　　“她的口鼻处很干净，不像是溺亡，应该是死后被人抛尸至此。”索妮娅补充道。
　　法医和警员们用裹尸袋装起女尸搬上医用面包车，大胡子警察承诺调查一有进展就同步给索妮娅，随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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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秉谦看着一脸怅然的索妮娅：“刚刚你说我们是依法介入，这只是你的借口吧？”
　　索妮娅长叹一声：“我是依情介入，依情你懂么？”
　　李秉谦点点头，示意索妮娅说下去，索妮娅攥紧了拳头：“那女孩和我差不多大，我比她要幸运多了，在这个国家，女人连保护自己都不被允许。”
　　“所以你认为这是常见的强奸未遂导致的杀人案？我看没这么简单。”
　　“何以见得？”
　　“通常德里的性工作者多出身底层，双手有明显的劳动痕迹，而死者十指纤纤，不像从事过体力劳动，倒像个知识分子。”
　　索妮娅看着李秉谦点点头，李秉谦接着说：“像她这样高学历的应召女郎，在中国叫做外围，她们通常混迹高端圈子，收入不菲，也不太会遭受暴力相向。”
　　索妮娅没好气地瞟了李秉谦一眼，仿佛在说：“你个王八蛋懂的还挺多。”
　　“可是她的领口有明显的开线，这不是暴力撕扯衣服的痕迹么？”索妮娅问道。
　　“我也注意到了，但成因不能确定。”
　　索妮娅拉紧了卢卡的牵引绳：“无论如何，我若不插手，案件很可能不了了之。你自己回公司吧，我要沿河到上游，寻访目击者。”
　　李秉谦跟上索妮娅的脚步：“我陪你去。”索妮娅略带欣赏地看着李秉谦。
　　“别误会，女士，我不是要保护你，我是要保护那些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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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妮娅拿着手机展示死者照片，询问了多名沿河的摊贩和流浪汉，均无所获，其间她的手机响了几次，她只是扫一眼信息继续询问，李秉谦一路沉默地跟着。
　　苦寻无果，索妮娅走到河畔长椅坐下，闭上双眼，沮丧地靠在椅背上仰着头，落日余晖将她小麦色的皮肤染成橙红。李秉谦轻轻坐在她身边，回忆着如何安慰罚失点球的队友。亚穆纳河平静地流淌，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索妮娅仍仰头闭着双眼，道：“那不勒斯的治安很乱，充斥着黑帮，非洲移民和街头犯罪，我十八岁前一直生活在那里。”
　　李秉谦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知道，像我这样的身材和容貌，是致害因素……不仅是男人，女孩儿们也会排挤我，背地里议论我。”索妮娅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为了保护自己，我跟随一个巴西人学习柔术……柔术的地面技术挺多的，有大量的身体接触，每次上课前我都用布带把自己的胸缠得死死的，就那样压在我的胸腔上，仿佛那是罪恶似的……”
　　“我很努力，在十六岁我获得异能前，已经能击败绝大多数成年男性。可事情总有例外……”
　　“十六岁那年一个夜晚，我因为在摇滚音乐节上和朋友们吵了起来，一气之下独自走夜路回家。就在一条已经歇业的商业街，我发现有个男人一直在跟踪我……”
　　李秉谦听到这里有些紧张，索妮娅接着说：“大概是个利比亚移民什么的，强壮的黑人，我没把握胜过他，或是逃掉……”
　　李秉谦的手心已经渗出汗水，索妮娅接着说：“你知道我怎么做的么？我背对着他放慢脚步，通过脚步声计算我们间的距离，我解开我衬衫的扣子，和胸罩的前扣……”
　　索妮娅侧过身体对着李秉谦，双手在胸前做了个打开衣襟的动作：“我转过身，在他面前敞开衣襟，露出我的胸……果然！他愣了一下，大概一两秒？就是这一两秒，让我抢到了先手！我一个飞身十字固控制住他的手臂，双腿压着他的胸腔。任他怎么挣扎，怎么求饶我都不松手……”
　　“为了不让他挣脱，我必须把他的手压在我的身上，天呐！那感觉真恶心……我们就那样僵持了，有三分钟？他休克过去了，我扣好扣子才发现，他的肘关节已经被我掰断了……”
　　李秉谦长舒了一口气，索妮娅一拳砸在长椅上：“你能想象么？我十六岁时，第一次给男人看我的胸，甚至他的手碰了我，是这样一个场景。这是个什么世界？浮尸，你告诉我，这他妈是一个什么世界？”
　　李秉谦沉默地看着索妮娅，他知道这可比罚失点球难受多了。
　　索妮娅苦笑一声：“就在当时，我获得了我的Turtoo异能，此后我再不用去掰断谁的手了，改变他们的性取向，对他们，对世界都没多大害处。”
　　索妮娅摸了摸卢卡的头，恢复了平静：“我可以摆脱这一切的，十八岁时我去了美国，系统地学习搏击，还打了一些业余比赛，成绩不错，可以顺利转入职业，去赢得荣誉和财富，接广告和代言，跻身精英圈子，远离令我恶心的环境……”
　　“可是我的教练和经纪人要求我去做整形手术，缩小我的胸围以获得更好的运动表现……我没有答应，因为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一战，十六岁那个夜晚，就是靠我的胸部抢到了先手。这是我的劣势，却也是我的武器，我没理由放弃它……况且它不是罪恶，那些因觊觎它产生的暴力和侵犯才是罪恶……”
　　李秉谦此前无法想象，一个女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可以复杂曲折到这个地步，他摇了摇头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索妮娅接着说：“此后我四处辗转，来到印度这个鬼地方。在这里女性遭受的不公一再刷新我的承受底线，我真的受够了。我的教练还在联系我，说他最好的拳手因伤退役了，他仍愿意与我合作，只要我接受整形手术，一定能回到赛场，大杀四方……我在犹豫，浮尸，犹豫要不要回去接受手术。”
　　李秉谦忽然笑了：“你不想失去令你骄傲的武器对么？女士。”索妮娅点点头：“再说那根本不是我的错。”
　　“你有没有想过，嗯，只做单侧整形手术。我敢肯定你的对手看到那个情景，陷入疑惑的时间会更长，相当于你给武器升级了。”
　　“哈哈哈哈哈！”索妮娅大笑起来：“浮尸，你可真是个有趣的混蛋！”
　　李秉谦也随着索妮娅大笑起来，二人笑过后，李秉谦平静地说：“女士，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去看这个世界的罪恶，但那不等于它不存在。”索妮娅看着李秉谦轻轻点头，李秉谦接着说：“另外，我逃避过……其他人我不清楚，但至少我，逃不了一辈子。”
　　夜幕已经降临，索妮娅眺望着河对岸的灯红酒绿，坚定地站起身：“走！我们再去那些夜场找找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