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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赵百年睁开眼,看了眼身边熟睡的妻子,随后悄悄地离了屋子。
在他经过家门前的土地庙时,犹豫了一下,上前收拾一番,插上了三炷香。
他盯着三炷香燃烧了一阵,这才转身离去。
上次上香还是杨青衣来的时候,见了天常来的公子,还有从未见过的火罗人。
今日,自然也是来见一个人的。
他看到了路的尽头站着一位蓝衣人。
蓝色布衣。
白色麻裤。
只是没有蒙着面。
“付尘……小师弟?”赵百年看着对方,依稀和记忆中的样子对比了一下。
被唤作付尘的男人轻蔑道:“哼,赵师兄,别来无恙啊。”
“……果真是你。”赵百年从恍惚中回转过神,“你为何要扮做青衣剑客?”
“哟,不问问我们一沽门的师兄弟,反倒是问青衣剑客吗?他人都死了,我为什么不能用这个名号?”
从始至终,扮做青衣剑客的就是付尘。
“你就不怕他回来吗?”赵百年表情古怪地问道,“他要是回来了,你该怎么办?”
“哈哈哈!当年的青衣剑客就算再厉害,不还是靠的天王十二剑!再说,石公子如今剑法大成,就算青衣剑客回来了也只会是公子的手下败将!”付尘扬了扬手中的剑,傲然道,“更何况,如今的我也有天王十二剑,这剑我同样练了十五年,我何惧之有?”
“这样吗?”赵百年意识到自己的这位小师弟并不清楚青衣剑客真的回来了,更不知道青衣剑客已经不再拘泥于剑。
一念及此,看到对方骄傲的模样,竟觉得有些好笑:“哈哈,啊,不好意思,就,有点好笑,哈哈哈!”
笑着笑着就忍不住,一发不可收拾了。
哪怕在擂台上胜了,蛇药变得好卖了,生活变得更好了,他也没有感觉如此好笑。
他好像确实很久没有如此放肆地大笑过了。
“你!”付尘咬牙切齿,他的自信他的骄傲被这位曾经的师兄反过来嘲笑,是他万万没想到也万万没法接受的,心中冒出了无名火。
你不该跪下讨饶吗?
你不该像条狗一样祈求我给你一个机会吗?
你不会赢了几场擂台赛就真的以为自己行了吧?
握紧手中的剑,付尘又恢复了些许气度,这是他自信的来源,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付尘冷声道:“你知道吗?是师姐让我来杀你的。”
赵百年一愣:“什么?”
“我说,是小师姐派我来杀你的!她说,石家才是阳山的未来,而你已经把唯一一个当狗的机会浪费了!”付尘看着赵百年惊愕的表情,露出残忍的笑容,“你个丑鬼,本来好好在你的蛇窝里待着,我们也就当你不存在,偏偏还跑出来作乱!还自称一沽门掌门,要坏石家的好事!同门一场,我也只能代师父清理门户了!”
“你说青衣剑客回来了怎么办?”付尘将剑推出半寸,狰狞笑道,“现在,我才是闻名阳山的青衣剑客!”
赵百年神色沉着,但付尘轻功更快,轻飘飘地绕过了赵百年的一拳。
剑出,却有一根黑乎乎的棍子拦在了剑的行进路上。
当!
交手一回合,付尘退回原位,负剑而立。
那棍子也非凡品,能挡住天亥剑一剑,只是此时正有裂痕在棍身上蔓延。
如果赵百年没有别的兵器,最多三个回合,就只有空手与付尘相斗了。
“你拿的是什么?”付尘的表情忽然变得不那么轻松了。
虽然他看不起自己的这位丑陋师兄,但是能在北武林闯到最后,还让天门门主主动弃权,付尘也是有了解过赵百年的实力。
本想用言语扰乱对方,再用兵器优势把那烧火棍毁了,那自己就完全在不败之地。
可是,裂痕之下,却如丑陋的陈泥剥落,露出其下明丽的新肌,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就是你献给石涂雷的天子剑啊。”赵百年内力一吐,振臂一抖,包裹在剑身上烧硬多年的坚硬泥块簌簌落下。
“天子剑?!”付尘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两尺长的剑,“这剑在你手上?!”
赵百年道:“这是青衣剑客送给我的,我一直没用,又不敢扔了,就用泥封起来当了烧火棍。”
赵百年也未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剑锋依然如新。
如今也只能重新找一根烧火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付尘哈哈大笑,用天亥剑指着赵百年,“天助我也,青衣剑客杀人夺剑,杀的自然是恶贯满盈之人,夺的从来都是天王十二剑!”
“那你还得再快点,我所了解的青衣剑客,比你更快。”赵百年淡然道。
出手之后,他的心就变得很沉静,就像站在擂台之上,就像日复一日的练拳。
只要每日起个头,剩下的就自然而然地按部就班就可以了。
他能看清付尘的动势。
付尘越是急躁,行动就会越直白,越是简单,处理起来就越容易。
赵百年知道,自己能赢。
付尘忽然拔地而起,藏入林中,四面八方迅速传来树叶的沙沙声,却听不到一丝脚踩在树木上借力的声音。
杂乱的声响越来越多,如同起风了一样,四下的树影都在来回晃动。
付尘确实没有夸大。
或许让现在的他面对当年最负盛名的青衣剑客,他也能有几分胜算。
只是当年的青衣剑客更年轻,也知道进退,一击不中必然仗着轻功卓绝迅速离去,等待下一次机会。
而老练的付尘没有走。
赵百年索性闭上眼不去看,专注在自身的剑上。
一沽门的拳法就是剑法,善守不善攻,在气机牵引下,只需最少的力气便可以偏开袭来的刀剑。
哗啦!
人未到,赵百年也未动。
哗啦哗啦!
树影摇曳,恍若不是赵百年在跟人在斗,而是面对着什么来自过去的鬼怪。
哗啦哗啦哗啦!
赵百年睁开眼,他捕捉到了一丝踪迹,天子剑封住了天亥剑的走势。
恰在此时,破风声同时在身后传来。
赵百年瞳孔一缩,赶紧收起剑势,侧身一滚。
但在双方的轻功差距上,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筹。
两剑一前一后命中赵百年的躯干。
都是天王剑!
但是惊愕的反倒是前后夹击的两人。
没能刺穿!
“小心了。”有人在不远处淡然出声。
从背后袭击赵百年失败的石涂雷正心情激荡,听见声音顿时向侧面滑开,但他并没有逃走,反向那声音的来处奔去。
石涂雷看到一位青衣人抬起青色的臂铠朝向他,在两次调整身形位置都被追上后,石涂雷下意识抬剑去挡未知的威胁。
砰!
意想不到的巨力跨过空间的阻隔撞在天卯剑上,石涂雷前进的态势一止,难以置信地回头。
断剑的两头一先一后插入地里,展示着它们有多么锋利。
可终究是断了。
天卯剑……断了?
石涂雷艰难地回过头,只感觉自己被一股难言难解的死亡气息捉住。
青衣人还站在十米之外,机关臂的掌心正有青烟袅袅。
正对着石涂雷。
可石涂雷完全无视了威力极大的机关臂,反而被青衣人的双眼吸引。
青衣人的面孔非常陌生,但石涂雷永远认得那双眼睛。
十五年前,就是那双眼让不可一世的自己体验了一次生命的逝去,机缘巧合之下才活了下来。
十五年来,他一直一直催促着自己。
要让剑更快,让轻功更快。
否则,这个世上总有一个人在未知的某一天会要了他的命。
他的父亲用自身的性命,借着古地胡军,推动大势将青衣剑客逼走。
他自己也在父亲的安排下“改邪归正”,开始注意自己的名声,因为这就是他的护身符。
人为了活命,什么都能做到。
他分享了家族从天常带来的所有技艺,积极和天门打好关系,更对族中不服管教者严厉处置。
面对碎石帮的报复,他总是会在各种场合表露是自己之过,是家族之过,并对那些明面上的碎石帮相关人士加以抚恤和关心。
在阳山人眼中,石涂雷就是最好的领袖。
五年过去了,青衣剑客没有回来。
他放松下来,借着名声把碎石帮拆成两半,给父亲报了仇。
就算父亲当年是为了逼走青衣剑客故意利用了碎石帮中的激进分子,石涂雷也有咽不下的一口气。
虽然碎石帮代理帮主唐无莹不知所踪,但石涂雷感觉到自己已经不再弱小,自己只要随便找个由头,别人就会自己想象不会破坏跟他的关系的“正确逻辑”。
他本以为只要胜过自己安排的“青衣剑客”,就能以更好的姿态拿下阳山,和过往说再见。
只是再相见时。
他发起抖来。
他还是和当年一样,看不见对方的“剑”。
“杨天……呃!”
石涂雷失神之下,后腰被赵百年点中一指。
不过有内甲保护,石涂雷反倒是从震撼中清醒过来,借力后撤,转瞬间离开了现场。
“石涂雷……”赵百年神色复杂地看着仓皇逃离的白衣公子。
想必对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连衣服都没有换,就来刺杀他这个决战对手。
想到对方连青衣剑客的名声也敢利用,怕是事成了,就轮到自己刚刚闯出的名声被他所用。
“你不追吗?”杨青衣问。
“他中了金沽指,十五天内若是将内力运转至极致,就会死。他逃跑的时候应该会发现异样。”赵百年脸上无喜无悲,仿佛只是完成了一天的修行,到了歇息的时候,“就算他活了下来,明日的决战他也跑不掉,否则他的谋划都会化为泡影。只要他敢上擂台,我就要他死在金沽指下。”
他又回头看着地上躺着的付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