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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员抬起手,想取下风镜,见状,陈静之赶紧上前,帮他取下了风镜和皮帽,这是个很年轻的飞行员,长得挺俊的,浓眉大眼高鼻梁,尖翘的下巴上细细的胡渣子,要是把那满脸的血迹擦拭掉,一定是个美男子。
取下了风镜后,飞行员深呼吸一口,问道:“逃兵?”
陈静之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说道:“打散了,还在找部队。”
“有枪没?”飞行员看了眼陈静之当拐杖用的那根炸了镗的汉阳造,问道。
陈静之摇了摇头。
“帮个忙,我右边脚下有个布包,你看看还在不在。”飞行员说道。
“原本想自杀的,这枪不知道怎么的,打不响了。”他抬起手上的手枪,摇了摇,苦笑着说道。
陈静之来到飞行员右边,伸手扒开那被撞击挤压过来的仪表盘,飞行员的腿露了出来,从膝盖骨往下,一团碎骨烂肉挤压在一起,已经看不出腿的样子了,就那双穿着靴子的脚掌,还能看得出是脚,旁边,一个被血沁透的布包。
拿了出来,甩了甩上边沾着的肉渣子,递给飞行员,他没有接,说道:“打开,里边有两颗手榴弹,你帮我把帽盖拆了。”
闻言,陈静之打开包,里边有些写着外文的纸盒子,还有几个油纸包,捏了捏,像是吃的,翻了一下,找出手榴弹。
看着手榴弹,又看了看飞行员,似乎明白他想干什么了,犹豫了一下,拧开了盖帽,递给了飞行员。
飞行员放下手枪,接过手榴弹,在座椅边掏了掏,摸出一个挤扁了的水壶,递给他:“还好没破,这个给你。”
陈静之接过水壶,背上,说:“要不,我拉你出来?”
飞行员说道:“不用了,都成这样子了,拉出来死的更快。”
“包里有些吃的,还有药品,白色那个纸盒子里,是盘尼西林,消炎的,我看你脚上的伤都流脓了,你用这个药,可以消炎保命。”
“对了,我叫陈元瑾,浙江淮安人,你呢?”陈元瑾问道。
“陈静之,四川叙府人。”
“哦,真有缘,我们还是本家。”陈元瑾笑了笑,手上开始把手榴弹的拉环套在了手指上。
“你赶紧走吧,刚才在空中,看见山脚下就有一队鬼子,这会儿,估计正往这儿赶呢。”陈元瑾说道。
“那,你···”
陈元瑾把手上的手榴弹晃了晃:“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说完,苦涩的笑了笑。
“对了,这手枪你也拿走,打不响了,你看看能弄好不。”
“弄好了,路上还可以保命。”
陈静之,拿起了手枪,用衣袖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等等,这手表,你也拿去吧。”陈元瑾抬起了左手。
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开始解手表。
“待会我这手榴弹一拉啊,就炸的四分五裂,引燃飞机,火一烧啊,就飞灰湮灭了。”
“这手表你好好留着吧,让他替我看看,这该死的小鬼子是怎么被我们不屈的中国人打败的。”
“以后要是我们胜利了,你要是还活着,有心的话,帮我去淮安,看看我父母,让他们给我烧点纸,在下边我就知道自己亲人还活着。”
“顺便也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子没有给中国人丢脸。”陈元瑾泪流了下来,在满是鲜血的脸上,冲刷出两条痕迹。
“唉,也不知道,他们能活过这场战争不,这该死的鬼子。”
“你说,我们能胜利吗?”陈元瑾问道。
“我们会胜利的。”陈静之坚定的回答。
“我会告诉所有人,我会跟你爹妈说,你一对三,还打下了一架日本鬼子的飞机,你是个英雄。”
陈静之把手表戴在了手上,扬起了手臂,捏紧了拳头。
陈元瑾笑了,很好看。
两人对视着,点了点头,陈静之转身就走。
密林边缘,转身,看着陈元瑾,立正,敬了一个礼后,毅然扎入丛林,往深处蹿去。
看着陈静之隐入密林的背影,陈元瑾也敬了个军礼,然后把手雷塞进了衣服里,手指套着两个拉环放在胸前。
在密林里穿行了十多分钟以后,听见后边唱起了歌声,是陈元瑾的声音“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我日你吗的狗天皇。”
随后,轰隆一声巨响,陈静之回头看去,坠机哪儿的树丛上空,腾起了一阵烟雾,树冠顶上那还燃烧着的机尾掉了下去,随后那片丛林燃起了熊熊烈火,叽里呱啦的鬼子哀嚎声音传向天际。
他向着那个方向鞠了一躬,抹了一下眼泪,转身向远处遁去。
足足在丛林里钻了一下午,才远离那陈元瑾坠机的地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陈静之选了一棵高大又好爬的树,找了个粗壮的树叉子,骑在上面,用布条把自己捆在树干上。
打开陈元瑾包里,翻出一个塑料包装的东西,打开,里边是黑黑硬硬的一个块状物,咬了一口,有点苦,但还凑合,啃了小半块,就舍不得吃了,喝了一口水,闭目养神起来。
“三娃,陈三娃啊,你帮我找下我身体啊。”
“我的手啊,脚啊,哪里去了啊?”
硝烟中,老周的半边脸贴在树干上,对着陈静之说道。
“三娃啊,记得啊,帮我找我弟娃啊。”
“军爷,救救我家闺女吧。”路边一个老婆婆一手抱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年轻女子,一手捂着自己肚子,指缝间,一截肠子滑了出来。
“你们这些当兵的没用啊,大半个中国,就这样打没了,你还好意思逃啊?”路边树上,一颗挂着的人头,瞪大了血红的眼睛,骂着。
啪,忽然一只手搭在了陈静之头上,陈静之猛然惊醒,原来是一只乌鸦正踩着自己额头,嘴里叼着一截肠子似的肉。
赶紧甩头起身,把乌鸦吓得飞了起来,嘴里的肠子也掉了下去。乌鸦盘旋在上,嘎嘎嘎骂了几声,飞到树下,找肠子去了。
看看天色,朦朦亮,从包里掏出手表看了看,六点多了。
解开腰带,下了树,继续在丛林里穿梭了起来。
两天后,终于钻出了这片山林,山脚下,就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陈静之趴在草丛里,看着远处两里地外小山坡上,有个几间屋的小村落。
趴了半天,没见四周有什么状况,他缓缓起身,弓着身子,手上拿着手枪,在草丛里穿梭,向村庄摸去。
十多分钟后,陈静之站在村里一间土房门口,看着屋里,浑身抖动着,屋里,一地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地上留着一滩暗红黄褐色的液体,苍蝇嗡嗡的飞进飞出,在大快朵颐。
这个村的人,都在这儿了。
村里几间房都搜了一遍,没见活人,也没吃的,找了个水井,洗了把脸,把水壶灌满,继续上路。
沿途,看见的村庄,不是人去房空,就是尸横遍野,满目苍夷。
太多死人了,一开始遇见路边单独的尸体,就挖个坑,埋了,遇见太多后,饥饿疲劳,已经没力气的陈静之,也麻木了,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