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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留宿在一片荒无人烟的野地里,喝了一碗稀粥以后,大家有气无力的躺在草地上,就睡了起来。
陈静之身边的是一个来自隔壁县的小伙子,在家吃饭吃的好好的,就莫名其妙被乡团带走了。
此刻,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小伙子,一躺下就昏睡了过去,陈静之揉了揉走的水肿的双脚,也躺了下去。
半夜,迷迷糊糊中,挨了一下旁边的人,觉得很烫,夜里山风有点凉,陈静之就往身边那滚烫的人抱了去。
一夜很快过去,一早,就被当兵的吆喝声喊了起来。
陈静之睁开眼,看身边那小伙还躺着,就推了推他叫他起来,结果,感觉他身体,硬邦邦的,赶紧伸手一摸,冰冷。
吓得他赶紧起来,向长官喊到,这里死人了。
一个士兵面无表情的过来,看了看,探了下小伙的鼻息,摇了摇头,说道:“死了。”
然后解开陈静之和另外两人的绳子,说道:“你们三个,把他抬去埋了。”
很快,坑挖好了,陈静之本想给这个一路上说了不少话的小伙子埋深一点,但另外两人不出力,监督他们那士兵,也催促了起来。
扔进坑的时候,那两人扒下了小伙子的衣服,陈静之没要,那两人就分了衣服,往身上一裹,回到了队里。
路上有人想过逃跑,有的被追上就一顿毒打,丢回队伍里自生自灭。
追不上的,就放枪打死,连尸体都不让人收。
只有一个又没被士兵追上,又没被枪打中的,最后被骑着马的军官追上去,一枪托从后边砸了过去,拖回来枪毙了事。
尸体都没让人埋,就那么丢在路边。
随后,就再也没人跑了。
一个月后,到了贵州安顺,此时,剩下的人仅仅只有数百人了。
路上死了一大半。
活着的壮丁们被带进了一个兵营,那里边接收的长官们,丢下一堆旧军服,让大家换下。
总算吃了一顿没那么大霉味的粥了。
也喝上了还算干净的生水。
从此,陈静之成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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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9月23日,湘北地区某山上。
这天,远处汨罗江方向传来隆隆的炮声。
天上时不时飞过贴着狗皮膏药的飞机。
陈静之骑在山头上的树上,看着那个方向。
部队打散了十多天了,陈静之跑出来以后,就躲在了这座山里。
渴了喝山泉,饿了吃野菜。
自从被抓了以后,见到太多还没上战场就死了的壮丁。到了战场上,更是因为火力不足,国军将士们,完全是凭着血肉之躯抵抗着日军的进攻。
壮丁新兵们,丢在战场的最前线当炮灰,老兵们押后,在后边,就是嫡系部队组成的督战队,谁要是往后逃,就是一梭子子弹打在脚下。
你想反抗?你得问问你手上那拉一拴打一发还时不时卡壳,不知道多少手的汉阳造,能打得过那督战队手里的轻重机枪不。
去年,同班的两个刚分来的新兵娃儿,鬼子一轮迫击炮下来,就吓得两批娃儿爬起来就往回跑,结果,一个人死在了第二轮迫击炮中,还有一个无视督战队的警告,被一枪崩了脑瓜子。
陈静之第一次上战场,是刚从安顺壮丁营学会了装子弹和拉枪栓瞄准扣扳机没几天,就被送到了武汉,参加了武汉保卫战。
到的时候,武汉周边已经打的千疮百孔,一片废墟,他们一到前线分给了各连队班组,当官的骑在高头大马上,吼叫着鼓动了一番,就上了前线了。
顶着鬼子的炮击,天上的飞机,国军士兵们,向前线挺进,正跑着,忽然一个人搂着自己腰往前一顶,扑倒在前边的炮坑里,只听身后传来一阵爆炸声,泥土盖在了两人身上。
陈静之回头一看,刚才跑过的位置,一个弹坑,再看身边的人,是同班组的老周。
那是老周第一次救自己。
第二次,是前年底,在昆仑关,和日军白刃战的时候,被坡上那鬼子居高临下一枪杆子砸倒后,眼看刺刀快扎到他胸口了,不知道从哪里闪出来的老周,一大刀劈在了那鬼子的后脖子上。
哎,可惜啊,救命恩人,十来天前那场战役,就这样炸得四分五裂,埋尸在那个山坡上。
呜呜呜呜····空中传来飞机的尖啸声,打断了陈静之的思绪,抬头看去,远处几架飞机正向这个方向飞来,飞的很低。
当先的一架飞机在那空中飞的横七八竖的,屁股还冒着烟,后边三架飞机在追着,那亮眼的狗皮膏药旗在机翼上特别打眼。
看来前方那冒烟的是国军的吧。陈静之很喜欢飞行员,每次在战场上,被鬼子飞机低空扫射,压的大家伙抬不起头之际,都是忽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国军战斗机把小鬼子们吸引走了,让地上的大家伙们能冒头打鬼子。
可惜,这几年,出现在战场上的鬼子飞机越来越多,国军的却越来越少,往往出现一架,就被好几架鬼子飞机围攻。
几架飞机在空中不停的绕飞,盘旋,时不时的哒哒哒哒哒哒双方找到了机会开火。
一会就飞远了,在远处江面上又相互缠斗起来。
不多时,就看见一架飞机忽然冒火,晃悠了几下,一头向江里栽了下去,陈静之仔细一看,是鬼子的飞机。
陈静之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随后,国军那架飞机一个拐弯,向远处飞去,鬼子的两架飞机跟着追了上去。
飞远了,看不见了,只能听到那呜呜呜的尖啸声和哒哒哒的机炮开火声。
陈静之这才伏下身子,抱着树干,闭眼休息起来。刚闭上眼没多久,就听见战斗机那尖啸声变得很急促,也越来越近了,赶紧坐起身子,抬头看去,只见一架飞机贴着对面山头,旋转着向他这边飞了过来,机尾浓烟滚滚,看着这架势,是奔着他所在的这山头来的。
吓得他赶紧抱着树干,往下蹿,蹿到一半的时候,那架飞机又一个抬头,斜擦着头顶的树冠,往西边飞了去,陈静之看见了机身上那白日徽章,是国军的。
随后,不远处轰的一声响,他抱着树干看了过去,一里外的半坡上,那架飞机撞在树丛里,机屁股朝上,冒着烟。随后,头顶上的天空,又传来飞机尖啸声,是日本鬼子的战斗机。
那两架鬼子战机在空中盘旋了几分钟,往坠毁的战斗机射了两轮机炮后,这才盘旋而去。
等鬼子战机消失在天际后,陈静之赶紧下了树,向坠毁处跑去,一里山地,看似不远,跑起来还真要命,足足花了近二十分钟,他才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来到了这架飞机面前。
飞机已经断成了两节,机尾挂在粗大的树干上,还在燃着,飞机前半截砸在了地上,陈静之钻出树林的时候,正好面对着机头,飞机里还坐着个血肉模糊的人,此刻正拿着一支手枪顶在额头,看见了陈静之身上的国军军服以后,这才放下了手枪。
陈静之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看向座舱里,此人下半身已经被挤压的机头压得血肉模糊的看不清了,估计已经扁了,腰上还有一根金属条从后边扎了出来,带起一节肠子,在前边晃悠悠的,飞行员微张着嘴,嘴角溢着血沫,与陈静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