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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子姐,过年我想回家去”。一切刚走上正轨,毛毛又提出这样的问题,英子心头一怔。
毛毛还是一个孩子,第一次离家想家是正常的,英子能理解,但毛毛回去陈晨怎么办呢?英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便问毛毛:“嗷!你要回去待多长时间?什么时候能来?陈晨离不开你的照顾,姐也离不开你啊!”。毛毛抱着陈晨,站在那儿,盯着英子,微笑着说:“姐,我想过完正月十五就来,我也会想陈晨的”。英子经过权衡再三,沉思片刻后,最终还是答应了毛毛的要求。她知道假使不答应毛毛的要求,如果毛毛真的硬着不干了那就更麻烦了。于是,便对毛毛说道:“好吧!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毛毛回答:“腊月二十三以后吧!”。英子说:“我也是希望你能走的晚一点,到时候你告诉我具体时间我给你买汽车票”。
英子再次陷入了困境。彩云过年即使不上班也要回家与父母团聚去,不能总是拿自己的困难来绑架她,如果那样的话,就显得自己太不厚道了,英子决定这次不给彩云说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按照传统的习俗,过春节病人能出院的都要求出院了。那样的话,英子就准备带着陈晨上班去了。病房对体弱的陈晨来说容易交叉感染,但英子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英子,你的长途电话”。走廊尽头话务室的周师傅站在办公室门口喊道。英子大概能知道电话是从哪儿打来的,她不想去接,便告诉周师傅:“周师傅,你告诉他我没有上班。我现在忙,没有时间接电话”。周师傅不知道具体状况,转身回去就把电话挂了。不一会电话铃声再次想起:“喂,是周师傅吧!我是英子她爱人,麻烦你站在楼梯口喊一下英子,她不上班就应该在楼上的家里,我有急事要给她说,谢谢你了!”。周师傅连忙说:“好的,好的,你等着我给你叫去”。周师傅急急忙忙地又跑来办公室说道:“英子,快点,是你爱人的电话”。无奈的英子不想让别人看笑话,便只好顺从的来到话务室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她熟悉而期盼的声音:“喂!是英子吗?我是陈威,我要回家过年了,你和儿子需要买什么东西不?我买的火车票是明天早上七点的,应该后天中午就回来了”。英子没有言语,泪水无声的在脸上流淌,电话那头继续说:“我给你和儿子各买了一件保暖上衣,你还想要什么”?停顿了一下:“英子你在听吗?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我听到了,你回来就直接回你们家去吧,我这里雇用了小保姆没有地方住,我和儿子什么东西都不需要,我现在忙,如果你再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英子哽咽着说完。满脸泪花的走出了话务室,周师傅一脸懵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威过年要回来了,英子从内心来说还是比较高兴的,两口子之间的事态不论如何发展,首先小保姆春节休假陈晨有人照顾了,这无疑是一件大好事。
陈威要回来了的事,英子对谁也没有提起。晚上她对毛毛说:“毛毛,后天你就可以走了,明天我给你买车票,顺便给你妈妈买点礼物带回去”。“姐,我走这么早可以吗?你上班陈晨怎么办呢?”。毛毛满脸疑惑地问道。“嗷!没事,你就放心的走吧!我想好了,不行的话就与别人调换上夜班,带着陈晨上,你不用操心了,好好的回去陪你妈妈过个年”。英子想让毛毛在陈威回来之前就提前离开,她不想让毛毛目睹他们夫妻俩的不愉快,那样的话,夫妻俩闹矛盾这件事很快就会让家里人知道,爸爸妈妈一定会跟着着急的。
吃完中午饭,英子骑着婚前妈妈给她买的那辆与她个子极不相称的28横梁自行车,急急忙忙地朝着汽车站骑去。她个子矮,脚在脚踏板上踩不到底,所以左脚蹬半圈,右脚再接着蹬半圈,别人看到她这样的技术总会替她捏把汗,但她自己已经习惯了,没有办法,不骑自行车出去办事是很不方便的。
汽车站距离医院只有两站路,骑行几分钟就到了。走进售票大厅,呈现在眼前的是人山人海、烟雾缭绕、吵的闹的、喊的叫的,地上到处是行李与乱扔的垃圾,有的旅客干脆就坐在地上,啃着自带的干粮,简直就是一个大的集市。污浊的空气里伴随着高分贝的吵杂声,让她感觉一阵阵的眩晕恶心。她真受不了这样的环境!赶紧上前凑到售票窗口,结果售票窗口显示明天去老家的车票已经卖完了。英子沮丧的掀起门口沉重的保暖帘走出了售票大厅。
看来明天一大早就应该来排队,明天刚好是自己休息。
“滴、滴、滴”闹钟在六点半准时响起。英子穿上厚厚的保暖衣服,头上包着围巾,在寒风中吃力的骑行。天刚蒙蒙亮,一路上行人稀少,环卫工人拿着大扫把,开始清扫马路了,所到之处灰尘飞扬,洒水车在音乐的伴奏下,缓缓的行驶,它喷洒出来的水像烟、像雾,迎面的路人都急忙躲闪,生怕溅一身水。洒水车经过之处,地面变得湿漉漉的,空气也顿时清新了许多。英子缓缓地继续骑车前进。
售票大厅灯光灰暗,昨天的场景再现,她感觉有的旅客昨天试曾见过,晚上应该就在此过的夜,大厅中央一只汽油桶改装的取暖煤炉子“呼呼”作响,铁皮烟囱筒子被烧得通红。炉子旁围了一大圈的人在取暖,炉子上面烤的有馍有饼,都是旅客的干粮,在取暖炉不远处的架子上有一个开水保温桶。大部分春节返乡的农民工都是成群结伴的,他们分工明确,有排队买票的、有看行李的。吃着干粮就咸菜,喝着白开水。英子感到一阵心酸:为了讨生活,他们真的太不容易了!
英子直接朝窗口走去,“哎!妹子,大家都在排队,不能插队的啊”。英子转过头一看是一位中等个子三十多岁的大哥。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他衣着单薄,头发杂乱,不知是冻得还是多时没有洗脸,面色灰青,一条咖啡色的陈旧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解放鞋,两只手交叉放在胸前的袖筒里,站在队伍中不停的跺脚。英子微笑着对他说:“大哥,你放心,我不会插队的,我想到前面看一下,去绥城的车票还有没有了”。听英子这么一说,那位大哥反倒不好意思了,便解释说:“主要是我们昨晚整个夜里都在这里,等的太久了,真遭罪”!
去绥城的车票还没有售完,英子转身来到队尾,排在前面大概有20多人。现在是春运高峰季节了,英子不知道每天能发几趟车。
绥城地处边远山区,交通不便,没有通火车,人们出行的交通工具就是长途车。从绥城到A城,距离有500公里,路上要走两天,每天都是一大早发车,天黑了,才到站休息,中间还要住一宿旅馆。孩子太小了,经不起折腾,英子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家了。
队伍缓慢的在向前移动,英子的脑海里回放着自己每次回家的艰难画面:车里没有暖气,车厢里的温度如冰箱里的温度一样,脚冻的发木。记得有一次很恶劣的经历:那时自己还是一个学生,放寒假回家时,座位的旁边窗户上一块玻璃碎了,司机没有及时的修理,车子启动后,寒风灌进来,像刀子割在脸上一样,让乘客无法承受,她身后坐的所有旅客都受不了啦!便吵着让司机想想办法,司机很无奈,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好装聋作哑。刚好有一位农民大哥新买了一张簸箕带在身边。此时大哥很慷慨的把簸箕捐出来交给英子,让她堵在窗户上。英子接过簸箕,但窗户上没有办法固定,只有用手奋力地按着。汽车出郊区后车速就加快了,道路两旁的树木像风一样的飞速从眼前飘过。外面的风对簸箕的冲击力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姑娘能用手按的住的,她的手很快就被冻僵了。没有办法,她索性站起来转过身去背靠窗户顶住簸箕,不到一会儿时间她就感觉浑身发冷,好像是掉在冰窖里一样,她受不了啦!丢下簸箕,跑到驾驶室的发动机旁去了,簸箕掉落到地上了。瞬间寒风像猛兽一样在车厢里肆虐。旅客中有大人也有小孩,一片抱怨声响起······。
“去叶城的车票卖完了?那么还有去马店的吗?”。前面小伙子浓重的乡音打断了英子的思绪。“好吧!来三张去马店的车票”。老乡拿着车票和找零,高兴的离开了。英子连忙走上前去,售票员是一位40多岁微胖的大婶:“去哪儿”?“去绥城还有票吗”?“有,10块钱”。“谢谢”!英子知道票价是10块钱,早已经把钱准备好攥在手里了,听到还有票卖,便赶紧伸手把钱递进去:“买一张去绥城的票”。车票从窗口里递了出来。
英子拿着汽车票走出了售票大厅。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啊!外面气温虽然很低,但空气真清爽!她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围巾。抬起手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已经是八点十分了。便骑上她的“二八飞鸽”自行车朝向商场奔去。
英子手里提着刚从商场买回来的东西走上楼,毛毛正带着陈晨在楼道和几个小伙伴一起玩。
看见妈妈回来了,陈晨立刻摇摇晃晃地跑过来,嘴里“妈妈、妈妈”的叫个不停。英子把东西交给毛毛,顺势蹲下去抱起了宝贝儿子。陈晨把小脸贴在妈妈的脸上,就在贴上去的瞬间,小家伙的反应笑翻了在场的所有人。他像触电一样,小脸蛋迅速的离开妈妈的面部,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妈妈,满脸的疑惑、不解,大概三秒钟后,她瘪着小嘴“哇、哇”的大哭起来了。外面天气寒冷,英子刚骑自行车回来,头面部的体表温度应该是很低的,让孩子产生了冰凉的感觉。英子马上也意识到了这点,她想让毛毛抱抱孩子,结果陈晨是一边哭,一边窝在妈妈的怀里不愿离开。英子笑着说:“宝贝,对不起,妈妈冰到你了,你是在心疼妈妈吗?妈妈谢谢你啦!乖宝宝不哭啦!一会就好了”!陈晨听懂妈妈说的话了,慢慢止住了哭泣。
“毛毛,明天的汽车票买到了,我给你妈妈买了一点礼物你带回去吧!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我送你去汽车站”。“哦,好啊!谢谢姐”!毛毛高兴的笑了。“毛毛,现在是十点多,快过年了,我准备去洗衣房给陈晨做新衣服去”。毛毛欢快的答应道:“好的,姐,你去忙吧”!
英子总是把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她从不会让自己闲下来。
如果火车不晚点的话,陈威应该是十点半到站,她不知道陈威是先回他妈妈家还是先回这里。她不想面对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尴尬情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很冷静的和他谈话,自己没有那么高的个人修养。但如果真要吵起来她又害怕惹别人笑话。所以索性躲出去给孩子做衣服去,以此调整一下紧张气愤的情绪。
医院只有洗衣房有缝纫机,那是用来给患者缝补病号服或被褥的。英子总是利用机子空闲的时候干点私活。
十七
陈威乘坐的火车在一声长长的汽笛鸣过之后,缓缓地准点进站了。陈威穿着一身军装,英俊帅气,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那么的亮眼。他提着行李离开站台随着人流朝检票出口走去。
火车站外的广场上人群川流不息,出站的旅客一个个跟随来接站的朋友或家人陆续离开了车站。
走出车站,陈威不知道自己该朝哪个方向去。
在陈晨没有出生之前,陈威每次探亲回家,英子都会来火车站接他,每次看见陈威的那一刻,英子就激动的像个孩子一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陈威没有便装,探亲回家都穿军装,所以他要保持军容军姿,动作言谈都要符合军人纪律条令。他大步流星的朝前走,英子提着行李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跟在后面。
今天他料想到英子是不会来接他的。从电话里的语气中他能感觉到英子态度的坚决。
腊月的风,寒冷而刺骨,路人个个围着围巾,穿着大衣,缩着脖子在急匆匆的行走。
陈威在火车站广场漫无目的徘徊了好长时间,他时不时的耸耸肩膀,缩缩脖子。寒风在脸上刮过,冰凉而刺痛,脱下白色的手套双手对搓,以求产生热量。他感觉今天是这个冬天从未有过的寒冷天。
每当想起母亲在信上说的英子的不是,陈威心里对英子就会怨气冲天,恨得牙痒痒。他相信母亲说的话一定是真的。英子在信上轻描淡写的不提此事,肯定是觉得自己理亏,不好意思说了吧。他在心里冷冷的一笑:英子啊!英子,我是不会惯着你的,我要治一治你的臭毛病,你不是很能吗?把我家人赶走,还以家里没有地方住为理由不让我回去。哼!老子今天就回老家去了,把你也晾晾。不要以为我家人就稀罕围着你转。
他心情复杂地在火车站广场悠悠逛逛的转了好长时间,然后走进了一家广场小卖部。“先生,想要点什么”?老板热情地问道。“拿一包延安烟”,他一边说一边从上衣口袋里取出钱夹准备付钱,打开钱夹的瞬间,他一下就僵住了,心好像被人揪住一样。钱夹里陈晨的照片映入眼帘,那是陈晨半岁的时候,他与英子一起带孩子去照相馆照的,他一直带在身边,想念儿子的时候就经常拿出来看看,照片上的儿子是那么的活泼可爱,招人稀罕。他再也压抑不住对儿子的思念了,满脑子都是儿子的小模样,那是自己的骨肉,分别大半年了,现在应该会走路了······。老板递上一包香烟说:“先生,一包延安香烟三毛钱”。老板的话打断了陈威的思绪,他从钱夹子里取出三毛钱付款后走出了小卖部。
陈威走出小卖部后,立刻迈着大步坚定的朝12路公交站点走去。那是去英子单位方向的公交车,此时他已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先回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