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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毛毛与陈晨都睡着了,英子坐在写字台上给陈威写信。她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陈威冤枉,就是死也要死得清楚。结婚以来不论遇到什么事,她对陈威都是百依百顺的,什么事都顺着他,站在他的角度替他着想。在英子看来,婚姻里的两个人就应该相互包容、相互尊重,遇事应多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但今天她感觉自己单方面的包容与理解没有换来陈威的尊重,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多么的不值,多么的卑微。她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陈威究竟想干什么。拿起笔,无从下手,不知从何说起。
威:
寄来的两百元钱收到了!谢谢你终于想起了在家等你回家的妻子与儿子。
三个月没有收到来自你的书信,你还好吧!
我不知道你不来信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但大概能猜出几分。我想告诉你,夫妻之间应该要相互信任与尊重。如果我们之间最起码的信任与尊重都没有的话,那我就更不敢奢望得到你的关心与体贴了。我们的婚姻太仓促了,没有感情基础,不像别人家一样,花前月下的有一段恋爱了解的经历,所以就如同没有根基的房屋,抗震的能力太差了。有些事情我不想在信上说,并不是我理亏不敢说,而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操心。现在看来,我确实多虑了,即使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
最近你我都需要冷静一下,好好的捋一下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们都还年轻,互相没有必要这样的折磨。所以,你做出任何决定我都会无条件的答应。我只有一点请求,请你一定要答应我,那就是如果我们要分开了,一定把孩子留给我,他是我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能没有他,除此之外别无他求。谢谢你了!
你是我孩子的爸爸,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身体好!一切都好!
妻:英子
一九八八年八月二十日深夜
英子望着天花板不能入眠,往事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呈现。脑子里一团乱麻。她恨自己对待婚姻太草率了,她恨自己在婚姻这么大的事情上没有主见,任由家人摆布。如果当初自己能做主,并能多一点时间了解对方的话,这样的婚姻或许原本就不会存在。现在的情况是,不但家里看不到男人的影子,什么事都要自己独立面对,还要承受来自他家的无理取闹和这个男人的误解。但凡陈威能理解关心自己一丁点,哪怕是书信上只言片语的问候也罢。那么,就算是再多的辛苦、委屈也值得。恰恰相反,这个男人是个妈宝男,什么事都要听他妈的,任由他妈摆布。根本不会那样去想.那样去做。英子越想越感觉自己活的太憋屈了,这个婚姻有没有都一样,随他去吧!
无意间翻过身来触摸到身边熟睡的可爱儿子,心里一怔,想放飞自己的想法马上戛然而止了,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将来生活在单亲家庭,······。心神不宁,没有主意的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彻夜未眠。
陈晨虽然十个多月了,仍然是面黄肌瘦,头发干枯,与同事同龄的孩子相比整个小一圈。经常感冒咳嗽,十天半月就感冒发烧一次,每一次孩子生病了,英子都心疼的落泪,她感觉孩子的身体不好都是人为造成的。早产儿加上人工喂养与没有人能很用心的照顾,造成长期的营养不良,身体免疫力低下。她感觉自己很对不起孩子。
让英子感到欣慰的是孩子开始“依依、牙牙”的学说话了,看见英子就“妈妈、妈妈”的叫个不停。看着陈晨在一天天的成长,英子还是乐在其中,暂时忘记了一切烦恼。陈晨就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动力。
保姆毛毛是家里的老小,15岁的她也还是一个大孩子。由于家境不好,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既不会带孩子也不会做家务。所以不论做什么事英子都像对待自家妹子一样耐心的手把手教她。毛毛是从老家带出来的,与英子的生活及饮食习惯都相同,英子尽量想办法做可口的家乡饭菜让毛毛吃好,她对毛毛唯一的要求就是在自己上班的时候能照顾好陈晨就可以了,其他做饭洗衣服的事都可以等自己下班回来干。
夜深了,上夜班的英子查完房回到办公室,从自己的包里取出已经拆洗干净的小孩棉裤里、面及棉絮铺在办公桌上准备缝制。孩子太小了,大小便不会告诉大人,裤子经常被屎尿搞脏。当下已经立秋了,她想多做几条小棉裤,每次裤子搞脏就及时的拆洗,她不允许孩子身上有异味。今天晚上病房难得的没有重危病人,所有病人都入睡了。她要乘着夜班空闲之时干一点私活。
按照医院规定,上班时间是不能干私活的,好在夜班只有一个人值班,没有外人能看得见,只要不影响工作,就偷着干点私活,等早上交班的时候收拾干净不要让别人看到就可以了。
初秋,气温没有夏天那么炎热了,夜里微风吹来能感到阵阵凉意,窗外淡月疏菊,有一种清凉的美。英子感觉有一点冷,起身关上了窗户。
楼道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英子赶紧转过身朝楼道望去,只见彩云抱着陈晨,后面跟着毛毛急匆匆地朝办公室走来。还没有等到英子询问,彩云便说道:“英子,你儿子拉肚子,是稀水便,拉屎像射箭一样,都射到柜子上去了。可能是肚子疼,一直在哭,好像还有一点发烧,哭的声音很大。我知道你今天上夜班去了,就起床过去看看,结果发现娃生病了”。英子从彩云手里抱过陈晨。在妈妈的怀里,陈晨不哭也不闹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妈妈看,好像在问妈妈:“妈妈,你为什么不搂我睡觉”?英子心疼的亲了一下儿子滚烫的额头,泪水止不住地涌出了眼眶。抬起头便问毛毛:“毛毛,今天晚上你给他吃什么了?”。“睡觉前,我给他做的龙须面他不吃,我就给他喂了几颗你早上买的葡萄”。毛毛怯生生的回答。英子立刻明白了孩子拉肚子的原因了。
英子敲开了儿科医生值班室的门,抱着陈晨走了进去。正忙着写病历的杨大夫抬起头惊讶的望着英子:“陈晨怎么来了?是生病了吗”?英子一脸无奈地说:“是的,陈晨又拉肚子了,杨大夫,你说怎么办呀?”。杨大夫同情地说:“哎!这个孩子体质太差了,这距离上次生病才几天嘛!真是太可怜了”。询问病情后杨大夫又给孩子做了详细的检查。诊断“急性肠炎”,并给开了一些药,让回家服用,并且叮嘱如果症状不减轻明天就要给予静脉补液。
彩云暖心的安慰英子说:“英子,今天晚上你就不要操心了,安心上班吧,我今晚到你家照顾陈晨去”。英子感激的点头应和,对彩云她无需说太多客套的话,那样还显得生分,彩云对她的这份情她是永生不能忘记的。
这个夜晚,感觉要比平时长很多,英子也没有心情做针线活了,病区里静悄悄的,病人与陪人都已休息了,这个夜班是难得的一次清闲。办公室墙上的钟表,像是刻度被拉长了,每一刻都缓慢而凝重,在安静的时空里,每一秒都掷地有声。英子烦躁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她不知道陈晨哭了没有?不知道他体温降下来了没有?不知道他夜里还拉肚子了没有?不知道······?唉!孩子的情况她想知道的太多了。
早上,不到七点钟英子已经完成了夜班在交班前的所有工作,她看似平静的坐在办公桌前,漫无目的地翻看患者的病例。此时的每一分钟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医院工作与其他行业不同,每天早上都有一个交接班晨会,一般来说夜班下班都在八点半之后了,英子焦急的等待着这一“神圣”时刻的到来。
终于熬到下班了,英子脱下白大褂走出病区,像一股风一样,一溜烟朝自家跑去。
站到家门口,细细静听,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英子动作轻柔的打开房门,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彩云已经上班去了,毛毛和陈晨还在睡觉,听到英子回来了,毛毛睁开眼睛想打招呼,英子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继续睡觉,自己也脱掉外衣轻手轻脚地在床边躺下,趁陈晨还没有醒来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她太困了。
英子她们病区护士是周倒班,昨天晚上才是第四个夜班。她喜欢上夜班,因为白天能腾出时间照顾孩子或做家务,晚上孩子睡觉了她再去上夜班。此时,她躺在儿子身边心里踏实了很多,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她做梦了,在梦里她和陈威带着陈晨在公园里玩耍。公园里的湖水犹如一面镜子,湖边上的垂柳,在柔和的光照下倒影湖水,十分美丽,她挽着陈威的胳膊,在碧绿的草坪旁走过。陈晨在儿童乐园滑滑梯上缓缓滑下,并开心的“咯、咯”直笑,她和陈威也高兴的给陈晨鼓掌点赞,······。“呜呜,呜呜”陈晨的哭声把英子从梦境中惊醒。英子急忙转过身把孩子搂在怀里并伸手摸摸后背,感觉身体很烫,便从写字台的抽屉里取出体温表,给陈晨夹在胳肢窝里后便问毛毛:“毛毛,陈晨昨天晚上睡的好不好”?毛毛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说:“夜里拉了三次,还是稀水便,一直在哭,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我和彩云姐都一夜未睡”。片刻后,英子取出体温表读数38·4度。她心一沉,看来这次还是逃不过去静脉补液治疗。
陈晨的头发本来就稀疏干枯,加之三天两头的打吊瓶,经常是,还没有等到上次剃光的头发长出来,就已经是又一次的感染生病了,所以孩子总是一个小光头造型,每次打针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让英子揪心,她与孩子一起流泪,心里的愧疚、自责,无法言表。她默默地对儿子说:“儿子,对不起,跟着妈妈让你受苦了,如果能让妈妈代替你的话,妈妈宁愿替你承受这一切的痛苦”。
陈晨输液治疗两天后体温降下来了,也不拉肚子了。英子的生活一切又回归正常了。
十五
今天是陈晨一周岁生日,还是没有接到陈威的来信,婆婆公公自从上次回去后,再也没有来看孙子。英子刚好要上白班,没有时间陪孩子玩,彩云一大早就跑来看陈晨,并带来了一套条绒衣服送给陈晨作为生日礼物。孩子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个生日,没有收到来自亲人的任何祝福却收到了干妈送来的礼物与祝福。
英子下班回来抱着陈晨举高高逗他乐,陈晨高兴的“咯、咯”笑,娘俩都乐了。她对陈晨说:“宝贝,感谢上苍在去年的今天赐给了妈妈一个特别的礼物——那就是你。长长的旅程,有你的陪伴就是妈妈一生的幸福。宝贝,生日快乐”!陈晨好像听明白妈妈说的话了,贴着妈妈的脸笑得更开心了。
英子纳闷了,陈威及他家人不待见自己她能想明白,因为自己是一个外姓人,与陈家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只是把自己当做带工资的保姆了。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孩子,孩子的身体里流的可是陈家的骨血啊!这样对待孩子是不是太残忍了。
英子再也不想沉默了。她可以吃苦受累,但不愿意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人欺负,她要为自己和儿子讨回公道。
威:
距离上次给你写信又是一个多月了,想你一切都好吧!
今天是我们的儿子陈晨一周岁生日,你一定是忘记了吧!可能你没有想到,孩子已经会叫“妈妈”了,也开始蹒跚学步了。我想告诉你,这一年来,孩子虽然没有得到来自你们陈家任何人的关心与祝福,但谁也不能否认的是我的儿子每分每秒的都在成长。
经过长时间的冷静思考,我也想明白了许多。婚姻本是以爱情为基础的,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你我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不应该被传统的婚姻束缚,有权利追求自己的爱情与幸福。这种媒妁之言、父母包办的婚姻,该到画上句号的时候了。
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什么都不想说了,也没有必要说了,我会无条件的答应你的一切要求。
家里没有存款你是知道的,家具你需要什么可以随便搬。我什么都可以放弃。只有儿子我不会松手,他是我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能没有他,望你能理解。
你可以起诉了,我时刻准备着应诉。
祝你一切安好!
英子
于一九八八年十月十二日深夜
单位不远处的马路边上竖立着一个绿色邮筒,它承载了英子很多美好的回忆。在陈晨没有出生之前,她与陈威通过这个邮筒鸿雁传书,每周一封信共诉相思之苦,虽然两地分居带来很多的不便,但还有所谓的“爱与希望”支撑着,心里还是蛮甜蜜的。此刻她站在熟悉的邮筒旁,感觉手里的信件是从未有过的沉重,她抬起手缓缓的把信件顺着窄小的缝隙投了进去,站在原地久久的没有离去。
寄完信,英子从医院的侧门回去,她不想走正门。传达室的霍大爷每次看到她都会扯着大嗓门主动的告诉她:“嗨!梁英,没有收到你的信件”。搞得她很没有面子,,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回避路过传达室了。
不论什么事,一旦想明白了,找到了解决问题的途径,心里就会轻松许多。其实最终的结果势必就是两个方向,一个是离。另一个就是继续过。朝最好的方向努力,做最坏的打算,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其实两封信用意都是在投石问路,看看陈威的反应,他究竟想怎么着。
英子尽量不去想这让人心烦的事,她要给陈晨一个健康快乐的成长环境。毛毛也慢慢的能按照英子教导的那样去照顾陈晨了,并学会做一点家务活,英子的生活暂时趋于平静。
时值腊月,陈晨学会走路了,蹒跚学步,跌跌撞撞,像一个勇士一样,跌倒了爬起来再踉踉跄跄的前进。同时也学会说很多话,如:妈妈、叔叔、阿姨、妹妹等,很是招人喜欢。看着陈晨在一天天的成长,英子还是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