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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废话,你准备怎么收拾这堆烂摊子?”
肖恩将视线转移到林间的大火上,那些炽热的火焰正四处蔓延,一股股浓烟腾空而起。这才刚上午呢,整个天空已经漆黑一片。
“我能怎么办?”马科里奥急得跳起来,他又不是尼本河。
“别用那种表情看我。”肖恩发自内心地笑了,转头对卫兵吩咐道:“你带人去镇子里把平民们都召集起来。”
“让他们带上铲子、斧头、锄头、镐头、麻袋、水桶、小推车,有什么带什么,有多少带多少。告诉他们,慷慨的吕卡翁先生高薪赞助这次灭火行动。”
“至于你——”肖恩唤过带队的绿衣兵军官,“先带着一队兄弟砍些树枝下来,不用我教你该怎么用吧?”
军官点点头,对这位前百夫长的安排相当赞同。
斯金格莱德几乎年年都有山火,他们都对此驾轻就熟,两个人又将目光看向马科里奥。
“都、都看我干嘛?”马科里奥结结巴巴,觉得这两人不安好心。
肖恩朝着参差不齐的树桩扬扬下巴,笑眯眯道:“你得进去,以火攻火。”
他又唤来熟悉地形的伊恩,让他带着另一队绿衣军去神庙跟基维尔碰头。自己则和剩余的卫兵,匆匆赶去了吕卡翁的仓库。
“一个都没落下。”肖恩说道。
一行人目瞪口呆地站在仓库中央,地面上是几滩已经凝固了的血液,那些被他们锁在货架旁的仓库守卫们,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说不上来是厌恶,还是担心,肖恩和卫兵们都自动忽略了他们,快步向地洞走去。
“等等、等等。”身后的大门口突然窜进来一个人。
是克劳利,他东张西望、气喘吁吁,看起来既疲惫又害怕,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一本满是血腥味的破书。
“这是罗丝临走前让我交给你的,说是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日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卡莉亚呢?”肖恩上下打量着他,挥挥手让士兵们先下去探索。
“卡莉亚很好,我们一直躲在罗丝的家里。可罗丝怎么回事,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克劳利急问道。
天刚一放亮,他就慌忙出门探听消息,正好碰到从神庙里往外抬尸体的婚礼宾客们。
那么多人……克劳利在神庙门口怔了半天,最后还是伊恩赶来,给他指明了肖恩的位置。
“她……没事。”
肖恩表情复杂地看着克劳利,按理说现在就该把这个偷钥匙的混蛋抓起来,这样他的罪责就能减轻很多。
“回去照顾卡莉亚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肖恩毫不留情地轰走了他,翻开日记。
书页上沾染着片片血迹,有的已干涸成暗褐色,有的还保留着湿润的痕迹,轻轻一翻好几页都黏连在一起,仿佛还带着生命的温度。
肖恩一字一句往下看去,日记前面的故事,大致讲了一群诺德人从裂谷城移民到帝都的经历,旅途有惊无险,充满乐趣。
直到去年的次种月10日,故事发生了惊人的转折。日记的主人竟然认识了马伊——一起惨案和丑闻的受害者。
难道……肖恩心脏加速,迫不及待地往后翻去。
第四纪元198年,年中月2日(5日补写)
在炼金工坊等了很久,我终于见到了那位姗姗来迟的神秘女巫。
她整个人都缩在一件厚重的羽毛斗篷里,身上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恶臭,犹如刚从下水道爬出来的蛾蠓,很难让人相信她有什么奇异的力量。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再也不想看到马伊失望的眼神。
果然,我刚说出来意,她肩膀上的猫头鹰就咕咕咕叫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你需要熊的力量、狼的耐力、鹰的眼睛、猎豹的速度?没错,这些我都能办到。”
她癫狂大笑,头顶上的兜帽都滑到了脑后……塔洛斯在上,那张脸简直令人作呕,我不想再具体描述一遍。
“这些你都能办到?”我赶紧跟上她的步伐,为此还忽略了丽贝卡的不断暗示。
那个女巫咯咯咯地笑着:“当然、当然,跟我来,只要付出一点点代价,你就能得到这一切。”
第四纪元198年,年中月3日(5日补写)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莫名其妙睡了一觉。等醒来时,已经躺在一张冰冷的石床上。
身体软绵绵,眼皮十分沉重,我费力地转过脑袋,无数的烛火摇晃着,周围湿漉漉一片,空气里充满腐臭味。
是下水道!我想起来了,我跟着女巫进了下水道,还喝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伟大的海尔辛尊主,高贵的海尔辛尊主,我来到您面前,全然恭敬与谦卑……遵从您的指导,我将这只迷茫的野兔带到了您的面前。”
该死的,是那个女巫,她似乎正在向一座魔神雕像祈祷!
“你醒啦。”
她听到动静,转头对我露出火辣辣的微笑,那眼光……像在打量一位光溜溜的情人……太操蛋了。
……
羽毛斗篷、猫头鹰、海尔辛,这……格林茉莉女巫?肖恩紧皱眉头,一个可怕的猜想涌入脑海。
海尔辛——狩猎魔君,祂的名字在每个地方都各有不同。
老鹿眼、猎王、兽父、塑皮者,祂是所有兽化人的父亲,慷慨大方、极为护短,祂也是狩猎和竞技场之神,冷酷残忍、睚眦必报。
年中月5日是祂的召唤日,在这一天,崇尚血腥竞技的人们会举行盛大的欢庆典礼,以表达自己对于这位魔君的崇仰。
活动项目包括但不限于让无数的被选中者捉对厮杀,或者让他们跟各种凶猛的生物争夺生存权,各类形式不一的森林狩猎、战车竞速等等。
无一例外的,这些活动只有一个胜利者才能活下去。
祂的虔诚信徒们管这叫——教导和测试。
祂教导追随者,生命的存在只在一呼一吸间,你必须时刻保有紧迫感和应对变幻莫测的挑战的能力。
祂测试万物是猎手还是猎物,或着,两者兼而有之。
换言之,万物在祂和祂的信徒们眼中,不是猎人就是猎物……如此惨无人道,伯爵阁下严厉打击了这种血腥残忍的魔神信仰。
可传统并非一朝可破,取而代之的是在相同日期里,举办各种挑战身体极限的运动会来妥协。
去年的年中月5日……那起丑闻和惨案果然和海尔辛有着密切的关联。
第四纪元198年,年中月4日(5日补写)
必须纪念一下,我逃出来了!
在祈祷很久后,那个丑陋的女巫竟变成了一头半人半狼的怪物,扑过来就咬我。
或许是塔洛斯显灵,或许是我命不该绝,我突然又能动了。
万分之一秒中,我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一巴掌就将她扇到了地上。
去你妈的!我可是从马雯·黑荆棘手下逃出来的诺德汉子,没人可以这样对我!
第四纪元198年,年中月5日
昨天一回家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早上我抓紧时间补上了前几天的日记,这时才发现身上的伤口竟然全都愈合了,皮肤光嫩的像个婴儿。
太奇怪了,我迫不及待地往竞技场赶去,只用了五分力气,你敢信吗,居然比第二名快了整整一圈。
不过那股莫名其妙的冲动是怎么回事?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想往外跑,难道是那些药水的副作用?还是说跟传说里一样,狼人携带的某种怪病感染了我?
算了,不想了,我参加了三项运动,必须尽快去报到。
……
没错了,这家伙就是那场竞技会的长跑、射箭、举重三项冠军,伯爵亲手给他带上了桂冠和金牌。
可这家伙一回去就变成了狼人,还在众目睽睽下,咬死了自己的斯金格莱德情人马伊。
铺天盖地的非议随之而来,有心人都说这是伯爵亵渎神灵的代价。
代价……不如说是赤裸裸的报复。肖恩一下子明白了那场丑闻背后的始末,强忍着愤怒往下看去。
第四纪元198年,年中月7日(日记上的描述和字迹从这里开始模糊不清)
我都干了什么,我都干了什……一点点代价?她骗了我……
我对不起马伊,对不起所有人……我……很多人在追杀我。
198年……
我不记得是几号了……清醒的日子越来越少。
有时候赤身裸体地在森林里醒来,有时候莫名其妙躺在一个潮湿的山洞里,更多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第四纪元198年,夜星月
天气转寒,从周围人的穿着看应该是夜星月了吧?
我渐渐掌握了化狼的技巧,发现只要放空大脑,不去想那些令人激动的事,或者远离鲜血的味道,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摆脱这种病症的影响。
我会试着融入人群。
第四纪元199年,次种月10日
一年了,狼化症也并非全无好处,起码让我拥有了保护她的能力。
没错,我在科洛文又认识了一个好姑娘。
第四……年
在狼窝……周围一群高地狼,远处还躺着两头已经死了的,一只腿部鲜血淋漓的小狼龇牙咧嘴地冲我低吼。
头痛欲裂……又一位我深爱的姑娘……痛苦如影随形,从没有如此地憎恨过这身狼皮……
脸上很疼,我、那是海尔辛的神龛……记得我
199年
该……刀万剐的海尔辛啊……诅咒祂……诅咒祂、诅咒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