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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好了猎人!”
“我有无数个名字,正如风有无数个称呼,狩猎有无数种方式。”
“凡人称我为:狩猎之神,追逐大师,变形者之父。”这位强大的猎人张开双臂,无数看不见的风在祂身侧轻柔地盘旋着,“我是竞技之神,我是最伟大游戏的创造者,我是黑暗公羊,我是身披兽皮的神。”
“飞鸟是我的眼睛,猛兽是我的猎犬。”
那可怕且巨大的,戴着雄鹿头骨的脑袋,俯身移到了罗丝的面前,一股无可匹敌的声音从面具中传来。
“吾名——海尔辛。”
果然是祂。
海尔辛——在罗丝遥远的记忆中,对这位狩猎魔神有着深刻的印象。在她还小的时候,父亲在每次狩猎前都会向祂上供,供品通常是上一次狩猎所得的一部分,一只鹿腿或者一份色彩艳丽的鸟类羽毛之类的小东西。
据说供品生前越强大,海尔辛就越满意,并且祂会赐予最优秀的猎人各种意想不到的礼物。
这种说法在老一辈猎人那里口口相传,一直到所有魔神信仰被禁止,也拦不住一些猎人暗地里偷偷祭祀海尔辛。当然,这其中绝不包括她,她可不想被父亲的“好友”——镇长吕卡翁那个狗娘养的捉到把柄。
知道这一切后,就好办多了。
罗丝俯身致意道:“伟大的狩猎场之主,最强大的猎人海尔辛啊。”
“您的话语,就像吹散乌云的狂风,让我看见了最明亮的月光,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
罗丝瞅了瞅地上的狼人,停顿了一会说道:“所有优秀的猎人都以获得你的认可为荣,因此我愿意将它献给你,希望你能原谅我的无知与冒犯。”
“很好,年轻的猎人。”祂举起苦涩与慈悲之矛,罗丝立即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像旋涡一样涌向地上的狼人,狠狠撕扯着他的尸体,有什么东西似乎被从尸体中抽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
一个飘移不定的人类幽魂惊惶地打量着四周,眼前站着一位手持长矛的猎人和满脸是血的女人,紧接着他看到了“自己”——一头胸口插着利箭的可怖生物。
尘封的记忆立刻像潮水一样覆盖了他的思维,他痛苦地捂住脑袋,不住地尖叫道:“怪物……怪物,是这个怪物!”
“不是我,不是我……”
“懦夫,你玷污了我的荣耀。”海尔辛打断了他。
“即使这样,我也给予了你一次公平的狩猎。”祂看向罗丝,“一个年轻的猎人,使你变成了猎物。”
幽魂呜咽着质问道:“你的荣耀……你把我变成了一头丧失理智的野兽,让我做出了那么多可怕的事。”
“这就是你的荣耀吗?你这嗜血的迪德拉,卑鄙的巢穴之主,该千刀万剐的恶狼,诅咒你,诅咒你……”他充满怒火的双眼直视着海尔辛,不停地说着最亵渎的话语。
罗丝很难想象会从一个灵魂口中,听到这些泼妇般的咒骂,而它的对象,还是一位以残忍嗜血著称的魔神大君。
看着这位被海尔辛驱使到丧失理智的狼人先生,她不免担心起自己的下场。
“仁慈的阿凯啊,请带走我迷失的灵魂吧!所有活着的,死了的,都将……”
“够了!森林里只有我。”
祂用嘲讽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幽魂,“狩猎中没有惩罚,我要的也不是复仇,你的灵魂将会完美无缺地进入我的狩猎场。”
一个落地镜般大小的通道被海尔辛开启了。罗丝惊奇地看着镜中世界,柔和的阳光照耀着一片茂密的林地,林子里虎奔狼嗥,更有着许许多多似人非人的生物,成群结队的在狩猎。
更远处,各种大小不一的湖泊像明珠一样点缀在广袤的草原上,湖泊周围矗立着一栋栋木制屋宇,许多猎人在鞣制皮革或者打磨利箭。
这就是狩猎场吗?罗丝甚至敢打赌,她还看到了几匹纯白无瑕的独角兽。
“不得好死的窃魂者,狼窝的创造人。”幽魂不断高声咒骂着,避之如蛇蝎。“我的肉体已经因你而死,你还要对我的灵魂做什么?”
“死亡不是抗命的借口。”
一股无形的力量像绳索一样,紧紧捆缚着狼人的灵魂,任他怎么挣扎都只是徒劳。
海尔辛看着这个备受折磨的灵魂被送入祂的领域,意味深长地说道:“猎人,好好享受属于你的狩猎吧。”
享受狩猎的乐趣?或许吧,如果他是一个高明的猎人,当然应该好好感谢海尔辛赐予的无尽猎场。
“你做的很好。”海尔辛转身面向罗丝,将一把短刃递给她,“别害怕。孩子,让我看看你的手艺。”
“狩猎强大的猎物,很多高明的野兽都比猎人更擅长。”海尔辛指着狼人的尸体,“只有将猎物的价值最大化,才能体现优秀的猎人和它们的区别。”
罗丝笑了笑,费力地将尸体拖到一旁。
海尔辛的短刃比她使过的任何剥皮刀都锋利,刀锋快速地没入狼人的脚掌,沿着腿慢慢向狼腹划去。她边割边剥,神情专注,剥完下肢剥上肢,最后在狼人的脖子上划了一个优美的圆圈,一张完整的狼人皮像衣服一样被她揪了下来。
“一件耐用的衣服,厚实的褥子,或者很多顶保暖的帽子。”罗丝轻抚着狼皮,将它递给了海尔辛,“我还发现了一本书。”
海尔辛点点头,接过狼皮,但没有动那本书,反而说道:“你应该读懂它。”
“现在猎物在你面前已经没有秘密了。”祂扬了扬手,狼尸向巨石下的狼群飞去,“最后,还有一顿豪华的晚宴。”
狼群终于盼到了久违的美味,它们嗥叫着,奔跑着,期盼的眼神紧跟着死去的前指挥官移动着。待它一落地,无数的巨狼一拥而上,抢食着海尔辛的赏赐。
“就像一只熊爬上树来躲避追捕,结果却把自己困住了。”海尔辛转过身来,“现在让我们来谈谈应该怎样奖赏你。”
一枚戒指诡异莫测地浮现在半空中,瞬间吸引了罗丝的全部注意力。
“它很漂亮,对吧?”海尔辛微笑地看着她。
这枚戒指的表面只雕刻着一些简单而弯曲的线条,粗看并不觉得十分精美。
但这些线条又像血管一样,渐渐汇聚成了一个狰狞的狼头戒面,狼头双眼中仿佛被施加了什么奇异的魔法,此刻正散发出一种最狂野与原始的目光。翻过面,戒圈内部隐隐浮现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字体,活像有人用利爪在书写铭文。
罗丝艰难地移开视线,除了那件银首饰外,她从未佩戴过任何饰品,却还是赞美道:“比我见过的任何首饰都要精美,但对于一位猎人来说,是否过于奢侈了?”
海尔辛大笑道:“我喜欢诚实的猎人。但它可不是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装饰品。”
“对于变形者来说——此物能让他们从杀戮的枷锁中解脱,按自己的意志变换形态。而对于像你这样的普通人——它可以让你的皮毛面外翻,成为强大的掠食者,并且永远精力充沛。”
海尔辛控制着戒指将它移到罗丝的眼前,“只要赢得我的青睐,它还会让你像松柏一样长寿。”
众所周知,狼人这些嗜血的怪物,会随着时间的增加,渐渐丧失理智,沉沦在杀戮中不可自拔。能让他们在杀戮中保持清醒,随意变换形态,这戒指无疑是一件神器。
而皮毛面外翻,则可能是一种暂时性的变形力量,因为在海尔辛的观念中,祂认为所有的信徒生来就有两面。在人的皮囊下,藏着一张张各有特色的兽皮,一旦皮毛面外翻,则代表他或她的狩猎时间到了。
松柏般长寿……罗丝根本不敢想象。无数的历史证明,魔神们只要深入插手凡人的事务,所带来的只会是灾难,总会有无数人受到伤害。但一个凡人的可悲之处就在于,他们根本无法拒绝一位魔神的赐予或者惩罚。
“猎人,当你必须射出那一箭的时候,迟疑会带来失败。”果然,海尔辛敏锐地洞察了她的犹豫,“还有其他同样优秀的猎人在争夺我的青睐,在我的召唤日前做出你的决定。”
“伟大的狩猎之主啊。”
世间最强大的伟力就在眼前,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罗丝转而祈求道:“我之所以进入森林狩猎,只是为了获得值钱的猎物来为伤重的父亲治病。”
“我愿意为您奉上更强大的供品,只求您能先治好我父亲的病。”罗丝跪倒在地,两颗饱含泪珠的眼睛像夜星一样闪烁着。
“凡人,注意分寸。”一股怒气毫不客气地掐灭了她眼中的希冀,“我给你的,才是你的!”
罗丝委顿于地,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光了。果然,向任何神灵祈求,都是愚蠢的行为,更别论跟祂们讨价还价。即使是恪守中立的海尔辛,也不例外。
“但像你这样优秀的年轻猎人实在少见。”见她沉默不语,海尔辛话锋一转,“因此我可以考虑一下你的提议,不过你必须先为我的荣耀做点事。”
这话让罗丝重新燃起了希望,只听海尔辛继续说道:“一伙毫无荣誉感的毛皮贩子,你或许听过他们的名字——银手。他们用卑鄙的手段不断残杀我的信徒,只为了拿他们的皮毛换一点点钱。”
“我的‘眼睛’告诉我,最近正有一群这样的家伙从南而来。”海尔辛猛然拔高了声音:“你想要新的奖励,那就有新的试炼,你想要的,你自己去拿!亲手杀光他们,一个不留,将血淋淋的狩猎带给我,让我满意。”
“善用我的戒指,猎人……”海尔辛的意志像风一样难以捉摸,随着祂渐渐化成虚影消失,古朴原始的狼头戒指落到了罗丝掌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