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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狼一跃而下,风雪极速擦过他的面颊,雪白的山谷里弥漫着风雨欲来的气息。山谷底栖息盘旋的白蛇仍然没有发觉危险来临。只狼如鹰隼一般俯冲而下,瞬间已逼近白蛇,双手紧握烈焰燃烧的长刀,贯穿白蛇的头颅。
只狼手中紧握的,正是血红煞气缠绕的不死斩,他从正在痛苦嘶鸣的白蛇身上拔出拜泪,复又狠狠地贯穿白蛇的身体,煞气磅礴,令这把神兵具有破坏万物的威能,便是连神祇也不例外。
白蛇从未有如此痛苦的时刻,嘶吼悲鸣,痛苦非常,全身在谷底翻滚,祂在剧烈挣扎中掀起滔天的血雨。只狼被甩落至远处的湖水,他凭借下落的冲击力将不死斩的威势发挥到极致,贯穿屠杀了毫无防备的白蛇,因为他如今的身躯已非常人,凡人如此作为必定尸骨无存,故而白蛇没有警戒之心,但只狼出乎祂的意料,最终终结了白蛇的生命。
白蛇头颅上被不死斩贯穿的伤口处煞气猛烈翻滚,极速蔓延白蛇全身,伤口扩大无数倍,瞬间在痛苦嘶鸣中,白蛇化为飞灰散去。
只狼全身被白蛇的鲜血染红,此刻没有停留,往前方的山洞游去。上次刺破白蛇双眼,也是同样光景,此刻拥有不死斩的只狼,哪怕是妖兽也能给予斩杀。
只狼的目标是菩萨谷,这条白蛇刚好挡在必经之路上,不杀之便无法过去,只狼游到湖对岸,便发现两侧高崖林立,一座座巨大石雕佛陀巍然伫立。
“这就是…菩萨谷。”
只狼眼前明亮光芒闪烁,这里两侧高山崖壁与众不同,雕刻巨大佛陀,石雕佛像与山同高,姿势各异,鬼斧神工,这些巨大佛像究竟是何人所雕,已不得而知。
只狼穿行在无数佛像林立的山谷中,借助钩锁和轻身之法飞腾跳跃,不时遇到手持双刀的白猿,这些白猿手持双刀,刀法精妙,配上猿猴们轻捷的身法,升华成为一种更加精妙的刀法,出其不意,速度非凡,刀法诡异,难以抵御。
只狼既然已经来到这雪花飘落、佛陀林立的山谷,此刻倒也不再急躁,反而和白猿拼斗起来。白猿手握双刀,让只狼不禁心生疑惑,这些刀究竟是何人给他们的,猿猴的刀法又是谁教的?
只狼和白猿比拼刀法,这猴头只有狼腰部那么高,但却速度惊人,刀法快捷,在猿猴们中也算是顶级高手了,只狼和白猿交手四十多招,仍然难分身负,足可见白猿武功之深。
虽然只狼可以用不死斩直接斩杀白猿,但那样便毫无意义,只狼想要的是以白猿作为磨刀石,令自己对于武学的理解更上一层楼。
刚才经历了崩落峡谷的枪林弹雨,只狼想要用与白猿的打斗作为一场放松心情的游戏,旅途总是劳累的,需要放松一下。
猿猴打了半天,还是不分胜负,气得鼻孔冒烟,不经意间它的刀法也愈加滴水不漏,身法也更加灵动轻捷。
只狼决定游戏到此为止,他一记仙峰腿从天而降,迅猛非凡,踢在白猿头上,顺便控制了力度,只留一分的气力,不至于踢死白猿。白猿口吐白沫,晃晃悠悠地倒下,翻了个白眼,晕倒在地。
只狼继续往菩萨谷深处前进,遇到了无数手持刀剑的猿猴,只狼决定隐身前行,走了半天,终于来到山谷深处。
只狼看见在山谷最深处的溪流下,坐着一只庞然大物,那是一只巨大猿猴,高约二十米左右,此刻这巨大猿猴坐在瀑布溪流之下,不知在干什么。只狼心知必须将这猿猴斩杀,因为猿猴守护的正是馨香水莲。
空气里弥漫着水莲的香气,只狼的使命便是取走此花,花石樱乃是前往仙乡的钥匙,狼没有耽搁,飞跃前行,跳下溪谷。
瀑布下的巨大猿猴,长着狮子般的鬃毛,全身雪白,威风堂堂,但似乎颇有点黯然神伤。只狼在巨大的溪谷里往前眺望,忍义手上爆竹已经蓄势待发。
他扬手引爆爆竹,爆竹绽放出明亮的光华,像是星辰在爆炸。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狮子猿瞬间被惊动,它弹跳起来,转过身,发现那光亮刺眼声势逼人的爆烛,爆烛溅射明亮火光,让它以手挡面。
只狼不死斩拔刀出鞘,纵横挥刀,鲜血缠绕的煞气如墨一样浓郁,湮灭一切的毁灭之力侵蚀巨大白猿的身体,将它无数肌肉筋脉凶狠腐蚀,煞气同时化作致命的毒素,涌入经脉的血管中,要通往狮子猿全身,将它彻底摧毁。
狮子猿咆哮声响彻山谷,它不仅感受到剧烈的痛楚,也感受到了猛烈的伤害,而且无法抵御,无从改变。巨大白猿惊惶嘶吼,在溪流奔涌聚集的山谷里奔跑跳跃。
它时而高高跃起,如被弹簧射出的玩偶,转瞬如陨石般落地,给溪底山谷的地面留下一个个深坑,刹那间崩山碎石,山谷震颤。只狼也是周旋着巨大狮猿奔跑,这巨大的猿猴不知源自何处,凡人穷其一生都未必能见上一面,而自己却是一路遇妖逢魔。天发杀机,斩妖除魔,钟鬼所言非虚!
也好,不死斩在手,只狼也无所畏惧!
巨大白猿重重拍击只狼,只狼以刀格挡,沉重力量将只狼震飞,只狼表面上浮现一层澄黄的色泽,格挡住了所有伤害,接下来的战斗,他将毫发无伤直至结束。
………………
狮子猿粗壮的脖子处插着一把巨刀。
若干年前,这把刀突兀而凶狠地插进他的脖子里,给它留下了毕生的伤痕。
这把刀的主人名为川婵。
川婵以一把修长的巨刃,斩杀了它的伴侣,刺穿了它的脖颈。
那年菩萨谷血战后,他们都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狮子猿从此再无伴侣。
佛雕师永远失去川婵。
狮子猿失去的是陪伴它终生的伴侣,死去的是它朝夕相处的爱人。
佛雕师却失去了青梅竹马的挚爱。
上天无情将他们伤害。
命运无情将他们嘲弄。
他们本来就一无所有。
他们本来早已失去了一切!
纵然已经什么也没有。
命运还要夺走他们最爱的人。
———命运何其残忍!
狮子猿的伴侣被名为川婵的紫衣女子用刀杀死,它也被川婵重创。
对于它来说可恶的人类,杀死了自己的挚爱,最终却让自己孤零零地活着!
是以狮子猿活着已是一种痛苦。
它失去了最爱的人,活着只不过是一种煎熬!
此刻狮子猿狂怒地嘶吼。
他的吼声似凄厉的哭声,雄浑而凄凉。
他宛如在召唤自己死去的伴侣,可它的挚爱已无可能再活过来。
有没有可能,有一天,他挚爱的亡魂,真的能够从地狱里归来?
若干年前,川婵杀死了他的伴侣,自己也将川婵一口吞下。
这是它的仇恨,也是它的愤怒。
佛雕师本来已经一无所有。
他生来就失去了一切,唯一的安慰是在菩萨谷一起修行的川婵。
可惜,那一战之后,川婵也永远离开了他。
他身上永远不平息的愤怒,永远燃烧的业火,多多少少跟这有些关系吧?
但佛雕师没有来杀死狮子猿。
只狼看着眼前痛苦嘶吼,狂轰滥炸,震动山谷的狮子猿,只是耐心地寻找最好的时机,将它命运终结。
……
狮子猿咆哮着把山谷里任何可以投掷的东西朝着只狼砸落,像是孩子们用力把雪球扔向对面的战壕。
这是只凶狠的巨物。
凶狠得一塌糊涂,以它万钧伟力,锁定小小的人影,要把洪流一般奔涌的力量,将只狼碾压成粉碎。
只狼用刀挡住,轻描淡写。
再无比他更加写意的防守。
再无如他更加诗意的刀光。
狮子猿猛攻之下,眼前的人影竟然与若干年前的川婵融为一体。
就好像,这么多年来川婵一直未死。
川婵竟一直还活着!
狮子猿的眼睛更红了,如鲜血般浓烈,似烈火般燃烧。
它咆哮着,奔跑着,攻击着那个小小的人影。
就像若干年前,它怒吼着,挥动双拳朝川婵狠狠砸落。
那是一种名为“复仇”的爱情。
这是一场称为“爱情”的复仇。
…………
狮子猿从半空中“坠”向地面,竭尽全力朝只狼迎头砸落!
他要杀了川婵。
他要为自己死去的爱情复仇。
只狼避开了一次又一次。
他用鞭炮,不死斩,螺旋长枪,机关伞,斧头,锈丸,用以攻击,躲避,防御狮子猿的一切破绽,与妖魔作战,他没有任何空隙留以闲暇。
不死斩消磨着猿猴的生命。
仇与恨折磨着猿猴的灵魂。
狮子猿死期将至了。
纵然是它这种毫无理智的怪物,当有一天死神来临,它会知道自己命数已尽吗?
………………
狮子猿终于倒下了。
它虽然庞大,虽然勇武,但它毕竟不是因为战斗而生的。
任何一个生物,他的诞生都不是因为战斗而生。
任何一个动物,他活着都不是因为战斗而活着。
所以狮子猿倒下,沉重地倒下了,脖子上的巨刀被只狼用力拖拽,进而斩下了它巨大而面容狰狞的头颅。
狮子猿的头颅上凶狠的眼睛余光所及处,只狼仿佛若干年前的川婵,用那把巨刀,完成了她未竟之伟业。
杀死它的生物,名为修罗。
修罗生下来,就是为了战斗。
他是因为战斗而生的。
修罗活着,就是为了杀戮。
他是因为杀戮而活着的。
是以修罗终结了巨大猿猴的生命。
庞大的怪物,终究死于更加恐怖的怪物手里。
………………
只狼鏖战许久,终是斩杀巨大狮猿。
这狮猿不知为何如此狂暴,衔尾追杀,凶恶至极,但在只狼面前,终是难逃一死。
他在狮子猿的断头尸首旁站着,注视着那狰狞凶恶的头颅。
狮子猿真的已经死去了吗?
怪物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他心里突然有个声音响起。
那个声音说“不”!
奇怪,这是谁的声音?
那是狮子猿的呼唤吗?
刹那间,那个声音越来越大,逐渐振聋发聩,响彻山谷,震荡八方。那声音不仅仅在他心里响起,更在天地间响了起来!
那是一种,亘古不变的痛苦嘶吼。
一种仿佛来自万万年前的野性咆哮。
它的咆哮声从地狱里传来。
它的魁伟身体从咆哮声里站起。
无头而奋力咆哮。
愤怒而刀光狰狞。
只狼注视着那具无头的狮子猿尸体,深吸了一口气。
这原来是一个名为狮猿的无首!
它拾起那把斩断他头颅的长刀,作为他复仇的武器。
它提起那颗被刀斩落的头颅,作为他复仇的眼睛。
断头处奔涌缠绕的虫豸,驱策它的身体,拯救他的性命,把它从死亡中唤回,令它成为了一个不死的刑天。
…………
狮子猿的嘶吼声,带起大片腥风血雨。
这片血雨笼罩喷洒,令这片区域的一切生物都迅速枯萎,失去生机,纵然是只狼,也不敢在这片领域里久留。
他极快离开狮子猿的无头尸体,那猿猴的气息竟然更加强大,不知是谁将不死虫植入这怪物体内,让怪物不死不灭,只狼决定彻底斩杀狮子猿,不让这怪物继续存活。
狮子猿猛然跃起,砸落地面,震飞只狼。
只狼以哼将御灵护身,注视着眼前这挥刀攻击的狮猿,这头怪物挥刀毫无章法,不过是胡乱攻击罢了。
这无头狮猿竭尽全力,仍然无法击败只狼,它便停住脚步。
它仰天痛苦地嘶吼。
血液从断头处喷涌而出,随着喉管浪潮般蔓延的声波气浪朝四面八方如急雨般攒射,让空气荡漾出一圈圈异样的波纹,整个山谷都回荡着这空前绝后的悲鸣嘶吼,许久都不会平息。
只是痛苦绝望的嘶吼吗?
那样没有用吧?
难道,在这个世界上,就连悲痛也能变成武器,是用绝望和苦难作如林枪戟,去攻伐那些恨之入骨之仇敌?
只狼不理解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
原本山清水秀,风平浪静的菩萨谷突然阴云密布。就像是有人给天幕拉上了一层灰暗的帘子。
浓郁的死亡气息从未如现在这般茂密地生长起来,一瞬间便缠死整个峡谷。
天空突然裂开一个狰狞的大洞,一只巨物从天而降。
那是一只灰色的巨大猿猴。
是白色巨猿的同类。
——这只无头的狮子猿,竟然真的召唤回来他死去的伴侣!
——这早已死去的爱情,在若干年后,竟再次在菩萨谷如烈火般燃烧!
那只面目狰狞的母猿,似在对无头猿猴低声倾诉。
它所诉说的,是对从黄泉归来的喜悦,还是对爱人断头的疼惜?
只狼不知道。
他听不懂。
这是属于两只狮子猿之间的对话。
这是独属于两只巨猿之间的爱情。
这对恋人,分别已久。
这份爱情,重获新生。
这是一个名为“奇迹”的重逢。
这是一个名为“重逢”的神话。
…………
瞬息之间,而战局突变。
两头巨猿,一公一母,凶恶狰狞,朝只狼缓步走来,其威烈烈,如此可怖。
那只母猿,究竟从何而来?
为何那巨猿从天而降,这一切为何如此荒唐怪异?
只狼心想自己莫非是在做梦。
梦境,就是这般荒唐怪异的。
…………
巨大狮猿突然轰然倒地。
只狼似有些惊讶地看向那本该因为故人重逢而精神抖擞的狮子猿,那只猿猴非但没有重整旗鼓而变得更强,反而气息瞬间衰竭。
自如秋末残枝叶。
命由风去不由身。
狮子猿的心结已了。
它已见到自己的挚爱,了结了它的心愿。所以它再无活下去的力量。
心底的不甘,曾驱策它站起。
而如今,又让它从云端落下。
它已失去活下去的动力。所以它不必再活着。
只狼看到狮子猿倒下之后,那只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母猿也是随风散去。
只狼注视眼前场景,久久地沉默了。
………………
只狼拔出不死斩,将狮子猿身上的不死虫彻底焚毁殆尽,这只巨大的猿猴终于得到解脱。
他来到馨香弥漫的山洞里,这里果然供奉着一朵宝光四射的莲花。这水莲散发芬芳的馨香,让整个菩萨谷都充满美好的气息。
他取下香味氤氲的馨香水莲,在山洞的地面上发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纤细的手指。
戴着川婵的指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