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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那天起,小苓儿在弟弟妹妹们一声声茯苓姐的亲切称呼下,来我家的次数更多更自然了。
茯苓也算是娘打小在眼皮底下的看着长大的,娘当然也希望知根知底的我们能走到一起,对茯苓这丫头是越看越喜欢,可想到之前我说要走出李家村,娘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那年代,家家的心思都放在不挨饿上,等膝下子女成年多半在十里八村打听到适龄的孩子,把婚事一办。
家中重担分匀出去,孩子娶妻生子,一代一代多是循规蹈矩着前人的轨迹。我之所以想要出去多是受了大山叔的影响。
练习拳脚功夫休息的时候,总爱听大山叔那口中的江湖故事,风云诡谲,变幻莫测。从此我心中世界的那扇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我心里暗暗立志那才是属于我的人生。
我时常这般想,也是这般说的,更是这般做的。
李当那次在家养了一段时间伤,那两年在村里凡是涉及到利益,不管集体的个人的,我们明里暗里无数次带着各方人马靠拳头说话。
那两年我们这一波年轻人如同雨后春笋冒出头来,他们往日嚣张的气焰才被打压下去。
逢战,我和忠国身先士卒冲杀敌军中军阵营,七进七出自是不必提,一帮小些的弟弟们随后掩杀,待到敌将俯首胜负方分,一次两次,直到胜负毫无悬念,以李当为首的同辈中人再难翻身出头。
……
时间来到十八岁那年的某一天,有一次爹从学校归家,一整天我都心怀忐忑,几次想和爹说说自己心里的想法,话到口中始终被什么打回去了。
晚饭桌上我不时抬头看看娘又看看爹,我心里惴惴不安不知应该怎么开口和爹说我想离开家出去闯闯,娘期间看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朝着爹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这事还得我自己开口。
可眼瞅着爹要将手中碗筷放下,我索性当时心里一横,眼一闭,最后也不知道那句话是怎么蹦出来的,
“爹,现在弟弟妹妹们都大了,我想出去闯闯。”
当时那场面让人一辈子也忘不掉啊!堂屋那么点大的地方,容纳足足一家九口人,空间像是静止到小到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的仔细。
六妹七妹那时年纪最小,不懂我那句话的分量,只是瞧见爹那瞬间凝固住的手上动作,周身于无形中酝酿着一股风暴,顿时身影微缩呈迎接暴风雨姿态。
爹的面孔随着烛火的摇动光影不定,声音自喉咙中陡然提高几分,疾虐而下,
“老大,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娘忙伸手轻放在爹的手掌上,安抚着爹心里升腾的暴躁,表示有什么话好好说,又眼神示意二妹把碗筷都收拾下去。
“老三,你先带着弟弟和妹妹们出去玩一会,快去。”
三弟畏惧爹的威严一时间不敢动弹,直到娘再次出言催促,才慌张着像赶鸭子似的带着弟弟妹妹向大门走去。
我心里想着反正今天话都说出去了,破罐子也摔了,胆子就大了几分,硬着头皮再次重复道:
“爹,弟弟妹妹们现在都大了,我想出去闯一闯。”
“啪”
细语中凭空一声惊雷骤然响起,爹脸色铁青的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在身前的方桌上,那年限很长的方桌腿脚摇晃中似乎在无声呐喊,凭什么受伤的必须是我。
余光下,走到大门处的弟弟妹妹们齐齐浑身无故一抖,脚下匆忙再不敢停留在身后那炽热的火炉中。
娘忙站起身走到爹的面前,双手按住爹的双肩使劲下压,轻言宽慰着,
“你就不能和孩子好好说,要发这么大的火吗?”
“老大,出去闯闯的事我和你说想都不要想。”
“你是家里的老大,你想着出去闯荡,留下你娘和你弟弟妹妹怎么办?”
爹轻易间挣开娘的手,手指遥遥的在空中指着我的鼻子,声色俱厉道:
“我为了供养你们生活,背井离乡,你以为我愿意,你作为家中的老大现在和我说你要远走高飞,老子告诉你,这事门都没有。”
爹言语中更显躁动,铁青的脸色已转涨红,像是我再开口坚持,瞬间就要揍死我这没心的东西。
我直直的避在阴影里,听着爹将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重大决定无情的抹杀干净,颓败倒谈不上,只是心中不理解更多,凭什么?这答案没多久就有了,再以后我才理解其中深意。
娘朝着我赶忙挥了挥手,示意我先出去,剩下的她替我和爹说。瞥见我站在原地无动于衷,遂将爹按回座位,又拉着我的胳膊,将我轻轻带到门口推了出去。
娘将门半掩,转身回到桌旁。灯影下娘拉着爹的手,来回拂去躁动,轻言轻语的和爹说着什么,潺潺流水最抚人心……
我站在七月夜下的门前,觉着自地表上涌的热气袭到身上,不自觉间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裳,胳膊上汗毛已根根直立。
“大哥,你没事吧?爹以前发那么大的火,你看我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嘿嘿,大哥别伤心,抱抱。”
我扭头再侧身,看着门前一个个此前小声嘀咕的小脑袋正歪头满眼亮晶晶的看着我,远离火炉和置身春日仅一门之隔。
看着小七张开双手那副小大人的模样,心中的那点寒意终融化在童真的关怀中。
我蹲下身将小七轻轻抱入怀里,心中谈不上委屈,只是忘记该说什么,
“哥没事,哥真没事。”
我们姐妹在门口抬头仰望着夜下星空,星空上有繁星点点,星空下渺小的身影萌发起梦想,直到母亲在屋内唤我们回去睡觉,我们才踏进家门,父亲此时已不在堂屋。
那夜母亲只是让我回去睡觉,躺在床上那颗心泛起的胡思乱想像决了堤的洪水止不住,我想爹还是没有答应吗?我憧憬的江湖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吗?
不知想了多久,忽然一只脚压在我的身上,我侧头看去,是四弟哇,那睡梦中嘴角流着的口水汇聚到小小的枕巾上勾勒出一湖,我想可是梦到他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