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老实人，一旦权力在手，也必须嘚瑟一下。安排调配实习单位，冷老师感受到这点小权力的魅力。他现在劲头十足，再也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书呆子。
　　人生乐趣乃至价值感，毕竟需要实际东西来支撑。条件还未成熟之时，许多人只能自命清高。
　　两位女生退出房间来到楼下，遇见崔峰。杨怀蓉与崔峰打招呼：“崔峰，来找冷老师。”眼睛余光扫过崔峰手提的袋子。林佳英没去看崔峰，而是看他手上的礼物袋。
　　崔峰敷衍一声，匆忙上楼。
　　走出楼道，林佳英回头望冷老师敞亮的房门，感觉今晚没有获得想要的结果而有些悻然。她无奈地说：“这事有点悬。你是学生会领导，估计不会太差劲的实习单位。我是平民百姓，只能听天由命。”
　　“有人可用你又不用。”杨怀蓉嘻嘻一笑，略带点恶意。
　　“落井下石。”林佳英狠狠地伸手用力扯下一片树叶，引得树叶沙嘶作响。
　　“学校平时的教育，公平正义整天挂在嘴边，人人道德高尚，个个道貌岸然。可一到有利益的时候，通通见鬼去。实习还不是最重要的，分配才是决定一生。所以一到这个节骨眼，大家都各显神通，请出各路神仙。这事我对你说的是真话。爱情不能当面包，但爱情却可成为桥梁，虽然这样的爱情看起来唯利是图，但却是实用的。你是聪明人。”杨怀蓉站着认真地说。
　　“说得头头是道，是不是也是这样考虑安排自己的？利用爱情交换工作，似乎是可行之道。我没有关系，到时只能听从安排。”
　　“女人也许只有这一点可以利用，”杨怀蓉在黑夜中装个鬼脸，向林佳英稍稍靠近，“我听说有的女生到实习单位，被领导看上，以工作为条件交换。当然，能这样来谈条件的，都是好单位。”
　　“这就是我们经济学中的价值交换。这样的婚姻能美好吗？”
　　“美好不美好先不说，先解决分配问题。反悔失信也不用抓去枪毙。”杨怀蓉开心大笑。
　　“悔婚就是违背承诺，对方怎么能甘心？看起来就是欺骗。”
　　“悔婚就以爱情第一为借口。先给你说好了，以后你要是悔婚就以此为由，冠冕堂皇。哈哈……。”笑声刺破黑夜。
　　“敢情你就事先想好的？”
　　“那倒没有。但凡事都有可能。”杨怀蓉哈哈大笑，似乎天底下不存在难事，“我认真地与你说，对于咱们这些毫无背景的女孩子，身体就是本钱。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千万不要当真，不要被甜言蜜语糊弄。社会越来越物质。没有物质，谈何感情。我是怕你小说看多，整天活在书里头。”
　　“你的意思是我必须利用陈晨？”
　　“我没有这样说。你自己抉择。”杨怀蓉沉默一会，长出一口气，似乎是在叹息，“你我之间的许多话，希望仅在你我之间存在，即使以后咱们分道扬镳，或者成为仇人。人生是不可预测的，说不清楚啦。”杨怀蓉说完，低头往前走，脚步快了一点。
　　林佳英快步跟上。她看到杨怀蓉有些心事重重的，就没有继续接话。
　　岭南大学名气大，学生质优物美，机关国企多来物色人才，一向不缺实习单位，且实习单位大都品质一流。校友多有实力派人物，为学校后生代出力，是一种良性循环。
　　不久，冷老师在班会上就实习单位的安排作说明，分配原则是，学生自找的按意愿安排，学校落实的，以女生就近男生就远为原则，下周公布，自行安排实习单位的学生要尽快落实并报备。
　　陈教授最终还是决定让陈晨回老家实习。陈晨希望看到林佳英为了实习一事，向自己求助，虽然知道她不太可能为此事开口。
　　林佳英觉得实习单位并不重要，犯不着为此欠下一份人情。她是个知恩图报的明白人。
　　杨怀蓉私底下，曾询问陈晨是否考虑为林佳英落实实习单位，并声明这不是林佳英的意思。陈晨认为实习单位并不重要，可以请冷老师照顾一下，如果分配需要帮助，自己愿意帮忙。
　　在确定回老家实习后，陈晨私底下找冷老师，送一盒茶一瓶洋酒，请冷老师尽量把林佳英杨怀蓉安排在一起实习，有个照应。
　　学院办公室主任要求冷老师提供班里最漂亮非省城的两位女生相片。冷老师把林佳英杨怀蓉照片提交后，第二天办公室主任就下达通知，安排她俩在GG公司及QQ厅实习。
　　冷老师对实习安排是颇为费心的，以期尽量显示公平，不露斧凿痕迹。对于实习，即使被安排到更远更差的，同学也没有多少怨言。大家都知道，实习不等于工作分配，辛苦点只一个月时间，坚持一下就过去了。女同学安排得更近更好一些，男同学一般不会有意见，毕竟女生需要更加方便安全。全部女生与绝大部分男生留在省城实习，少数男生去外地市，包括定向生回定向地实习。
　　拿到实习单位介绍信后，回到宿舍，杨怀蓉低头一脸表情地问林佳英：“你不想知道陈晨去哪实习？”
　　林佳英含樱一笑回应：“去哪了？”
　　“回老家实习，因为他是定向生。”说完就把头缩回并收拢表情。
　　“定向生！？”林佳英语气词尾音有点长，似乎在表明一种态度。她明白定向生的意思。
　　同学们互相了解彼此的实习单位。
　　杨怀蓉拿林佳英的介绍信去看，发现两人介绍信上写的报到地址是一致的，满心欢喜地指着两个人的报到地址给林佳英看。林佳英心领神会，低声说得到冷老师关照。
　　当天晚饭，林佳英杨怀蓉加菜庆祝，一致表示要向冷老师表示感谢。陈晨不期而至。他一手铁盆一手铁勺，嘴巴带着油腻，站在一旁说：“实习在一起，要加菜庆祝。彼此有个照应，这可来之不易的。祝你们实习顺利。我要回老家实习，你们也要祝福我。现在说不出来，心中念念，我也心满意足。”桌上还有其他不认识的女生，陈晨视而不见。林佳英心情好，抬头看了陈晨鼻子，继续埋头吃饭。杨怀蓉一听陈晨话里有话，不便问个明白，只回应说：“谢谢。回头再说。”
　　饭后回宿舍路上，林佳英问如何向冷老师表示感谢。杨怀蓉说不急，以后再说。林佳英说冷老师这人情有点大，不做点什么实在过意不去。
　　林佳英杨怀蓉都以为冷老师出手相帮。陈晨也以为酒茶起了作用。所有人皆大欢喜。
　　实习单位的落实，着实让林佳英心情好，禁不住想象着将要到来的实习，照例有些心怯也有些期待。当天睡前躺着，她想起陈晨，思绪跳跃，又浮现黄浩生，不知道他去哪里实习，天马行空地想象与黄浩生一起实习，会是什么样子呢？浮想联翩，她有些膨胀，恍恍惚惚入睡，睡得很甜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