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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方蓝海医疗科技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办公室。
“我跟他提离婚,他说不干涉我恋爱自由,你说,他究竟是太爱我,还是不爱我?”
方青卓难得上午来一趟公司,在财务部自己的办公室没待多久,就寻个机会溜过来,关上门,给方青越看手机里昨晚签的协议照片。
“哟,看不出姐夫这个年纪,思想这么开放啊!”方青越笑了,她最近正为了一个大项目的投标跟刘智辉明争暗斗,乐得见他有事分心。
“姐,这事主动权在你呀,不想离婚的人是他。既然他这么识时务,你就该趁机好好享受恋爱和生活。毕竟……”方青越脸上露出一丝暧昧的微笑,“男人二十五岁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女人却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相夫教子这么多年,对得起他啦。你这么漂亮的大美人,如果真想找人谈恋爱,不知道多少小男生哭着喊着扑过来求宠幸呢。”
方青卓却并不怎么高兴,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我觉得他就是不爱我了,居然对我都没有了独占欲。”她撇撇嘴,“不过,我好像也不爱他了,以前他应酬晚了回来还会胡思乱想,偶尔偷偷查他手机,现在我完全心如止水,根本无所谓了。”
“那你究竟想怎么样,到底是想谈恋爱,还是想离婚?”方青越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比方青卓小十岁,长相随父,略有些女生男相,远不如姐姐美貌,但一双眼睛黝黑发亮,散发着异乎寻常的英气和野性。她对姐姐的美毫无嫉妒,因为姐姐被父亲豢养成柔弱的金丝雀,而她在长期无人管教横冲直撞之后,成长为了一只雌鹰。
对于方青卓突然冒出的离婚想法,她和刘智辉一样理解为某种中年叛逆,度过了懵懂温驯的少女时期,经历了漫长而循规蹈矩的婚姻生活,在寄予厚望的下一代也长大成人之后,她大概终于被精神的空虚无聊给烦透了吧。
方青越对此既好奇,又有些想看好戏的兴奋,就像发现一个瓷娃娃忽然活了过来,她倒真想看看她能怎么折腾,最好能让刘智辉焦头烂额,省得总和她作对。
“我不知道。”面对妹妹的问题,方青卓感到一阵茫然无措,颓然坐倒在方青越办公桌前的座椅上。“我就是,忽然无法忍受再继续这样活下去了,从前听爸爸的安排,然后生活跟着老公转,跟着儿子转,公司的事情都是你们在决定。我感觉……我感觉自己一点用也没有,我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方青越怜悯地看着姐姐,缺乏自我意志的美人,迷惘而忧伤,那是男人最爱的形象,但她并不快乐。
方青卓说着说着,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出来,“不管做什么,我必须要改变现在的生活状态,要不然,我永远都像是爸爸和刘智辉的傀儡一样,再不做点什么,我就要老了,我不想就这样直到走进坟墓,不,我已经在坟墓了。”
隔着一张办公桌,方青越细细端详着姐姐,恍然发觉她的美貌已经出现了裂痕,无论怎样医美健身,也无法阻挡自然规律在眼角、额头与颈项悄然布下丝丝纹路。美人迟暮,在衰老的恐惧面前,生命燃起了不甘的欲望,渴望留下存活的证据。方青越突然想起一句话,缺陷,是灵魂的出口。
“没错,你本来就是自由的,不用管爸爸和刘智辉怎么想,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你可以像我这样,找几个男朋友,多谈几场恋爱,也可以去环游世界,换一个城市,或者换一个国家生活,随心所欲,不好吗?”
方青卓白了妹妹一眼,“你倒是随心所欲,谈那么多男朋友也不结婚,真不打算生孩子吗?”她忽然想起一桩往事,“听妈说,当初你还曾经为了一个摇滚青年爱得要死要活,甚至离家出走呢,难道这么多年就再也没有遇见更喜欢的?”
因为父母分开过好些年,离婚时,上中学的方青卓由父亲方刚抚养,那时方青越年纪还小,随母亲万琴生活,姐妹俩重新亲近也是在方青越进入公司以后了,因此她对妹妹少年时期的旧事知之不甚详尽,便趁机打探起来。
“哈,年轻的时候爱过渣男,那就是宝贵的一课呀。”方青越漫不经心道。“遇见喜欢的,谈恋爱就够了,干嘛要结婚?我可不会像妈那样,离了婚那么多年,上赶着伺候男人,还跟多大的胜利似的。我这辈子就不结婚了,反正方家没有儿子,按老爷子以前的思想,已经算是绝后了。”
“你呀,别想那么多,什么爱不爱的,有血缘的爱都不一定靠得住,更何况没血缘的?假如爸爸有自己亲生的儿子,公司股份还有我俩的份儿?爸爸为什么不把给你的股份给刘智辉,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吗?刘智辉不敢管你的,你应该向晓庆姐姐学习,尽情享受去吧。”方青越戏谑地对她说,笑得意味深长。
与方青卓中学时父母离异,在夹缝中生存多年,养成谨小慎微的柔顺脾性不同,方青越成长于单亲家庭,从小叛逆不服管束,书不好好念,毕业了也不工作,成天跟一班乐队的黄毛厮混。后来方刚与万琴复婚,她才被父亲抓回公司上班,亲自培养调教。
不知不觉,昔日的叛逆少女成长为今日的女强人,方刚和一干老下属退休,把女婿提拔为总经理,二女儿就做了副总经理。两人分别主要负责管理工程部与信息部,虽说一个搞建筑一个做软件,但如今医院的项目都是综合招标,同样用公司的资质,哪个团队中标利润就能占大头,这几年油水足收款容易的项目越来越少,两个部门隐隐有同室操戈分庭抗议之势。
都是一家人,对方还是小姨子,刘智辉不好意思争得太过,被方青越下属的人抢过几个项目,私下跟方青卓抱怨了好几回。这种事他总不好对老丈人说,那恐怕只会收到嘲弄鄙视的目光。方青卓当然也只能和稀泥,安慰丈夫体谅妹妹,她小时候那些年跟母亲和外婆相依为命,万琴本是公职人员,为了生二胎才离职成为家庭主妇,离婚后生活条件一般,所以青越才会有点争强好胜,不管怎么说,公司的总经理是他,妹妹三十多岁没结婚没有孩子,他这姐夫又何必太计较。
方青卓对妹妹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她渴望和妹妹亲近,她对父亲畏惧,与母亲疏远,却对小十岁的妹妹有种奇异而顺理成章的好感。作为同父同母的亲缘,两人身体里几乎留着相同的血,所以她才会炫耀似的拿着与刘智辉签的恋爱自由协议给她看,仿佛向闺蜜展示自己的特立独行,那是她过去三四十年从未有机会做过的事。
另一方面,她常常很反感方青越看她的眼神,那是一种,看似宠溺的轻视。父亲和丈夫如此看她也就算了,她已经习惯,知道自己不算聪明,不懂业务也不会做生意,从前在银行的工作是父亲安排的,没几年就怀孕在家,很多年不再上班,这个名义上的财务总监,也是生完两个孩子之后实在无聊,正好跟了父亲多年的老人蒋叔叔退休,她才顶上一个虚职而已。蒋叔叔至今仍是公司的顾问,和父亲一样,退居幕后却仍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凭什么,妹妹就能做公司的副总经理,因为她没结婚没有孩子吗?当然,方青卓也清楚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但却忍不住对妹妹又羡慕又嫉妒,既想亲近却隐隐不忿。
“怎么你和刘智辉一样,觉得我不是养小白脸就是找小男生,难道除了血亲,就不会有人没有原因,毫无条件地爱我吗?”方青卓更想说的是,难道我除了恋爱就没有别的正事可做了?但她确实还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她已经被豢养成宠物,习惯了在父亲和丈夫的荫庇下安逸生活。
“姐,你居然还是纯爱党呢,我和刘智辉那种俗人可不一样,你长得美,性格好,一定会有很多人爱你。祝你早日找到真爱!”方青越真心实意祝福道。她巴不得姐姐爱上别人,到时刘智辉缓兵之计失效,方青卓闹着离婚,对她可是有利无害。
方青卓娇嗔地瞪了妹妹一眼,姐妹俩眼神交错,一时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