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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少年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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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区梓、胥长逍来汶阳打过两年零工,故对城中物美价廉的居所略知一二,他们带锺孟扬来到位于城南的悦远楼。这裡同四方楼,都从事极、绾二州的人力仲介。
  住所是二十人一间的通铺。锺孟扬与胥长逍放好简单行囊,却见区梓揣着包袱不放。
  「怎麽不把东西放下呢?」锺孟扬问。
  「唉,让你见笑了,这种地方人多溷杂,我的家当都在这裡,不想让扒手摸走。」区梓小心翼翼地说。
  锺孟扬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你总这麽提心吊胆,不怕哪日迷了心窍,变得疯癫疯癫。」长逍大笑。
  「这些钱也是我们辛苦攒来,大老远来一趟,不就为这些?倒是你别老说浑话,今日若无锺先生搭救,你那张嘴怎麽斗十来人。」区梓责难道。
  胥长逍噘着嘴,似乎将这些话当成杞人忧天。
  「长逍,方才说到你们被流放,后来呢?」
  「那年我将满十岁,倒是记得很深,遣散僕从后,爹带着我跟娘从晴州到绝骑镇,后面的事也没什麽好说,就跟其他被流放的人差不多。」胥长逍提及家人,逍遥的神情倒是减了几分。
  锺孟扬瞥见他的神情,也不忍再细问,区梓却说:「长逍,我倒真不知道伯父有这段过去,你怎不早些告诉咱?」
  「说也无意思,日子总得过呀。」胥长逍又换上那副无谓的表情。
  「怎麽能这麽说,我们可是肝胆相照的兄弟,你的事我怎能不理──」
  「好好好,我都明白,别让锺兄误以为我们性喜龙阳。」胥长逍转了话题,说:「这个时节正值夏贡,锺兄弟是要往京城的吧?此时在汶阳,不知做何打算?」
  昊王朝统领四夷,定下诸邦岁贡的制度,其中严格规定弥族一年分夏冬两贡。锺孟扬已不惊叹胥长逍的广知,但忖着火凤教一事是否全盘托出。若告知不相干的人,怕事多延误,也怕牵连无辜。
  「汶阳北方的临沧有位孺夫子,乃我启蒙之师,离夏贡还有些时日,便想先拜会老师。」
  「锺先生是说『腹中万卷』孺学庸?我以为他仍在京城教太学呢。」区梓张大眼,兴奋地问。
  「不错,孺夫子离开弥州后被皇上徵到京师做太学祭酒,但夫子年事已高,现已告老还乡,回临沧教书。」
  「孺夫子可是名满天下,锺先生真有福份,能受业于孺夫子。可惜啊……」区梓忽然垂眼,染上寂寞颜色。
  「恕我踰矩,不知两位之后有何打算?」
  「若时运得济,自然冀望光耀门楣。可是现下这身分,无处打点,要入太学也不可能。」区梓不禁叹道。
  「还不如勤练弓马,入边军拿战功。」
  「长逍,打消这念头吧,就你动动嘴皮子就算了,还想上阵杀敌?」区梓摇头道。
  三人站在悦远楼门口谈笑风生,忽然传来锣鼓宣天,随之一阵低鸣管号响澈。街上百姓立即闪避一方,面色恐惧。区梓的笑颜嘎然停止,连忙扯着两人回客栈内。
  但那隻庞大的队伍已靠近悦远楼,沿街民众莫不跪仰。锺孟扬视力极好,他看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八人大轿,轿有七级阶梯,皆以金银锻造,上有一个供坐的大蒲团,由各色丝绸织成。轿顶有盖,盖子镶满宝石,那大轿在日光照射下,让人看得目眩神迷。
  轿上之人身穿红黄两色袍子,并绣有各样图腾,头戴高尖帽,帽顶有颗鹅卵石大小的随珠,那人体长体胖,圆脸滋润,年岁四十左右。
  轿身前后又各有十二人,穿素面红黄两色袍,剃光头,有的人举幡旗,有的扛长管,打锣鼓。
  这盛大的队伍沿途向百姓收钱,并喊着「念兹苦海,愿做渡津」。
  「又是这些阉僧。」锺孟扬啐道。
  「咦?锺兄也知道?弥州也有阉僧吗?」
  「弥人剽悍,倒鲜见阉僧,只是我一路北上,见大城市裡都有这阵仗,便询问当地人,才知道这些阉僧被皇上惯着,所以敢肆无忌惮的收钱。京城此风更胜,几乎每日都有大型捐祭。」锺孟扬忿恨的说。
  「这麽说起来,汶阳的阉人每五日一次捐祭,倒很良心了。」胥长逍打趣的说。
  「你们少说两句吧,他们快来了,先躲进来避风头。」
  老闆也吆喝大伙进门,他拿着一袋钱跪在门口等着进献。若有人敢锁门不从,阉僧会直接破门抢劫,告官也无用,奉旨抢钱,谁敢多管閒事。
  锺孟扬见了心烦,便跟着暂避屋内。
  「诏爷饶命,诏爷饶命,莫拿走我老婆的买药钱。」一朴实的中年汉子跪在地上求情。当地的主掌人被称为司诏,故百姓称之诏爷。
  队伍停下,惹得上头的司诏关注。锺孟扬也不顾反对,凑到人群裡,想一探究竟。区梓怕他胡来,便紧跟在后。
  「怎麽停下了?」司诏语气阴柔,不男不女,但能听出语中不悦。
  「司诏,有个男人不肯给钱,死扒着不放。」负责收钱的人回报道。
  「搅扰捐祭者非魔即妖,放过妖人将祸乱天下。」司诏瞪着中年汉子,「我教护法听命,今有妖人乱道,速将妖人就地正法。」
  「恪遵法命。」前头四名手持横刀的护法立刻围住中年汉子。
  「诏爷饶命啊,小的不是妖人,不是妖人啊。」中年汉子跪在地上哆嗦。
  护法扒掉他的衣服,踩着背嵴,做出斩首的姿势。
  跪着的百姓惊慌地缩在一起,只怕司诏怒气牵连,任凭中年汉子吼叫,也无人搭理。
  「动作麻利些,莫要误了捐祭的时辰。」司诏一脸烦心,巴不得护法快解决此事。
  刀耀日光,让大家不敢睁眼,其中一个护法高举横刀,但此刻人群裡又窜出一个正值荳蔻小姑娘。
  「求诏爷放过我爹,小女愿意代替爹一死。」小姑娘跪在轿前,泪眼婆娑。
  「哦?又出来一个妖女。唉,今日大凶,妖星横出。」
  「小花儿快走,别理爹啊!」中年汉子死命大喊。
  「妖畜,谁准你开口?」护法用刀柄重击中年汉子的头。
  「请诏爷饶命,请诏爷饶命。」小姑娘见状,连忙重重磕头。
  司诏摸了摸光滑的下颚,笑道:「这个女妖孽气太重,需要本诏好生淨化。为天下苍生,本诏理应如此。护法听命,速斩男妖,擒捉女妖,以免祸害苍生。」
  「恪遵法命。」
  「那小姑娘歹命,这些阉僧虽没那玩意儿,性仍淫色,好多良家妇人被掳,听说受尽折磨啊。」那些百姓只能为小花儿抱以同情。
  锺孟扬听到这儿,已是浑身绷紧,恨不得冲出去救那对父女。
  「先生莫要冲动,这些人不比四方楼的地痞,连长牧都忌惮他们三分。」
  「胡扯!见此不义故若罔闻,锺某不屑为之。」
  锺孟扬正要踞行,区梓见拉他不住,便想躲回客栈避祸。后方一阵快马蹄声,打破众人沉默,司诏狐疑的看向后边,捐祭之时即使是掌管一郡的长牧也不敢行驶马队。
  前导马众持大红旗,写着「拔岳」二字,共有三十馀身穿铁甲的骑兵朝司诏队伍驰来。
  「司诏,是拔岳军的旗帜,看着是杨梦枪来了。」
  「杨梦枪不是去打流贼了,怎麽会在这裡?」司诏喃喃,转而脸色大怒道:「他也敢管我的事?不怕本诏上告他越权。」
  原本有所动作的锺孟扬也停下,细等事态发展。
  拔岳军乃昊王朝十二行军之一,朝廷在隶、晴、孟、尧四州设立七百行府,每一行府大小不同,有三百到千人不等,又分为十二军,因此称十二行军,皆为军户,归中央枢密府管辖。平时在各行府耕种训练,战时自备武器马匹随军出征。
  但十年前征讨迴迴大败,地方动盪,十二行军被遣到各地坐镇,富饶的屏州由拔岳军驻守。不过未免拥兵自重,各地行军人数不过二千人,若遇战事才进行动员。且十二行军不插手行政、法律、财务,供养仍取自中央调配的地方官,并且无枢密府之命不得出兵越界。
  百姓纷纷退出一条路,一瞬间三十馀骑来到司诏面前。领头的是一名身材高壮,眼窝极深,蓄着山羊鬍的男子。此人叫杨梦枪,出生迴迴天铁部,幼时便随族人归化大昊,他作战勇勐,常有先登之攻,累功至今担任拔岳军同将,仅在将军之下。
  「屠司诏,别来无恙,你还是如此准时捐祭。」
  「杨将军,你这阵仗是何用意?莫非想阻拦捐祭?」
  「若是捐祭,我当然不敢拦路,但我看这阵仗,倒像血祭。」杨梦枪铿锵有力地说。
  他走到中年汉子身旁,瞪着四名护法,他们见杨梦枪眼露凶光,连忙退回司诏身旁。
  「你的意思是要救走这个男妖?」司诏咬牙切齿。
  「妖?哪裡有妖?」杨梦枪故作惊讶,「我只看见一个命危旦夕的百姓。」
  「包庇邪妖,其心必异。」
  「司诏,莫做过头了,拿钱事小,杀人事大。」
  「你敢羞辱本座?本座是为皇上杀妖,保大昊江山永固,你却要阻拦,难不成想造反?」
  「按照您的话说,这街上的妖可不少。依我看,放人一条生路,反倒是替大昊江山积德修福。您说呢,屠司诏?」
  「拔岳军倒包山包海起来了,别忘了你们可不能插手地方事务。」
  「人命关天,司诏大可状告杨某,但杨某以己身为担保,此人非妖,望司诏网开一面。」杨梦枪向司诏行军礼,眼神非常坚决。
  扛着大轿的轿夫突然鬆手,跌成一团,前后随行赶紧避开。司诏摔得老重,扭着脸大骂:「溷蛋,你们这些妖物,竟敢衰本座,一个个不要命了吧!」
  随行人员赶紧扶起他,那些轿夫因为在这裡耗时太久,早撑得没力了。
  「司诏,此时先卖杨梦枪面子,与拔岳军硬碰硬没有好下场。反正我们有的是机会扳回一成。」护法凑着说。
  看着三十多个铁甲骑兵,加上这狼狈样,实在半点底气也没有。
  「直娘贼。」司诏狠掴那护法耳光,被搀扶着说:「好,念我宗慈悲,愿度迷航,今日便承你情面,再看这两妖后续是否改邪归正。」
  另一面护法赶紧让人起轿,扶司诏上去。
  「司诏,您的法帽。」
  闻人这麽说,司诏才发现头上光亮一片,连忙抢过帽子戴上。
  「来人,给屠司诏让路,别耽误人家的时辰。」杨梦枪下令道。
  前方的路立刻清空,大伙都在看司诏的反应,司诏只能绷着一张脸,催促着队伍继续前行。慌乱中,锺孟扬瞥见许龙庞大的身影,他也在这裡看阉僧搞什麽把戏。
  阉僧的队伍离去后,中年汉子携着女儿跪在杨梦枪跟前,哭啼道:「杨将军救命之恩,小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请恩人受拜。」
  「保民义举,何须多礼。这些钱拿去给夫人治病,小心别弄丢了。」杨梦枪又给中年汉子一笔钱,并催促他快离去。谁知道那司诏会不会来个回马枪,又说要捉妖治罪。
  中年汉子带着女儿走后,看完全程的锺孟扬赞赏道:「久闻杨大人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闻。」
  「呵,过奖了。方才见公子也想动手,但杨某劝你别轻易招惹阉僧,这帮人敢如此兴风作浪,本非一日之弊。」
  「不才受教了。只是杨将军今日当街救人,恐遭小人背后捅刀。」
  「我不过剿贼回城路上偶遇不平之事,说了几句话,并无动手也无越权,合情合理。」杨梦枪笑道。
  这时区梓在对面喊道:「锺先生,你没事吧?」
  「能有什麽事呢?我不是好端端在这裡。」锺孟扬朝他挥手。
  「我找不着长逍,他不晓得跑哪去了,你有看见他吗?」区梓紧张的说。
  「区梓,你找我?」胥长逍突然拍了下区梓的肩头。
  「天啊!你吓死我了,你躲哪去了?客栈裡也见不到你。」
  「正是这位小兄弟骑马来找我,告知这裡发生的事。」杨梦枪指着胥长逍说:「他们的救命恩人其实是他。」
  「怪不得一直没见到胥兄弟,竟然做了这等好事。」锺孟扬笑道。
  「这是怎麽回事啊,长逍,你又做了什麽?而且你哪来的马?」区梓又是一阵摸不着头脑。
  胥长逍一派轻鬆笑说:「悦远楼旁的马厩拴着好几匹马呢,咱先借来乘了。区梓,今早咱们搬货时,不是有人说杨将军讨贼回程吗,咱想说阉僧势大,地方官不敢管,又闻杨将军最是嫉恶如仇,就去找杨将军碰运气。」
  「呵呵,那屠司诏也料不到杨某会来挡他的路。你小子胆气十足啊,不管不顾横冲上来,也不怕被我一箭射穿心窝。」杨梦枪捻着鬍鬚莞尔。
  「杨将军是明眼人,哪能错杀好人呢。」
  「哈哈,杨某老早想挫这些阉僧锐气,今日还倚仗你的消息,才能大快人心。胥小子,后会有期。」杨梦枪说罢领骑兵回营。
  围聚的百姓大多散去,三人也走回悦远楼。老闆喜孜孜宣布晚食帮大家加菜,原来是方才被杨梦枪捣乱,司诏连钱都忘了收。三人也跟着其他人围在桌旁。
  区梓又怨道:「长逍,你做事好歹先跟咱说,别老是让咱担心。」
  「攸关人命,顾不上其它考虑了。」胥长逍解释道。
  「长逍做事风格奇妙,不愧将门虎子。」锺孟扬赞道。
  「哪来虎子,蝨子还差不多。遮腾了几时,五脏庙都闹飢荒了,老闆还不赶快上菜。」
  「长逍,以后做事还是先跟我商量吧,你瞻前不顾后的,下次摔马了咱办?」
  「行啦,别念了,这麽爱念经不如跟着拜阉僧吧。」
  「我是关心你呀──」见到胥长逍笑脸盈盈,区梓也不想再多说。
  「这次虽然阻拦他们,但阉僧毒害未绝,百姓还是难逃水火。」锺孟扬叹道。
  隔壁桌一个绾州来的大叔凑了过来,兴致盎然地说:「他们没那玩意儿就整天搞怪,男不男女不女的,瞅着就噁心。还是火凤教好,去那儿吃喝不收钱,病了治病符水喝,特灵,真的,不唬人,我就靠符水治过一次伤寒。」
  「哦?」这话勾起锺孟扬的兴趣,便问:「角天师给的符水吗?」
  「你说角天师?唉,我哪来这麽大的福分,是其他道长开的符。若是角天师亲自画符,据说连瞎子都能看见路。」
  「没准那个角天师还能点石成金,让你买良田美宅,过上好日子呢。」胥长逍大笑道。
  「没准是这麽回事,只可惜我没福气见到角天师。」那大叔感叹一声,接着嗤之以鼻道:「是说火凤教这麽得力,皇上为啥偏要信什麽鬼阉僧,一群没卵蛋的怪人只会要钱。不说屏州富庶之地,就是我老乡绾州九熙,也成天见这帮肏蛋的傢伙索钱。」大叔愈说愈气,一嘴髒话也跟着肆无忌惮的说。
  「区梓,幸好咱们边镇穷荒,阉僧连那鬼地方也不去,这算得上大幸吧。」
  「穷有什麽好,瞎起鬨。」区梓不想甩胥长逍,便倒着凉水喝。
  「大叔,您是火凤教徒吗?」锺孟扬进一步问。
  「我啊──」
  「妈的老周,跟这些小子溷哪去呢?快回来,阿牛沽酒来了,快来快来。」大叔的同伙隔桌唤着,听着有酒,早把锺孟扬的问题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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