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倩叹口气：“你来院里时间短，其实这种事情不少养老机构都有，现在手机上什么东西传不了？很多老人不会用智能机才用点戏机看。咱们这里还好点，有些私人养老院为了增加入住率，鼓励、撮合单身老人同居。能给老头安排个老伴成了某些养老机构的招人的招牌。可老头多了没有那么多的老太太配对，就出了不少乌七八糟的乱事，我老公他们处理过好几家有这事的私营养老院。咱们这里老太太多，就是子女们觉得咱是公办的，乱事少才送来。”
　　听到这儿安康想起刘淑兰曾对他说过“我这个点戏机是一个老头送我的”，接着又想起黑张要郭丽娟买点戏机的事，难道黑张也是为了看这个？还有前天她们看到自己进屋把点戏机藏身后的紧张神色……
　　假如自己发现郭二宝正看这种视频怎么办？安康想了一会儿没有答案。他就是当着自己的面看自己也没办法，大不了调侃几句“这么大岁数还看这个？”“人老心不老啊”以外，什么也做不了。最多也就警告她不许给老人看，但绝不会报警。
　　“这些老人为什么喜欢看这些东西，不觉得丢人哪？”
　　田倩在办公桌一侧的柜里翻了一下，找一本书：“你看完这本书就知道老年人是怎么想的。这本书详细介绍了老年人的心理和行为。人老丧偶又没有儿孙绕膝，对重组家庭还是很向往的，尤其老头们，哪怕搭伙过日子或临时过几天也不反对。明明什么都做不了可他们就是爱看这类的东西。而老太太们嘴上一再说‘不找了’，可心里总是想着也许明天见就会遇到一个合适的。”
　　安康接过书随意翻翻：“看了这本书我能干什么？”
　　“不用干什么，多一些理解吧。真遇到什么事时别一惊一乍的就好，能私下和家属商量着解决最好。这种事传出去不但老人的子女丢脸，也会给咱们老年公寓带来负面的影响。老年人也是人，也和年轻人一样有着情感和欲望。管住护工，别让护工参与进来。”
　　安康笑：“你干脆说我别掺和就行了。五楼除了专护就我一个护工。”
　　“别的楼层的护工你就不管了？”
　　“别的事能管，这事我咋管？你还是跟于燕说吧，让她管。没事我回去了。”
　　田倩叫住安康，拿起桌上的U盘：“把这个拿走。”
　　“我要这玩意儿干啥？你留着吧。”
　　“胡说。”田倩把U盘扔了过来。
　　安康接住，出了门。
　　回到五楼宿舍，牛贵勤和左向梅两个人正等着他。牛贵勤大刺刺地翘着腿躺在床上，左向梅戴着老花镜正在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嘿，我说二位奶奶，你们不在家里休息怎么跑这儿来了？”
　　“你左奶奶找你有事。”牛贵勤躺着没动。
　　左向梅笑着向安康点头。
　　“左奶奶有事你说，打字也行。”
　　左向梅指了一下桌上的手机，然后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重新签探视协议的事谢谢二位奶奶，要是不重签，我就甭想睡觉了。”
　　牛贵勤说：“他们要是不改，我就和你左奶奶天天闹，哪有这样让人干活的。”
　　这时左向梅拿起手机递交给安康，安康接过来说：“喂，我是安康。”
　　“安康啊，我是你浩哥，钱浩。”
　　安康听出是左向梅儿子的声音：“浩哥你好。”
　　“安康啊，我记得咱俩聊天时你说干护工就是为了多赚钱买房子，你看中哪个楼盘了？”
　　“我哪个楼盘都看中了，可我看中没用啊，买不起，首付款还不够呢。”
　　“十万能拿出来不？”
　　“十万凑一凑差不多。”
　　“是这样，劝业场、老二中、百货站这三个地段的楼盘有现房，都是学区房。我想一百多平的你一家三口差不多够用了。你想买的话我给你弄个八折，首付先给十万就行了，贷款什么的我找人按最低利率给你办。”
　　劝业场，老二中，百货站这三个地方可是华云市的黄金地段，能八折买下来首付只交十万贷款还最低利率？这不是做梦吧？
　　安康脑子里嗡嗡响，说话也结巴起来：“哥……浩哥你不不……不是开玩笑吧？”
　　“我哪能拿这事开玩笑？房子我可以帮你买，但钱你就得自己想办法了。你要是想买就带着弟妹去这三个地方看看，定下来买哪个以后给哥打个电话，好不好？这三个地方都没看上的话，你看上哪个楼盘了告诉哥，哥帮你说说话，华云市的开发商还能给你哥点面子。”
　　钱浩的语气很温和，但内容太特么霸气了。给你三个黄金地段楼盘随意挑还打八折，首付只有十万。不满意？全市场随便挑，看上哪里了说一声就行，这得有多牛？
　　“浩哥，你不会是下一任的市长吧？”
　　“哈哈哈哈，你怎么想到那儿去了？我在市建委工作。”
　　安康想起钱浩曾说过“咱们事儿上见”的话，再次：“谢谢，谢谢浩哥。”
　　“那就这样。有事随时联系。”
　　“好好好，浩哥再见。”
　　挂了电话安康仍然发愣，真有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感觉。
　　省过神来，安康又感谢左向梅。
　　左向梅指指自己挎在胸前的右手，对安康翘大拇指。
　　看到左向梅的右手，安康说：“今天忘给你换药了，走，去你那屋换药去。”
　　说着又叫牛贵勤：“牛奶奶，你老人家也移驾509吧。”
　　牛贵勤起了一下没起来，安康把手里的U盘扔到桌上，把牛贵勤扶起来，一手扶一个，去了509。
　　安康的宿舍无论有没有人，白天门总是开着的。
　　这三人离开后，王香果从电梯出来走到507郭二宝的门前，要推门时向对门安康的宿舍看了一下，见门开着便过去探头看看，一下看到了扔在桌上的U盘，进屋拿起来辨认一番：“这不是我丢的那个盘吗？”
　　拿在手里走到门口，想了一下又放了回去，进了对门的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