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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巫风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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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酉水两岸的巫风楚声,奇山异水孕育阳戏。二嘎公也曾经是阳戏团的名角。忙时,她们辗转于农田山野,为了生计奔波不停;闲时,几个人一台阳戏,唱出人间百转千回。月明星稀,寒风刺骨,七十多岁的二嘎公轻拭旦角妆容,不由忆及当年盛况。那可是一年有一百多场演出,一场戏能连唱三天两夜的盛事。后来,他们总是寻找一切机会展示阳戏,哪怕只是几分钟的亮相。可阳戏却不复当年盛景。偶有人请戏,一年有个十几场,更多的是县里几分钟的表演。老屋里有一间房常年落锁,二嘎公也时常出入维护,阻挡时间的啃噬,也阻止世人的遗忘。二嘎公将一个箱子抬出来,放在神龛上,然后杀鸡敬神,烧香点烛祭天,三叩九拜之后高诵开箱词。二嘎公打开箱子,取出帅旗、刀箭和面具。一套做工精良、表情生动的木质脸谱面具,浓缩着千年技艺代代相传,在阳光下诉说着光阴的故事。从箱子底部,二嘎公翻出一张猴子面具端详许久。这些做工精良、表情生动的面具都是阳戏人一刀一刀雕刻而成,凝聚着无数心血。阳戏中涉及到的许多角色,如财神、开路先锋、上祖等,他们的脸谱全靠上一代掌坛人,手把手传授给下一代掌坛人,对这些画法各异的脸谱,所有的掌坛人都只记在心里,而不落在纸上。由于没有文字记载,古老的阳戏缺乏详细而系统的介绍,始终给人云遮雾障的感觉。摩挲着一张张精美的面具,二嘎公娓娓道来。面具雕刻并不轻松,熟练的老师傅也须小心翼翼,特别是眼睛一刀不对就全废了。山寨院子的老木屋里斜阳微醺,二嘎公戴上老花镜,一刀一锤细细雕刻,白杨木上一张人脸已渐成型。几个月前,二嘎公雕刻的全套阳戏脸谱面具被人买去收藏。二嘎公戴着眼镜,一刀一刀雕刻着手中的脸谱。小南瓜在二嘎公身边细细聆听、仔细琢磨。二嘎公专心雕刻面具,可年岁渐长,眼睛、手脚已日渐不听使唤。阳光暖暖的斜洒在他身上,他的动作明朗而又神圣。
  村长来告诉二嘎公,这是张教授,知道您是湘西阳戏的传承人,专门来拜访您。张教授说,我早就听说过杨师傅您了。二嘎公说,哟村长,村里没人看阳戏呢。村长说,张教授是研究戏曲的,他对阳戏非常感兴趣。二嘎公连忙放下手中的工具,一边张罗着端茶倒水、摆放桌凳,一边招呼张教授坐下来。一番忙碌后,他终于坐定。二嘎公说,哎,再没那个时候了。现在村里人谁还看阳戏啊。张教授说,湘西阳戏有固定的唱腔,有激情悲愤、先声夺人的导板,长吁抒事的正宫,欢快轻松的悦调,滑稽诙谐的金钱调,生旦净末丑行行齐备,音乐唱腔、表演程式、化妆、道具都已达到戏剧要素之所需。咱的阳戏在外人眼里那就是个宝,对乡村来讲非但不“过时”,还应成为新时尚。二嘎公说,现在打开电视什么节目没有,谁还看阳戏啊。张教授说,湘西阳戏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您可是国家的宝贝啦。小南瓜说,这些阳戏脸谱和戏服都是我父亲的宝贝。张教授说,湘西阳戏具有最淳朴的思想情感,除了唱和演之外,做阳戏的面具脸谱都是高雅的艺术。阳戏的路子不一样,花脸更夸张一些,这个脸谱也很有看点。二嘎公说,以五花脸为主的高脸勾在脑门以上,比别的行当更有个性。五官夸张和错位的图案化的设计。一上来观众就看到这个人物是什么性格,这人物的形象有什么特征。这个脸谱多神奇呀,让你一看,哎呦,这可是一员武将,我们的祖先把优秀的文化传统集中体现在阳戏艺术当中。脸上的动作,嘴少动,眉目动起来,眼睛也亮起来。张教授说,这种写意人物的外形塑造是土家苗族民俗美学的集中体现。土家族人的精气神就蕴藏在这些民俗中。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和休闲生活需求的增加,非遗文化作为重要资源具有独特的吸引力,可以通过传承和体验活动让人们感受当地的民俗风情,你们会有很多机会的。二嘎公激动地说,湘西阳戏很有特色,稍加整理即可与黄梅戏媲美。小南瓜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哦?张教授说,村民特别讲究热闹,锣鼓敲得震天响,氛围有了老百姓的精气神就提起来了。今后的乡村也会像传统农业时代一样成为分散的文化中心,在原有的根脉上长出新的文化的枝丫。二嘎公说,这也就是说,将来看我们阳戏的人就会多起来吗?哎,张教授,您见多识广。
  雕刻桌上那套被二嘎公视为宝贝的家伙什,是七十余把大大小小,宽窄不一的刀具。这些刀具都是他亲手打制而成,有斜口的、平的、圆的、三角的、花口的。不同的部位用不同的刀。三分手艺七分家什,好的工具是脸谱面具雕刻的关键。他从里屋提出一个木纹斑驳的箱子,这是开始唱戏的时候买的,跟了他近五十年了。他爱上阳戏也是小时候栽下的根。从第一次见到阳戏开始,满耳都是阳戏那优雅而缠绵的旋律。阳戏已是刻在他骨头里的艺术没法丢弃。送走张教授,小南瓜回来对二嘎公说,张教授到底想干什么呀?看着不像啊,那别人捧你两句你就上天了。你忘了上一次几个记者到咱们家来,看把你折腾的。哎,我劝你别信他们。您别图这虚名了。人家说了您几句好听的,你就真当自己是艺术家被他们遗产了。二嘎公说,咱图啥虚名了,咱唱了一辈子阳戏连个生活费都找不到,你说咱还有脸去见祖宗吗?二嘎婆说,呜哩哇啦地敲着空碗唱阳戏,我们穷开心。二嘎公说,这婉转的唱腔,跳跃的鼓点,凄美的旋律和飘舞的水袖带给我们太多的安慰与喜悦,送走村民无数绽笑的光。阳戏是深入土家族文化生活的骨髓,在土家人心目中的地位是无法取代的。二嘎婆说,咱们这个阳戏,杨老头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演阳戏的是不赚钱的。这些年来,不知培养了多少有艺术潜质的好苗子,青年人艺学到手了,一见其他行业的前景好就拍拍屁股跳槽走了,师傅的心血都白费了。村长说,杨师傅,您放心,这次咱们全村搭台为您唱一出好戏。
  几根木头搭起的台子,一个小小的舞台,一边睡男人,一边睡女人,中间就是男女有别的分界线。阳戏送到家,清唱一台戏,过足一回瘾。从小就耳濡目染,小南瓜还不明就里,就已从父辈手中接过了阳戏传承的重担。每当小南瓜召集,散落于田间的阳戏人就会放下手中的农活迅速归队,组成临时的阳戏班。化妆、穿上戏服、戴上面具,他们从田间地头走上戏台。哪家有个红白喜事,都要请去唱一台,十里八乡都赶来看戏。农忙时,他们扛起锄头,披上蓑衣,辗转于农田山野,为了生计奔波不停;农闲时,他们戴上面具,放下幕布几个人就是一台戏。
  2
  杨见水仗着从小看戏和背记了许多戏文的底子,凭着感觉和冲动,按照传统套路写了阳戏剧本《湘西剿匪记》。人物活灵活现的个性、情感心理、精神状态在他们的唱腔和念白中扑面而来,语言处理的腔调语感、语气语态、情绪节奏都极有艺术性,一点都不土气,如闻天籁的高级艺术品。《湘西剿匪记》很适合草台演出,也很对老百姓的胃口。杨见水也发现湘西阳戏在文学、音乐、表演等方面有一套非常成熟的表达手段和表现技术,在写剧本时找到了戏曲舞台叙事的感觉。他写出了民间底色文人情怀,演员爱演,观众爱看,赢得了喝彩和认可,引发了情感共鸣,出现了观众看戏后久久不愿离去的场景。湘西阳戏以歌舞演故事。当戏曲文学、戏曲音乐和戏曲表演这三者配合得好时,就产生出极人物之万途,攒古今之千变的艺术魅力。让人心醉神迷、刻骨铭心,成为人们长久相传、津津乐道的谈资话题。杨见云看到剧本后非常喜欢,于是就付诸排演了。红白喜事的时候,这个戏是他们常演剧目,也实现了低成本和高回报的创作设想。
  戏台上两张桌云里翻,演员们婉转悦耳的唱腔和念白,扣人心弦的各种筋斗,从高台上翻腾而下的精彩瞬间,令人叹为观止。从高台上以各种筋斗翻腾而下,惊险的动作看的台下观众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在《湘西剿匪记》这场打戏中,匪徒持匕首猛的扑向椅上的解放军战士。解放军战士机警敏捷地从椅上“云里翻”落于台阶下,深刻的表现出了解放军战士的英勇无谓精神,和高超的战斗技巧。戏中的这些下高技巧不但符合剧情,还增加了艺术观赏效果。每场演出中到了下高的时候,整个演出气氛达到了高潮。“咿呀,呜哩哇啦!”观众们不时的发出一声声惊呼,并大声叫好,掌声雷动。手眼身法步与唱念做打舞完美的融为一体,高档次,高素质,高品味的演员呈现出阳戏艺术的境界。一位老农说,活到七十岁了,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的戏,上哪找去。杨家班演到哪里就火到哪里呀,明天在哪里演出呢?我早上七点钟就来了,不回家,坐着等呢。有人问明天还演出吗?想带家里老人来看戏。老百姓还是很期待阳戏演出的,他们都想看阳戏,这是老百姓对演员们最朴实的期盼。
  杨见云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不高不矮的身高,不胖不瘦的体型,脸上刻满了阳光留下的黝黑。可能是那种“踏实”的感觉瞬间击中了薛二娥,在媒婆的撺掇下,他们结婚了。杨见云惊讶为什么这个貌若天仙,能歌善舞的女人会义无反顾地嫁给自己。薛二娥也惊叹媒人竟把这么一个踏实的男人带给自己。婚礼非常热闹,十里八乡的亲朋好友一并前来贺喜。酒过三巡,有人让杨见云唱段阳戏助助兴。他撑不过请,起身唱了一段,他一开嗓,家里就成了一个小戏园子,全寨子的戏迷都来听他唱戏。他的唱腔惊动了新房里的媳妇薛二娥。薛二娥听见杨见云开口的第一嗓子就全身打了一个激灵。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么个小山寨里,竟然还有大师级的人物藏匿在此。她一时难以想象这人竟然还就是自己的男人。薛二娥当即走出洞房,去院子里要和自己的男人对唱一段阳戏,也过把戏瘾。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唱戏。在娘家也是经常唱阳戏,她会呜哩哇啦地对着牛羊唱,对着冬瓜南瓜的花蒂唱,只可惜文化课差分,没有考上艺校。酒席上客人的目光全都瞅向了她。顾不了众人的目光,她直接走到刚唱完一段阳戏的杨见云面前,对他说:“您唱得太好了!我想跟您搭戏对唱一段,可以吗?”杨见云说:“献丑了,我可不敢和你搭戏。”杨见云哪里见过有新娘子走出洞房,主动要和新郎搭档给吃酒的客人唱戏的。他不想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便拒绝了媳妇的邀请。说他不会对唱,他就是瞎唱的。薛二娥说,您可不是瞎唱,您是湘西阳戏的正宗。原来新媳妇会唱戏。吃席的客人全都停下了手里的筷子,放下了酒杯,等着看好戏。大家都要求杨见云和新媳妇对唱一段。杨见云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红过脸,这次他的脸通红了。他推不掉新媳妇的邀请,不能驳了她的面子,也不能驳了众人的面子,只好答应下来。他虽然爱唱阳戏,但现在要和新媳妇搭档,能不能搭好,他心里没有一点底。薛二娥很快选好了一段喜庆的男女对唱选段,简单给杨见云递了几句戏词。他们就跟着杨家班不急不缓的锣鼓伴奏,有板有眼地对唱起来,呜哩哇啦引得大家不停喝彩,让喜庆的气氛达到了顶峰。吃席的人都说,喝喜酒喝了不知道多少场了,就数这次喝得最喜庆热闹。大家都称赞二人唱得好,杨见云没有想到还能和自己的女人搭档唱戏,并且搭得滴水不漏。在他看来,薛二娥唱戏的功夫的确了得,完全就是人好看,戏也好听。薛二娥的心怦怦跳动起来。早在少女时代她就梦想着长大了嫁给能发出杨见云这种唱腔的小生。恰恰在婚礼的当天,她就听到了这种唱腔。她义无反顾地走出洞房,到天井里和杨见云对唱,吃酒席的人顿时欢腾起来。
  那天的洞房花烛夜异常热闹,来闹洞房的人都要将新房挤爆了,让新郎新媳妇唱戏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就在众人面前,杨见云一个时髦的举动,羞涩地亲吻了薛二娥。那天晚上杨见云一高兴就喝得烂醉如泥。为了满足大家的要求,薛二娥唱了一段《穆桂英挂帅》,将洞房热闹的氛围推向了高潮。夏天夜长,山寨到了晚上只有几盏路灯萤火虫般发出点点亮光。人们晚上普遍感觉没地方凑热闹,有人就蹿掇杨见云和薛二娥,隔三岔五地让这对夫妻搭档唱上一台戏。立刻就将观众带入戏中的氛围,让人激情澎湃、心无旁骛。他们二人唱戏的时候,山寨里的每一个人都沉浸在快乐中。每一块砖瓦,每一棵树木都快乐着,每条猫狗、每只鸡鸭,乃至老鼠洞里的每只老鼠都快乐起来。夜里的山风也在寨子里悠悠然转来转去不愿意离开。从邻近的山寨嫁过来后,薛二娥就和杨见云一直守在这栋老木房里。没人不喜欢薛二娥的笑声,那笑声里洋溢着幸福和满足。就在这笑声里,那栋新房变成了老木屋。门口一尺高的枣树苗也长成了盘根错节的大树。在树荫下,薛二娥笑着忙着。杨见云就在一旁痴痴地抽着烟,喝着酒。他们盼着枣子快点熟,村里的女人和小孩们都会在薛二娥的招呼下簇拥而至。薛二娥一杆接着一杆地打着枣,女人和孩子们则一颗一颗在地上捡,捡起来的枣又大又红。从初来时的唇红齿白到如今的形容枯槁,十余年流沙过隙。而今,嘎公修建的老木屋的青瓦碎了,屋顶漏雨,柱子也快要腐烂了。
  每周六晚上看戏的人太多,戏台也从杨见云家院子里的枣树下,搬到了摆手堂的广场上。由于化了妆,穿上了戏服唱一台戏,他们的演出吸引来了周围四面八方村子里更多的戏迷来看戏。忽有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杨见云借助座椅道具进行各种表演。他一只手掌按椅背一角,将身倾斜,用对角椅脚外沿着地,以着地点的直线为中轴转动,肘关节为主要摆动中心,掌心圆形运转,使椅子旋转的飞起来了,因掌心运动方向的不同,形成内转与外转两种动作。他表演时垫步动荡,身体倾斜,另一只手单膀叉腰,穿插转移,表现出强烈的感情,他强忍剧痛、力破顽疾、心情焦虑。看似简单的一套动作,他要吃多少苦才能打到这么流利。人们看着他表演真心疼,他练成这样得遭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呀,看着心惊胆战,心里都是满满的疼。武戏中的下高,有着非常高的难度,有强烈的感官刺激,能产生非常震撼的艺术效果。手不着地翻跟头难度很大,后面是虎跳了,他身怀绝技。象运动员一样练习各种翻腾筋头和难度技巧,无形中就增加了创伤隐患,经常练前桥、翻身、侧腰等大量用腰的动作而背肌练的又少,腰部肌肉力量不够,随年势增长也出现一些腰痛。推顶、爬顶、拿顶和单独的臂力练习也很缺乏,而键子倒扑虎和下高倒扎虎都需要臂力强有力的支撑。下高时没有高度会增加翻头的难度。原地前兜一尺的单提动作,勒腿向后翻头,杨见云能很轻松的完成动作。他表演下高技巧,在整个动作都做的很规范很到位的时候,感觉动作完成的不错,放松了身体肌肉。杨见云翻头后,眼睛看到地面时,做撒腿抬膀两头抻动作,提气落地时没有软毯子,双脚着地后屈膝缓冲却没有站稳,头磕在桌子角上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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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雀崔春把歌唱,满庄农户忙插秧,紫燕戏水双双回,蝴蝶对对采花忙,日照农家昔与旦,偷弹相思泪两行,我如蟋蟀腾空飞,落脚何处难思量……”石头寨寂寥的夜空,忽然被一阵紧密的鼓声划破,紧接着,又听见钹儿、磬儿、锣儿声一齐响起。良久,一声响亮的男腔随着乐器声骤然唱响。这高亢而悠长的男腔拉开了一台好戏的序幕。在寂静得可听见虫鸣声的山寨里,这一台好戏的开场曲,在空旷的田野里回荡。巨大的回声吸引了方圆几里外刚丢下饭碗便循声而来的山寨人。刚搭起的戏台子被大功率灯泡照得明晃晃的。戏台上几个画着大花脸、穿着各色戏袍、拿着各种道具的角色来回穿梭着。他们有的出场后,一言不发只管打斗,有的出场时念念有词,有的念着台词忽然就唱了起来,呜哩哇啦地唱到激情处便有台下的帮腔跟着应和。演员的综合素质都十分雄厚,每个演员的唱、念、做、打都非常精炼到位,演员优美的唱腔、动听的道白、巧妙的做功、活灵活现的表演折服了全场所有观众,赢得了远处的观众多次经久不息的掌声。
  戏台下,还有尚未结束的筵席,边吃边喝边抽着各色烟卷,在一片悲伤而嘈杂的氛围中看戏。一些刚从白天的劳作中解脱出来、光脚穿着解放鞋、裤管上还粘着黄泥的老农人,此时坐在长条凳上摇头晃脑地跟着哼戏。听不懂戏的小孩子们一窝蜂钻到黑漆漆的田野中疯玩去了。戏台一侧四个人组成的一支伴奏乐队,敲打声吸引着远处的人们驻足遥远观望。一张幕布隔出台前幕后,斜戴木质脸壳的角色鱼贯而出,高亢的唱腔穿透山寨云雨。
  “跪在灵堂泪湿襟,商朗阴灵听分明,你今一死大数定,对着灵位悲声震……”锣鼓声声唱词起,二嘎公掐着声线来到台前,步调带动衣裙翩翩,一招一式利落干练,生、旦、净、丑各种角色任意切换。把一个痴情而忠贞不渝的秦雪梅演得活灵活现。唱胜似哭,哭又是唱,声情并茂让人心碎。二嘎公已年近古稀,岁月将青丝染成秋霜,也将阳戏的盛世尘封。
  “又能站在大街上看阳戏,并且不要买票,不知有多少年没见过了。”年过七旬的大爷乐滋滋的边看阳戏边说道。不知从何时起,阳戏不再是山寨村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红白喜事的热闹,更多由现代的演艺团队充实。一年演不到几场,一场赚不到几百块钱。年逾不惑的杨见云是戏班里为数不多的年轻人,打小跟着戏班走村入户、挑担帮忙,对阳戏还是喜欢。可更多的年轻人在生计面前选择了摘掉面具。时至今日,阳戏似乎再难以展现它曾经有过的辉煌。看戏了,老人的心和眼全被一板一眼,一字一句的唱腔吸引,头和脚跟着“伊戈尔、诺格尔、哐当呛”的乐声东摇西摆。小媳妇迷着新角儿,小后生盯住青衣旦角,满脑子虚幻戏文。唱词呜哩哇啦的听得一塌糊涂,待戏散场时才一下醒过神来,慌忙跟着自己家人打道回府。夜未深阳戏已散场。月华如水剧终人去,独留生旦净丑在台前幕后收拾家当。面具未摘、妆未卸,戏里叱咤风云、运筹千里的角儿已在惦记自家田里稻谷的收成。
  高启慧和嘎婆也谈不上特别深厚的感情,毕竟是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平时相处时间也不多,她们之间也没有太多共同的兴趣爱好。最后一次见嘎婆是在春节之后,杨见天和高启慧带着憨二佬去拜年。拜年是在山寨,嘎婆已经迁居镇上养老院,只是暂住山寨操办一些祭奠嘎公的事宜。山寨的房子常年没人住已经很破旧,他们吃了一顿午饭便离开。给嘎婆的拜年红包并不多,而嘎婆又将红包完全返给了憨二佬。嘎婆目送她们开车离去,而杨见天即将出发前往学校工作,满心所想的都是未来一年的各种计划和目标,完全没想过那竟会是生离死别。山寨古村落在一点点消失,老人们也相继去世,如今,高启慧去山寨的机会也越来越少。早年拍摄的这些照片,成为了她与老人之间,唯一关联的物件和最后的念想。
  酉水河上的铁索渡船没见了踪影,两岸沿河的吊脚楼群被大火吞噬后,一改建成了洋式小别墅。土家族木雕床、木雕太师椅的雕花匠人已无人传承。随处易见的榨油坊、水碾、水车、石礳、背水桶、桐油灯等生产作坊与工具已被淘汰。明清时期盛行的土家织锦,土家族服饰已难寻踪迹,只有人在节庆时走秀式舞台。一个搜寻民间工艺品的网络大军,翻山越岭,走乡串寨,足迹踏遍了土苗山寨的每一个角落。这支大军搜罗木雕家具、苗族绣花、土家织锦、服饰、银器等,就连苗族妇女穿着的裙裤花边也不放过。一大批民族民间工艺美术品,工艺遗产被采购团带走。许多零零散散建在山上的古寨,虽说有一两百户,但只有三五拾个老人住在里面。年轻人都外出去打工,过去还种点玉米和红薯,年轻人走了,有很多田也不种了,老人们就在家的近边种一些田,面积都很小。杨见天到过的老人家里,很多都是一贫如洗。屋里除了一个灶锅,房梁上挂着玉米,就是地上放的木架子,木架下面放着火盆,冬天老人和孩子盖着被子在里面取暖。他们看高启慧是客人,就给高启慧拿烤红薯吃。高启慧每年都抽时间,跟随杨见天在山寨里拍照,去过最远的村子。杨见天很少开车,坐过大巴、摩托、拖拉机,也经常徒步进村。杨见天背着二十多斤的摄影器材,在大雪地里走了七个小时,去拍一个村庄的雪景。他们想要寻找的归宿,不是一间房,而是一种安定的感觉。在高启慧的灵魂版图里,长沙城与石头寨互为远方,向往都市的繁华与便利时长沙就是远方。怀念乡村的宁静与温馨时石头寨就变成了诗。每一次从长沙回到石头寨她都会说回家。当从石头寨返回长沙。他也会对憨二佬说我们回家。如鱼必有水,鸟依恋天空。生命来自于父母,有他们在家就在。子女是父母的希望与传承,有他们在心就会踏实。有归宿生活再难都能活得安心和温暖。走到中年,杨见花才知道父母离开后就无家可归了。爱你的伴侣离开后家就散了。子女离开后家就空了。爱人走了空落落的不止屋子还有自己的心。每天算计着杨秀珠不忙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却害怕说不了两句话她就不耐烦地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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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戏演出如同打仗,表演是枪,作品是子弹,没有子弹生命就失去保障。湘西阳戏这种该死的艺术不死才怪呢,多少年没新作品了。”杨见云对杨见水说,村里的阳戏已快失传了,传了几百年的饶钹让人卖了废铜,鼓皮也让老鼠咬坏了。跟不上时代就会被时代抛弃。阳戏没落的原因很多,现在生活节奏快,戏曲呜哩哇啦的唱得太慢了看着着急。杨见水说,你可别瞎说啊,我们湘西阳戏还行。湘西阳戏植根于乡土,来源于生活,讲的是湘西人民自己的事,唱的是武陵山区老百姓自己的歌,反映了土家苗族的民风民俗民情,湘西群众用他们心灵的感悟凝结成千古绝唱,荡气回肠、感人肺腑。湘西阳戏接地气一定不会失传。杨见云说,湘西阳戏只延续了过去的戏曲,关键是没有新的剧目,尤其是这几十年没有新戏,到哪儿都是花木兰,穆桂英,翻炒冷饭只能解除一时饥饿,而这个时代真正呼唤的是耐人咂摸、品味,令人愉悦,有益于人们身心健康的精神食粮。没有新剧啊,塑造几个新人物不行吗?一切事物都有生命周期,和城市化进程有很大关系吧,传统戏曲已经很难吸引现代人去观看和欣赏。
  杨见水说,这是下雪天冷,平时看阳戏从来不缺人。春秋季节基本都有庙会,每次有庙会的时候都会有阳戏,唱几天,台下人山人海,去晚了连位置都没有。杨见云说,我理解阳戏的现状,但抱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不改变阳戏自己就改变不了结局。杨见水说,一些农村在重要节日还是会请剧团唱戏。我们戏剧下乡,农村里挤满了人。那些枯燥乏味,如同嚼蜡的节目,只能让人昏昏欲睡,看了也提不了兴趣。现在的人是真肤浅,反倒是低俗的大家都喜欢。好剧目的演出要让大家血液沸腾起来。杨见云说,日渐式微的湘西阳戏剧目,故事性弱了,技艺性少了,戏谑性没了,湘西阳戏的生命力就必然会受到挑战。若一直守旧不与时俱进,湘西阳戏也不例外被淘汰是必然的。表现当代现实生活、能真正站得住、并受观众欢迎的好作品少之又少。现代戏太轻,阳戏剧目的主题太假,故事、人物、细节一假阳戏就轻了。人们在生活中的喜怒哀乐,生命律动,情感宣泄,最本真的情感流露,最纯粹的生命呐喊和耳提面命的艺术呈现理应得到高度尊重。杨见水两脸茫然,如今,他编的戏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的人看了。
  杨见水编排的阳戏剧目才刚上演,谁料杨见云就弄出了一个“卖肉”的节目,口中呜哩哇啦地歌颂着祖宗,衣着动作却十分辣眼。所有村民一窝蜂都跑到杨见云的戏台那边看戏了。杨见水过去一看,全是些低俗污秽之词,看着演员搔首弄姿的样子他直摇头。小南瓜说,你看人家都是吸引人的戏。杨见水说,喜欢女人是吧?他怎么也忍不住了,头也不回,飞步向前,单脚在台阶上点了一下就跳到舞台上,冲向杨见云。杨见水跳上舞台,轰走了杨见云的剧团,和杨见云当面对峙,斥责他用肉蛋色诱村民,扰乱民心。舞台边上的杨见云没等杨见水落地,迎上前,然后弓腿侧身向杨见水打了一拳,被杨见水双掌挡住。杨见云再顺势用肘撞去,杨见水借力跳回到天井里,然后杨见云也紧紧跟上,两人在天井里打起来。杨见云不占上风,因为个子矮,手短、腿短,好在身手灵敏、身体壮实。没打多久,杨见水飞脚踢向杨见云裆下,就见杨见云不知怎么就跳起来,再往前一探,双手拍了一下杨见水的两只耳朵,杨见水摇摇晃晃地往后踉跄了几步却没倒下。杨见云落地后紧跟着用腿一扫,把杨见水扫倒在地,趁没起身又跳在他身上,把杨见水两手一别,再一摁后脖颈,杨见水就动弹不得了。杨见云以前在寨子里打架,几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杨见云说,我爱看戏,有强烈的振兴湘西阳戏的愿望,现在的戏曲创作最缺的不是数量,而是“一词压两宋,孤篇盖全唐”的质量。不是写了剧本就入门了,也不是剧本被搬上舞台就行了,更不是剧本获了奖就好了。得看剧本上演后的剧场效果。上演后极有魅力,创造的人物形象打动人心,能吸引更多的观众自觉买票走进剧场看戏,而且能够接连不断写出很有市场价值,常演不衰的作品,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入门了。杨见云继续说,湘西阳戏尊重老百姓的兴趣和愿望,长期被老百姓喜爱和追捧。你编的戏离老百姓的欣赏习惯和内心愿望太远。好剧本太少,湘西阳戏没有创新作品,连创作成本都收不回。跟不上时代节奏了。需要开发一些新的好作品,不能一直靠以前的经典活着,这样慢慢地阳戏就没有活路了。
  杨见水告诫杨见云说,你那种半年搞出一个精品的思维模式还是趁早放弃的好。编剧也是人,编剧也要衣食住行。金钱和物质掏空了编剧们的那颗酷爱戏曲的炽热心灵,诱导他们在追名逐利的不归路上一头走到黑。对此,杨见水心有戚戚焉。湘西阳戏数百年的薪火相传,引导人们向上向善,需要长期思考和慢慢酝酿,绝不能草率为之。没有长时间的积累,即便作者的写作技术再好,写出的人物也只是缺乏民间底色和文人情怀的“贫血符号”。唯有写今天、唱今天,阳戏艺术才得以健康地活在今天。所选素材和人物需要能够为人们所体验和共情,可以进入人物的内心并捕获到其中隐秘,然后才会产生发自内心的创作冲动。不精通戏曲舞台叙事规律的人,却在题材上大行其道,虽然搞急就章也可以贡献一些剧目,但没有扎实的创作经验和深厚功底的人,绝不会在艺术上征服观众。
  杨见云以责备的口吻问他怎么不写阳戏剧本。杨见水哭笑不得。从剧团不养编剧后根本没有剧团约过他写戏,也没有剧团排他的戏。他们哪里知道,他是多么需要机会啊!制约阳戏发展的因素很多,但优秀人才出不来则是最大短板。这些年,虽然没有阳戏剧团找他写戏,但其他剧种的院团和演员却是时有邀约。他却快疯了。导演有自己的设计,需要他修改剧本;演员希望在表演上发挥所长,需要他改剧本;作曲为了更好地设计唱腔,需要他改剧本;专家学者从学术上提出很多问题,需要他改剧本;热爱戏曲的政府官员提出意见和建议,需要他改剧本……导演、作曲、演员、专家学者、政府官员都在创作剧本,唯独杨见水作为编剧只是执笔者。还好,阳戏表演、音乐、舞美都太专业了,他们说不上话,也提不出具体的修改意见,很少要求他改剧本。剧本不就是讲个故事吗?讲故事谁不会?剧本既然已经卖给院团,人家可以找其他人动手改剧本。与其让别人糟践,还不如自己作孽,最终,杨见水老虎吃天,无从下嘴,无奈地妥协。当杨见水沦为一个编剧本的枪手后,从初稿到定稿,他都懒得算修改了多少稿。众人拾柴并没有燃烧出阳戏剧目高扬的火焰。
  社会在进步,阳戏却在衰落,杨见云心里不是滋味也不甘示弱。他嘲讽杨见水是手下败将。说他没有争取到更多的观众,创作成本也收不回,更别谈什么具有长久艺术生命力的好剧本。杨见水怒上心头,跳起来就是一拳,骂他堕落。二嘎公知道此事后,勒令杨见水道歉,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照做。可杨见云得理不饶人,再次刁难起来说道,你每部戏都叫人家忠君守节,已经没有皇帝了,你的思想太陈旧了,老兄呀收山吧,你那套呜哩哇啦地不吃香了。杨见水恶狠狠的盯着杨见云,随后一杯热水朝他泼去,众人见状急忙拉住杨见水。杨见水高声说道:“啊,做戏如做人,戏要启示人走正确的路!我的戏都是导人向善,教人顶天立地,有什么讽刺的?”你编的剧本有什么用,石头寨有你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希望?杨见云讽刺的是他背后的阳戏表演之路,这也代表着属于湘西阳戏的时代似乎已经结束。
  杨见水身上不多的艺术灵性都被消磨光了,或许自己当不成戏曲编剧了。那时他常常想,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混下去。偶然间,他一下子被嘎公收藏的阳戏剧本吸引住了,连读了好几遍。作为一个只看过草台戏的小青年,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剧本,也没有想到阳戏剧本可以写得这么有文采,这么有意思,跟他以前看过的草台剧目很不一样,杨见水反复阅读,直到感觉已经读不出什么新意了才罢手。作为戏曲编剧,他沉下心来,从认真研究剧种特色入手,倾其所有用生命去创作。他蓦然发现自己的特长可以在戏曲创作中得到发挥和满足。从此之后,即使身无分文,杨见水也依旧一身傲骨,有人请他做编剧,让他先写出来,让审核通过后再定。杨见水说,可恶,恶心,我出道以来就没有求过人,我写什么,他唱什么,我写的剧本一个字都不能改,对我没有信心,就别来妨碍我喝茶。阳戏渐渐失去昔日的风采,演出收入时好时坏,再也没有人愿意将一生的活计系于唱阳戏这样单薄的技艺上了。大多数湘西阳戏剧目由于难度大或者表演时间长而很少上演。对戏班演员表演技能具有挑战性的阳戏剧目就更是难得一见了。毫无疑问,杨见水是个天才,他也具备了天才的那份傲气。他鄙夷世人的世俗和媚俗,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他却以高超的天赋自大。杨见水向来人说,我编的都是大仁大义之戏,我作的都是有情有义之词。来人说,你的脑子有毛病,怪不得阳戏圈的人都怕你。几番下来,众人也知道,杨见水一张铁嘴,从不饶人,但他本质上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可就算这么高尚的人,不免也要踏入封尘之地。
  就在这时,二嘎公来了,他得知杨见水的处境后想要帮他一把,让杨见水帮忙写阳戏剧本,并承诺写什么演什么,可到了演出那天,杨见水彻底炸了,他的剧本被二嘎公改了,这一幕太讽刺了,杨见水一脸嫌弃地说,为什么戏曲会没落,皆因世人越来越肤浅了。二嘎公说,戏曲当然是为观众创作啊!我们是不是应该倾听观众的心声?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直接面对观众呢?阳戏属于草根艺术根植于大众,是老百姓滋养了她们。既有“戏保人”,也有“人保戏”。湘西阳戏不需要我们来拯救,几百年来没有人拯救,她一直活得好好的!杨见水嘴里死撑着,其实打心里的各种欣赏佩服,这就是明明心里很诚实,嘴巴却不饶人。二嘎婆说,你快进去向你阿爸认错啊。杨见水对二嘎公说,我错就错在我太像您了。本就一肚子火的二嘎公被儿子一顿忽悠,气也就消了。之后的日子,杨见水就在学校教书,但依旧桀骜不驯,常常去戏院听歌看戏。每逢二嘎公二嘎婆唱戏,杨见水便坐在台前。戏声唱的好时,他摇着头,咿呀呀的帮着拉腔。出现些微差错时,就忍不住在台下周围搭腔。毫不客气的批评二嘎公二嘎婆的失误。二嘎公二嘎婆也并不生气,他们只是有些尴尬,因为影响他的正是杨见水心直口快,没注意到这些。杨见水却继续说道,当今湘西阳戏舞台上现实题材作品,民间烟火味的故事,能够承担记录新时代,捕捉创新的灵感,深刻反映我们这个时代的历史巨变,描绘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光谱。第二天,杨见水手里拿着厚厚一叠剧本请二嘎公指教,二嘎公并不在意,随手将它放在一边。等他闲暇时才想起剧本,打开一看,酉水河岸边的悬崖上,冰天雪地里,一场动人心魄的消防救援故事徐徐展开,他跟着剧本轻轻一哼,一股英勇悲怆之感瞬间袭来。《酉水观雪》辞藻工整顺口,是难得的至情至信的阳戏剧本。二嘎公大为震惊。他一展歌喉,随兴唱起,众人不禁演练心曲。
  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湘西阳戏散发着泥土芳香,扎根在湘西这方灵秀土地上的人们把生活和劳动唱成了歌,在方寸舞台之间演绎悲欢离合。于阳戏而言,面临着观众流失、演员断层、优秀作品减少。湘西阳戏已不复当年辉煌盛景,走进戏院热热闹闹看一出戏也成了稀有事。杨见水百无聊赖,双眉愁锁,眼前灯火笙歌,阳戏孕育在山水之中,背后湖光山色偶然退步亦清凉。他痴迷方寸舞台上演员们的表演,对“文场”与“武场”每一个细节琢磨与推敲。杨见水眼神向下,眼皮微松,看似桀骜不驯,实则高傲自信。他执笔编写起了剧本,并对阳戏的辙韵、服装、表演风格、声腔流韵都进行了规范。他广纳精华,博采众长,旧竹发新枝,让湘西阳戏在口口传唱中焕发新生。演员在舞台上的一颦一笑、一招一式都演绎着人生的百态,传递着人们对这方水土的无限热爱。一座山,一片月,一段史,一生情,人们在一折戏中读懂生活,找到共鸣、找到慰藉、找到自信,拾起前行的力量。历史终成尘烟,落花归于泥土,繁华散去只有悠扬的戏曲余韵绕梁,熟悉的戏韵飞出亭台楼榭。山水就是舞台,与山水交相辉映,直到收场犹绚烂。湘西阳戏鲜活、质朴地根植于民间生活与艺术的沃土‚蕴含着寻常老百姓对理想生活的不懈追寻与审美需求‚焕发朝气蓬勃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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