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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武侠仙侠 / 乱世之歌 / 第12章 刘沧野Ⅱ 下

第12章 刘沧野Ⅱ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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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荡的道路登时只剩下刘沧野和傻蛋两人。刘沧野揉了揉小腿,剧痛更甚,他不由低声痛呼。与此同时,傻蛋晃晃脑袋悠然醒转。
  鬼门关都走了两遭,你却在一旁睡得如此舒适!刘沧野想使劲打他几拳宣泄怒气,却被浑身疼痛束缚住手脚,只能恶狠狠地盯着他,满腔怨恨却终究无法付之行动。
  傻蛋抬头站起,伸了个懒腰,他身上掉下三枚粘着灰尘的铜钱。十个馒头,一天的食物。刘沧野连忙拾起,紧紧地捏在手心。
  傻蛋见状,抓抓脑袋,从脚底下尘土里摸出另外两枚,疑惑地捏在手心。刘沧野扑上去,传自骨头深处的疼痛拽紧他,把他狠狠掼在地上。
  傻蛋递过铜币,喉咙发出几声不明的声音,仿佛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刘沧野夺过铜币,藏在衣领褶皱里,祈祷不会再次滑落或被抢光。这些琐事耗去他的最后一点力气,各个部位的伤痛同时迸发,他一合眼,陷入昏迷。
  醒来时已近黄昏。两个多时辰的昏迷让他脖子酸痛无比,然而周身的伤痛却是减轻不少。
  傻蛋靠着石墙再次入睡。他右眼角挂着条淡淡的伤疤,两处青淤积在左脸,鼻子中间有些凹陷,应是被多次殴打所致。
  “真是难看。”刘沧野评价。他一拳打在他鼻梁上,两条血线顺着鼻孔流下。“你应该谢谢我。”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会差点见了阎王!
  傻蛋扭曲的脸上有些茫然,有些迷惘。“他们打的人应该是你!”刘沧野又一圈打在他左脸,“他们应该杀了你,一劳永逸。”
  一阵脚步声传来。保住填饱肚子的铜钱最重要,他瞬间做出决定。“算你运气好。”他朝傻蛋吐了口唾沫,恨恨道。
  走在小镇街道上时,刘沧野仍在后悔。刚才该直接杀死傻蛋。然而那样他就没法享受到自己经受过的那些痛苦,他试着说服自己,像他那样又聋又瞎,还蠢得无可救药的人,不被那群武林变态玩死,也会活生生饿死。
  “馒头,热乎乎的馒头。”夯土成墙,枯草作瓦围成的简陋棚子里,一矮冬瓜杵在几屉蒸笼旁,有气无力地叫卖。
  他闻到一股热乎乎的清香。尽管浓郁的马粪味、屎尿味冲淡了这股清香,刘沧野仍用力深吸了几口。“这苦难的一天总算能遇见件好事了。”他苦涩一笑,暗自沉吟。
  离开绮云山后,他沿着西南一条半弃的道路来到这里,位于西泽居东北,名为溪竹镇的小镇。镇上仅有一两百户人家,但由于它坐落在西泽居通往云天门的必经之路上,人来人往的武林人士在此歇脚、补充干粮,倒是带动了小镇的发展。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方圆不足两里的溪竹镇有一家武馆,两座客栈,三所铁匠铺,两处马厩,五家赌场,十来家食店,以及无数挑着担子街头叫卖的小贩,甚至还有家装扮一新的妓院。
  繁华的市场必然会带来许多乞丐。许多人——懒于做买卖赚钱的本地人,赌场输得一干二净的外地人,被盗去盘缠的落魄武林中人列成一排,挤满从镇东到镇西的整条街,摆上破碗行乞。比起忙碌的当地人,路过歇脚的武林人士更喜欢施舍。只是有这么多人,施舍到谁的破碗里就只能听天由命——刘沧野不喜欢这种不确定性,所以才搬到了镇外的路口。虽然因此在阎王殿前滚了一圈,但却仍是个明智的选择,尤其是看见那一排破碗里最多也只躺着三五枚铜板之后。
  肚子发出“咕咕”的响声。他揭开屉笼,抓起一个刚出笼的馒头,凑到鼻孔底下深深嗅了一口,“馒头怎么卖?”
  “一文钱三个。”矮冬瓜无精打采地斜睨着他,强调,“先给钱。”
  “狗眼看人低。”他一边骂,一边伸手掏钱。恰在此时,他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浓烈辛辣香味。竹叶青!他猛吸着带有酒香的空气,不动声色地把铜钱塞回原处。
  矮冬瓜用鸡毛掸子驱赶案板上的苍蝇,催逐道,“到底有没钱,没钱就滚,别耽误我做生意。”
  “这个馒头没蒸好吧?里面还是硬邦邦的。”刘沧野用力捏捏手里的馒头,换了另一个,说道,“这一个也是。你这一大堆全是面粉团吧。”他再换一个,仍然摇摇头。
  几个乞丐围过来,颇有兴趣地看着他和店家,一些行人也紧接着靠近。很好,他思忖,正合我意。
  直到他把上面一层的馒头全部印上手印,矮冬瓜才慢吞吞地开口,“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嗯,还差一个。”一只苍蝇飞到案板上,落上捏成四方状的生面团,店家用力一挥手中掸子,面团上多了一角漆黑,“九。三文钱。给钱吧。”
  “你这馒头根本就是生的,还要我给钱?”片刻呆滞后,刘沧野不可思议地大叫,“你抢钱呢?”
  “你不给?”
  “哪有这么混账的东西?”他拔高声音。看客脸上满是兴奋,有几人发出不加掩饰的嘲笑声。他伸出左手指着矮冬瓜,“乡亲们,你们给评——。”他听到“噼啪”一声脆响,然后是震耳的哄笑声。
  刘沧野大声惨叫。
  “不给?”店家冷笑。
  左手手背浮出红肿,一条青紫色伤痕跃然其上,稍一动作便疼得要命。粘稠的鲜血顺着伤痕边缘滴落。透过裂开的皮肉和斑驳的血迹,隐隐可以瞧见现出裂纹的骨头。几许骨屑混在鲜血中四处流动,看上去一片狼藉。
  刘沧野压着屉笼,用发抖的右手抹去头上的冷汗。“有话好好说。”他努力挤出笑声,然而听上去却和哭泣没啥差别。
  “三文。”店家淡淡说。他放下鸡毛掸子,任由夕阳映上把柄一端。灼热炙目的光线反射入眼,刘沧野眯起眼睛,才看清那是根一寸粗细的精钢,沾有他鲜血的钢条。
  “快点,我可没时间和你这种垃圾磨蹭。”店家抓着前段的鸡毛,反握着鸡毛掸子,把露在外面的半尺钢条对准刘沧野。
  他啰嗦着摸出铜钱,抖在案板上。“之前只是开个玩笑。”他声音颤抖。迟早我会杀了你。“一场误会,千万别放在心上。”
  店家摊开铜板,两粒碎银滑出。他捻起一粒对着夕阳余晖,“你这痞子居然会有真银子。不是偷来的就是抢来的罢?”他摇摇头丢下碎银,捡起三枚铜板,把剩下的丢到他眼前,“收起你的银子,滚吧。”
  刘沧野一把抓住剩下的两枚铜板,两粒碎银。想了想,张口吞进它们,藏在舌根下面。四周围着的乞丐满脸怒气。他扯下衣服一角,紧紧裹住左手。钻心的疼痛总算减少少许。他转身,面无表情地挤开人群走出去。
  “回来。”店家不带任何感情地命令。
  不,他想,我已经给过钱了。他紧咬嘴唇转身。乞丐和行人幸灾乐祸地让出一大块空地。我已经付出代价了,你还待怎样?他想发问,但恐惧和银钱封死了嘴巴。
  店家摊开一张油纸,把印有手印的馒头堆在中间,再将那沾有苍蝇的湿面团扔在最上面。“你忘了馒头。”他三两下把油纸折成袋子,裹住馒头。
  留给你,让你做个饱死鬼。肚子又开始闹腾,他不想继续呆在这里受周围乞丐的嘲笑。他抓起纸袋,飞一般的离开。身后传来连绵不断的嘲笑声。
  直到脑海里的嘲笑声完全消失,他才停下脚步稍事休息。不知不觉间,他已顺着东边道路走了接近两里,再度回到白日里行乞的岔口。左手满是血污,鲜血浸湿破布,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惹人心烦。
  他扯开湿布,仔细清理伤口附近半干的血痂,露出浮肿发白的血肉。多亏布条缠得够紧,鲜血几乎已经止住,然而摸上去还是疼得要死。得去找大夫医治一下,他想,光涂点草药可换不来骨头的痊愈。好不容易讹来的一点碎银又得交出去,他叹了口气,把刚转到袖口里的碎银掖得更紧。
  他三两口吞了个馒头,却只觉比之前更加饥饿。随之而来的口干舌燥打断了他休息的打算。这时候有壶酒在手边就好了。他舔了舔嘴唇。然而酒不能解渴,水才能。他不情愿地包好馒头起身。
  身后倏然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
  刘沧野怔住,落脚之地是遍布泥土的道路,不可能产生这种声音。声音细微,却又不像是兔子、老鼠之类,倒像是有人刻意压制下不慎造成的动静。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拎起馒头,咬牙慢慢继续往前走,谨慎地不发出半点响声。然而不过几个心跳之后,他又听到了那相同的声音。
  天色渐暗,周遭景色拢上一层厚厚的墨色。得在天色全黑之前找到栖身之地。他看看四周,认清形势。最好还得是个隐蔽的地方。若是左手没被废掉,此刻怎会如丧家犬般仓惶!那该死的矮冬瓜,总有一天要把他千刀万剐,慢慢折磨致死。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频繁。天空余晖已尽,残月未现,正是一天中最为黑暗之时。举目四望,两侧全是残垣断壁,藏匿尚可,栖身却是不行。
  刘沧野心下焦急,脚步渐显凌乱。他不断回头打探,一时不察,被石块绊倒,在废墟里摔了一跤。他死死抓住油纸包不让它跌落,左手因此硌在碎石上,疼得他差点晕过去。
  身后的窸窣声变成“唰唰”声。刘沧野半跪于地朝后看去,三个黑乎乎的身影遽然出现,朝他扑来。
  他抓紧油纸包加速奔逃,右脚却被某物拽住,害得他一个踉跄。魂飞魄散间,他听到一个低沉,且伴有几许羞涩的声音,“我……我饿……。”
  他忙不迭地摸出一个馒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掷去。月亮钻出积云,洒下一片皎洁。傻子?刘沧野满脑子疑惑。他能说话?他怎么在这里?刚才我怎么没看见他?幸好,他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好运,脑袋一缩,朝残壁背后窜去。
  冲在最前的那人拎着根手臂粗的木棍,当头朝傻蛋劈下。这一下若是劈实,傻蛋至少得去半条命。快躲开,他第一次为傻蛋的性命担忧,起码帮我多争取些时间。
  傻蛋没有躲开,但傻蛋也没有被劈中。发生的事实超出了刘沧野想象。傻蛋倏然出手,眨眼之间木棍便已交予他右手。他手腕一屈一伸,那人向后飞出,横在后两人之间。
  “老吴,你不是说他是个残废吗?”地上那人质问。
  “我亲眼所见啊,他左手被邓师傅废掉,骨头都冒出来了。”冲在最后那人道。他猛地停止脚步,手里握着的柴刀不由放低。
  “宋小子,你别是自己摔倒了吧?”中间那人插嘴。他放下石头,大口喘气,“这玩意儿重得要死,等会儿要让我先挑粒银子。”
  “妈的,蔡傻子你什么时候变蔡瞎子了?”宋姓人站起身,边揉手腕边大骂。
  “别吵。”老吴吼道,“我们一起上。就算他双手完好,也不可能打过我们仨。”他举起柴刀,朝傻蛋冲去。姓宋的握住木棍,紧跟其后。“这东西真他妈沉。”蔡傻子发牢骚,“爷不搬了。”他举起石头,朝傻蛋扔去。
  傻蛋紧扣老吴右手,带动他转身,他的柴刀不由自主朝劈来的木棍砍去。“咔嚓”一声,木根从中裂开。姓宋的被带得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大石眼看就要砸在他身上。傻蛋飞快松开老吴,一脚踢开他,顺势倒下拉住姓宋那人双脚用力朝外一拉。石块擦着他头顶落下,嵌在泥土中。
  老吴和蔡傻子惊得呆了,停下手,目瞪口呆地看着傻蛋。好一会儿,才听见姓宋那人结结巴巴说,“谢……谢大侠……不杀……之恩。”
  “您这么好的身手,怎么——?”蔡傻子咽了口唾沫,声音甚响。
  “不对。不对。”老吴摇着脑袋,疑惑道,“前辈您身手比邓师傅好得多,白日里怎会被他欺辱?还因此废了一手?”
  “受了伤还这么厉害?您是神仙吗?”蔡傻子突然跪下,“求神仙保佑俺每天要到很多很多钱,天天都能吃白面馒头。”
  “邓师傅是谁?”傻蛋开口。少年的嗓音异常清脆,隐隐带有一丝威压。如此年纪,被称作前辈却也无半分扭捏。
  “卖馒头的那店家。”蔡傻子抢道。
  “您不是白日里那人。”老吴惊道,“我们认错人了。真是该死。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前辈恕罪。”
  玉盘浮上半空,四周黑暗被驱散一空。刘沧野见少年怔住,捏着嗓子模仿他的口音,“无论如何,抢劫都不是正当营生。你们回吧。”
  姓宋的立马答应,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开。老吴拾起柴刀紧随其后。蔡姓人嚷嚷道,“神仙,你说什么我就干什么,可你一定要保佑我天天吃馒头啊。”他大步跟上前面两人,嘴里却不曾歇着,“神仙,我会天天念叨你的。一定要保佑我啊。我会给你烧香的。”
  少年恍若未闻,捡起馒头,拍净上面沾着的泥土塞进嘴里,三两下便咽进肚子。
  刘沧野从残壁背后冒出来,几步大跨到傻蛋身前,“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响头,“前辈——。”
  “不用说了。你救过我一次,之前的冒犯我不会计较。”少年微微一笑,“何况在我快饿死的时候,你还给了我馒头。”
  “前辈——,”刘沧野咬牙,固执地一字字说道,“恳请前辈收我为徒。”他又磕了个响头。
  少年想了想,露出符合他年龄的调皮笑容,毫不犹豫答应,“行。”
  这一刻,刘沧野全心全意地敬佩着眼前这个满脸淤泥,衣不蔽体的少年。他学着故事里那些拜师的徒弟,磕了三个响头,“恩师在上,请受小徒一拜。”
  “起来吧。”少年开心地吩咐。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刘沧野复述口口相传的话语,“以后我一定会像对待亲生父亲一般——。”
  “等等。”少年倏然打断他的话,踌躇说,“我年龄太小,不太适合收徒弟。”
  所有的梦想转瞬即逝。刘沧野怔住,不能言语。
  “这样吧,”少年想了想,“我们就作为朋友,互相之间指点对方武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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