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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凄冷,寒意寂寥。淅淅沥沥的雨声逐渐远去,阴冷的寒风却不见停歇。齐世泉紧了紧被子,肆虐的寒冷总算止住。他口中呢喃着莫名的呓语,翻身朝身旁的佳丽爬去。
两人依偎在一起,肯定会暖和不少。睡意盎然的齐世泉脑海中出现了这个清晰无比的念头。
最先入手的是冰凉的檀木床沿。齐世泉猛然惊醒。柔软的丝绸被单下,余温犹在,软腻已无。
“春棠。”他惊恐地叫出声来。
“嗯?少爷?”慵懒的声音从床边传来。春棠娇笑,“人家在关窗呢。昨晚下雨了,这会儿还在刮风。奴婢怕少爷您受凉。”
“我没受凉,可是却受惊了。这下看你如何补偿。”佳人犹在,齐世泉放下心来,打趣道。
“人家才离开这么一下子,您就受惊了?骗谁呢?”春棠点上油灯,婀娜着腰肢款款走来。
几个时辰前,齐世泉确定躺在床上的春棠是她一生中最美的时刻。甜美的容颜,细腻的肌肤,柔软的手臂,纤细的腰肢,结实的双腿,婉转的低吟,无一不让他陶醉其间,不能自拔。
他响起有晚内急时对着门前所种的月季放水时,无意中听见几个下人正在闲聊。他们说山庄里所有侍女都是水灵灵的思春少女,每当下人经过时,她们会用那勾人的潮红色脸蛋摆出最甜美最娇羞的笑容;若是有外室弟子经过,她们更会挤弄那对会说话的双眼;若是内室弟子经过,那可不得了,她们会找各种各样机会凑上前,把身子朝他们靠去,甚至会假装脚下打滑,摔进他们怀里。听到这里,水势如同一柄刚出鞘的利剑,笔直地打在月季花枝上,发出“哗哗”声响。响声惊动了下人,他们快步离去。最后传进齐世泉耳朵里的只有他们吞着口水说出的“春棠”这个名字。
现今,春棠就在身边,她是那么美丽动人,充满诱惑。他竟有一种莫大的成就感——一如当初九宫剑初成之时的成就感——有奇谷最美的女人陪伴,夫复何求?
然而如今,他才知道几个时辰前的他错得多么离谱。春棠全身上下仅着一袭翠绿色肚兜,大片大片的白皙凝脂暴露在外。在昏黄的油灯照射下,她肌肤隐约透出一股诱人的桃红色。越是往下,桃红色越浓,最后在肚兜尾端收敛,隐入黑暗,然而却更能引人遐思。春棠走了几步,肚兜飘然欲飞,底下的旖旎风光若隐若现。
齐世泉只觉一阵坚挺。他急忙拉过春棠,将她压在身下。
“少爷。少爷。”春棠娇喘着,咯咯笑道,“我衣服被您给撕坏了。您可得赔我一件,不然我可不依。”
“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少爷也给你。”齐世泉哈哈大笑。
再次睁开双眼时,朝阳已斜斜地从窗牖照进来,落在他的床单上。齐世泉拉过被子遮住脑袋。“春棠,把窗户给关上。这样子少爷没法继续睡觉。”
“少爷可真是条大懒虫。”春棠笑着推开窗,“这都快巳时了,您还躺在床上。要是被三老爷知晓,可是要受罚的。”
“那你就不怕现在被我责罚?”齐世泉掀开被子坐起身,放肆地打量她那玲珑有致的娇躯,脑中回想着那身水蓝色侍女服之下的白皙。
春棠似乎觉察到他的异样目光,急忙开口,“少爷,我去将您的早点端来。”不待答应,她已挪动细碎的步伐,慢慢地朝灶房走去。
洗漱完毕后,早点端了上来。六只灌汤肉包旁边叠放着三块掌心大啸的桂花糕,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以驱走睡意。
“少爷,我把床单收走,拿去清洗一下?”春棠低着头,轻声问道。
一大块糕饼塞住了嘴,齐世泉喝下一大口茶冲下肚,点点头示意她自便。
春棠满脸绯红,慢吞吞地从摊开的被子下抽出光滑的丝绸床单。靛青色床单上,天蓝色丝绒打底,金黄色丝线勒边而成的那副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图已有小部分变了颜色,左边那只饮水的鸳鸯更是已由暗褐转为深褐。
一种异样的情绪仅仅拽住齐世泉,有若疑惑,又如困扰,更似激动。他想开口发问却又难以为情,眼睁睁看着她把床单叠放整齐,包住血色,塞进木盆。
他响起了曾和几个堂弟一同溜出凌剑山庄,去外城喝茶之时,听说书人讲过的故事。娇贵的少女厌倦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姐生活,偷偷溜出家门,去体验刀剑无眼的江湖生涯。谁想不慎落入恶贯满盈的坏人手中,逃走无望,终日以泪洗面。翩翩少年神功初成,初生牛犊不怕虎,直言挑战成名许久的坏人。两人大战数百回合,少年终以一招险胜,除掉了江湖恶霸。少女被少年搭救,芳心暗许,某日酒后将清白身子献给少年。少年大喜,数十日后迎娶少女,最终皆大欢喜。说书人最后说,“各位父老乡亲,若是有女子愿将她们那清白身子献予您,且那女子面容又还过得去——。”众人此时笑骂,“若是个丑八怪,定然头天晚上就一脚把她踢下床了。”说书人也笑,然后继续说,“那各位就得拿出点男子气概,迎娶了那女子。”众人点头称是,“这样也不曾辱了那女子名节。”
春棠的面容岂止是还过得去,简直可说是貌若天仙!再说他又将女子最重要的东西给了自己……。齐世泉止住思绪,鼓足勇气,叫道,“春棠,我会——”
“少爷,您得换身衣服。”春棠突然说,“三老爷在乾宗堂等着您。”
话语有如昨夜的瓢泼大雨,将他澎湃不已的心情淋得透湿。三叔父定然不愿看到奇谷大少爷迎娶一个普通丫鬟。齐世泉默默回想。虽然自从父亲过世之后,三叔父在很多小事上依着自己性子,但此事事关终生,他肯定不会同意。
更何况自己是下一任奇谷谷主,自己的婚姻大事更是关系到传承近五百年的奇谷的名声!
但——若是等到自己坐上谷主之位,那还有谁胆敢提出这些非议?他们只会唯唯诺诺地同意自己的所有决定——或许背后会小声议论几句,可当面对峙时,他们只能闭上那张臭嘴,拼命点头!
只要自己不做出太过荒唐的事情,让二叔父和三叔父罢免自己就行。齐世泉无声地笑了,成竹在胸的表情又回到他的脸上。
三叔父正襟端坐于书桌前,仔细阅读着身前卷宗里的纸张,时不时写上几句批注。书桌右上角摆放着一只敞开的茶杯,几片泡得完全舒展的铁观音茶叶沉在杯底,映得茶水绿油油的。杯口不见热气流动,想来这茶已泡得有了一些时候。三叔父抬起右手揉了揉额角,食指上那枚银质指环反射着初生朝阳,晃花了齐世泉眼睛。
那是三叔父全身上下唯一的饰物。齐世泉暗自回忆,他还知道它的来历。
父亲和云启冲比武之际受了内伤,又被一剑刺穿腹部。即便父亲身子一贯硬朗,可还是因救治过程中流血过多而过世。父亲回光返照之际,交过一旁边抹眼泪边搭手的三叔父,把右手的翡翠扳指和这枚银质指环一并褪下交给他,吩咐道,“这块翡翠,你交给老二——你不会武功,管理门派难免有人不服,便将那摊子丢给老二吧。这银锭熔成的指环,是咱们父亲留给我的,我现在将它给你了。虽然不值几个钱,不过也已传了好几代人,你留着作个念想吧。”此后,三叔父便一直把它带在手上。长老、堂主和教头们也曾送了些玉石、金银饰物给他,只是却从没见这银指环被取下来。
“世泉,过来。坐我旁边。”三叔父招手。
齐世泉绕过三叔父对面那副桌椅,走到他旁边坐下。奇怪,他忖度,三叔父还一并叫了谁?
“你要杯茶?还是要杯酒?”
“热茶就好。”他违心地选择。
“一杯热茶。”三叔父吩咐侍立门旁的常福,“顺便请云天门的贵客进来。”
“三叔父您既然有要事商谈?我先回避一下?”
“不,你坐下。”三叔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皱了皱眉,将口中茶水全吐回杯中。“常福,这杯茶凉了,也给我换杯热的。”
“孩子。你也快继任下任谷主位置了。”三叔父慈祥地打量着齐世泉,宠溺地说道,“是时候让你见识下如何处理帮派事务了。”他详细解释,“等会儿云天门的人会来向我们提出一些请求,作为交换,我们也会向他提出几个条件。”他手指轻敲书桌,举了个俗气的例子,“就好比你拿着银子出门买酒,若是对价格不满意,你就会和酒家讨价还价。我和他也是在讨价还价——讨一个对我们奇谷最有利的价码。”他想了想,语重心长地补充道,“这种帮派交涉你以后会遇上很多。这一次你少说多听,多想想每句话的含义。”
话语刚落,就听门外传来常福焦急的声音。“董教头暂请留步,待我先行通报——”
门被“轰”的一声推开。“你一个下人还想拦着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德行。”门口彪形大汉不屑道。他粗眉大眼、胡须满面、肌肉盘虬,站在门槛上,竟然完全挡住了阳光。
三叔父面上怒容一闪即逝。“无妨,”他笑道,“这可是云天门的贵客,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他指着对面那张木椅,“请坐。”
齐世泉想要起身相迎,却被三叔父眼里的目光止住身形。
“我这次可是代表云天门副门主而来。”还不待坐下,大汉已在得意洋洋地宣布。他翘起二郎腿,一连串命令吩咐下去,“管家的,给我泡杯吓煞人香,要洞庭湖出产的,洗茶须洗两遍。”他歪着脑袋乜着伫立一旁的常福,毫不掩饰心底不满,“你这下人怎么怎么当的,聋了还是瘸了?老子说了这么半天,你还不快去?”
三叔父冷眼旁观,等他说完,问道,“不知董教头到此,所为何事?”
“你是谁?”董教头毫不客气地反问,“奇谷的谷主我见过,不是你。叫他出来说话。”
“放肆!”齐世泉怒道,“这是——”
“你闭嘴。”三叔父呵斥。他淡淡道,“鄙人忝为奇谷副谷主。奇谷谷主乃是不才二哥。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原来是‘齐三石’前辈,之前晚辈言语不敬,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大汉规规矩矩站起,朝三叔父抱拳行了一礼,干咳几声掩饰尴尬,“小人是云天门未部教头董立,这次受副门主委托而来,有极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和您商议。”
三叔父的机关奇术居于武林第一,江湖传闻他出师还不满一月,就用几颗石子布阵困住“无所不偷”吴常影,一战成名。他排行老三,因此得了“齐三石”这么个称呼。“其实那一次是因为吴常影事先已喝得烂醉如泥了。”受不了他追根究底的盘问之后,三叔父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告诉他。
那我擅长写字,以后他们会给我取个啥绰号呢?齐世泉胡思乱想。
“愿闻其详。”三叔父接过常福递上的茶水,不慌不忙地品了口茶,言简意赅道。
董立不信任地瞪着齐世泉,“这是谁?副门主和长老多次吩咐此事不能让不相干的人士知晓。”
“我侄子。上任奇谷谷主的独子。同样也是下任奇谷谷主。”
齐世泉适时朝大汉挤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也不知是那三个头衔唬住了大汉,还是这笑容让他放下心。董立不再反对,他低声咒骂几句,而后语带哭腔,“武林盟主、云天门门主云启冲云盟主于十六日早上过世了。”
巨大的幸福击中了齐世泉。爹,您听见了吗?那个和您比试剑法,却卑鄙地带走您性命的伪君子死了!十三年前,他借比试的名义杀死了您,十三年后,老天带走了正值壮年的他,真是苍天有眼!齐世泉开心得几乎想要哼上几支小曲。
茶杯碎裂的声音把齐世泉拉回现实。眼见大汉那对死鱼眼睛狐疑地盯着自己,他急忙收敛得意忘形,试图挤出几滴泪水。
还好三叔父帮他解了围。他嘴唇颤抖,哆哆嗦嗦问道,“盟主他……他是怎么过世的?”
“盟主练功时,不慎走火入魔。害怕自个儿失去理智到处杀人,趁着还能自控,盟主用那柄‘弑神剑’自尽而亡。”两滴浑浊的眼泪从大汉缩成一团的眼角滑落。
活该!这定然是父亲显灵,用同一柄剑夺走了仇人性命!齐世泉恣意想象。今天都二十了,四天时间,想必那曾经叱咤江湖,剑术第一的武林盟主已然腐烂成一滩散发着恶臭的烂肉了吧!
三叔父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断断续续哀叹,“云盟主还如此……这么年轻,正当一展宏图……,他却就这么——,真是天妒……天公嫉妒啊。”他声音嘶哑,似乎已被噩耗抽干全身力气。
大汉抽了抽鼻子,继续说道,“副门主和几个长老做了商量,二十九日举行……举行门主的葬礼。”
还有九天,估计到时候棺材里会烂得只剩下几根狗都不会下口的骨头和一汪臭气熏天的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