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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江是不会遥远的,湘江是不会遥远的。我一直都没有忘记,我又怎么敢忘记,那一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湘江的夕阳、在湘江边过年的情形,虽然许久未经历过了,可我依稀记得那种感受,湘江水面的涟漪,我也是历历在目。这次的旅途自然不再是孤单的。这次,也不单是我的好马儿、与文章陪伴着我。这次旅途,多了陪伴着我身边的一位心上人,不逊色于湘江的挚爱存在。
我打算携着我有的一切,重游一遍四川、重庆。
路上,我说出了我从何而来的故事,又告诉了妻子,现在我们要到哪里去。我毫无保留地把那一段有趣经历,统统分享给了卓玛。当初我写诗、写文的地方,当初的报社,当初钱先生邀我吃火锅的地方,等等。期间我拜访了许多我的旧友,不过我一定要再去拜访“钱先生”,他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小学教员。我从《湘江不远》中节选了一些故事(雪地与狼搏斗那段的旧稿,我和卓玛至今赌起那段故事,依旧觉得惊险),我打算去重庆报社投稿,顺便看一下能不能见着钱先生。
先是四川之行,路上依旧能见到诸葛武侯祠,不过也拆了不少,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也没过问,因为路上有很多情景,都变得愈发贫瘠了,田里的农人变少了,只是白色头巾依旧有。我便匆匆赶往重庆,离开了让我陌生的四川。(其实,我一直是按现在的名,来称这两个地方的,之前的文章就有说;在以前,一同管这两片地方叫“川渝”或者“蜀地”的人较多。)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在报社见到了钱先生,钱先生依旧是那个爱写文的好先生。久别重逢怎么形容呢,真是:旧地重游见故交,这也算得是人生一大幸事!钱先生的变化不大,只是头发苍白了许多,人也变得憔悴了一些,初见他时是喜笑颜开的人,经再见他时却是眉头紧锁,我知道他定是有什么心事,或忧思国家,或忧思于人。
“钱先生!许久不见,你苍老了很多呀,是不是遇到什么愁事了?”
“枫老弟,实不相瞒,我确有心事……不过你倒强壮了不少,也不显变老,这不还成婚了,真是恭喜呀!”
“哎,客套的话不必多说,我们都是交心的朋友。你有什么话,且同我说罢!有什么愁心事,也讲给我这个朋友听,也算给你分担分担……”
我们三人边走边聊,寻到了当初那一个吃火锅的门店,这一个门店倒是越来越破旧了,也不在供应四格的火锅了,我便就要了一口两格的锅;牛肉也不供应了,我便点了几碟猪肉,青菜若干,几瓶清酒。
“怎么变化这么大呀?这店当初倒是挺阔气的,现在怎么成这样子了?……连供应的菜式也变少了,我知道外面很动荡,但且还不会波及到这里才是啊———实不相瞒,老弟这回教书回来,便是打算看看时机,找个机会充军了,钱兄知不知形势?”
“唉……枫老弟,你有所不知啊!”我从来没有看过钱先生如此悲观,他长吁一口气,又说到:“我估计这天下又要乱了,不同古代以往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之前洋人占了地方做租界,也都还不算什么;这次是民族存亡的大问题,其他国家的野心倒还看不出,自1931,而那该死的倭寇的野心却是日渐显露了。”
这时店家走了过来,悄悄的跟我们讲:“哎两位贵客,能光临小店,不胜感激……不过还请莫谈国事为好,我听得出两位先生是爱咱们的国的。但这年头什么人都有,谁给饭吃就给谁做活,之前有个贼种店里说‘钱给够了,我当细作都成’,然后就给人一顿暴打了……咱国事还是少挂在嘴边,虽然那种人该打,但是保不齐有人连爱国的人也打。没见过,也不是没有,小心为好啊……”
我和钱先生谢过店家的好意,便“认真”吃起火锅。这可真不是滋味,再也吃不出当初的味道了;店是当初那个店,火锅却不是当初那个火锅了。后来,钱先生留给了我一封信,我们便匆匆告别了。
信的内容大抵如下:
枫老弟,近来可好?不过想来你也难再回信了,虽不知老弟在何处教书,不过这封信我依旧是可写的,写后我会随时带在身上,哪天见着你了,便能给你。因有太多事想让你知,便一改再改。如今该是第二十多次提笔写得的。……东北地界有将沦陷之势,我一把年纪,便只可“以文报国”,实是痛心疾首啊!如此类的千言万语,还有太多太多……我也常常思考,但终是徒劳;我一把年纪了,再难报国。希望枫老弟能号召青年力量,护我大好河川!……我不再道家长里短,过去我尚爱如此,令当别论;君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吾近日作歌行一首,名为《书生正气歌》附赠与君:
黄粱一梦初醒时,
青衫两袖尽得湿。
泪若踌躇不得志,
男儿以何思报国。
莫得忧,休得伤!
赤日灯,照路渠。
前方不好走,
书生当自知。
不应胆怯,
因志在四方!(结尾一行是:“钱雪仲.于一九三六年除夕夜,第二十八次改信赠君”。)
本来就富有“以武报国”之意,今日观信之后,这个想法便愈加浓烈……现常有军阀割据混战,外地怎能不趁虚而入;何况东瀛小贼,观自古以来,虽为我国附属小国,但野心十足,屡屡欲犯、骚扰我国之边境。其流寇之多,管教不严,真是可笑至极。
“深呼吸———呼!水是冰的,人是醒的,冷静!要冷静!”
我在重庆住宿时,我投宿后,闭门不出,期间我的妻子照顾我的起居。我扬扬洒洒的写了一篇檄文,名曰《讨倭檄文》,其文如下:
观今学术昌盛,经典易取,是故天下人知:海育万物生灵于之初,不容玷污也!土鸡瓦犬类固贱,亦知生存之道;插标卖首者固弱,亦不逞匹夫之勇。今观东瀛小国,安能比得其尔?岂不闻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乎?今兮东瀛小国,不知天数,以海为路,侵扰四方。天下人观之,无不愤慨;日寇倭贼,人人得而诛之也。
日寇倭贼!汝本乐行仿效之善道,今何以弃哉?昔观吾之盛唐之盛强,虚心向学,速盛国运,史称:大化改新。使汝小国有毗吾之机,安能不窃乐哉?学至精髓,虽非至道,仍可供汝逍遥百来载。汝却浪荡治国,几至分裂,不教化汝民,诸侯之仕皆助纣为虐,使其落海为寇哉。元至明时,屡犯我土邻海。汝之贼心,天下可见,明才戚氏继光,俞大猷遂剿灭寇贼,平汝贼心。汝仿效之道见成,狼子野心难收,小人之心常有,笑汝必世代难成大业也!故曰:汝行效仿之善道,今何以弃哉?日耳曼者,汝小子之国岂可学也?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汝非不知此理也,汝知之善道而不学,如疯犬弃肉而食粪也。汝蚁穴崩塌,无序有乏,不思改进之善道,何故学疯狗弃肉而食粪哉?
汝蚁之基业,今毁于一旦,汝乐当土鸡瓦犬、插标卖首之最弱流,自当之,远离吾土;莫玷污哉;若侵之,定斩不赦!
…………
写完此檄文后,去报刊投稿,却再未见得钱先生……报社的人一看我这篇文章,立马摇手谢绝……他们竟不敢刊出。我想使钱先生头发变白的原因之一,便在其中了———这文不让发,那文叫修改,我愿称之为“新·文字狱”……可能那原本乐观的钱先生,也绝望了,已经不再行笔了。自这次“重庆之旅”后,我再也没见过钱先生,也许他在哪一个默默无闻的地方,以这种默默无闻的方式,离开了这一个让他默默无闻的世界。他的乡绅名号,已经不再让人记得了……
湘江是不会遥远的,湘江是不会遥远的。我踏上了为数不多的,本算是轻快的路程;期间我的思绪如潮而涌,多是爱国的、忧思的。到湘江时,一切都是陌生的景致,正是秋天七月,到处都是枯黄的落叶,使我可爱、美丽的湘江,也变成了一座“哀景”,让我怎能不得“哀”……我想起了我的学生们,想来已经长大成人,我坚信:我把他们教成了一个个爱国忧民的人,他们是一定会同我报效祖国的!
原先的我,只看过:春天的湘江、夏天的湘江还有最常见的冬天的湘江。秋天的湘江的景致,我第一回见,比我想象的更加凄凉……轻快的旅程,变得深沉劳重,也许是我已经不再青年,看事物,便就容易看到、想到它悲伤的一面。
我回到了青石镇,我回到了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伴着湘江而归,伴着宝马良驹而归,伴着我的文字而归,伴着我的经历而归———最重要的,是伴着我的妻子而归!我终究是完成了我的承诺,没有欺骗这里的百姓,没有欺骗这里的孩子,我确确实实的回到了这个我教书的地方,因她生我、养我,我永远爱她,爱的深沉。
孩子怎么会忘记母亲的怀抱?我当然地带着挚爱的人,回到了我挚爱的地方。我牵着我妻子———卓玛的手,想要带她去看看,我曾经教书的那间学堂。
到底是有些生疏了,我放慢了步伐,寻起、忆起到底是哪条路。一个“仙风道骨”模样的男子拦住了我,在我的记忆中,不曾有过这类人出现,青石镇什么时候多了这号人物,变化还真是大啊。
他手上拿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张布帛,上面赫然写着八个大字“求仙问道,未卜先知”,他朝我招了招手,说:“老师,记得我吗?我是您的学生啊,我是小马!”
原来他是我多年前的学生,我记得小马的父亲老马,过去是有在研究易学,不过一辈子也没听说开过什么占卜摊,只是单纯的喜欢罢辽,家里还是种田为业。小马想来是继承了父亲的研究,这也算是一种特别的“子袭父业”罢。他现在化名为“马半仙”,在青石镇上给人占卜为业,其实,我打小就教导他们不要信奉鬼神一说;当然,我也教导他们要传播中华文化。只要不坑蒙拐骗、严谨搞易学,我也不会过问什么的。
他给我讲起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青石镇是如何变化的。首先便是那间学堂,我一离开,便荒废了。这也难怪我找不到路。
然后就是,我卖出去的那两只猴子的命运:我卖给赵家老爷的那两只猴子,一只是公的,一只是母的。一年后,那只公猴子死掉了,母猴子怀了孕,却跑掉失踪了,至今还未寻来。他说:有趣的是,赵家老爷的后花园,十分之大,叫作“青藤苑”,可能母猴就是躲在了那里面,可是人们没有细细去学,那处实在是太大了,人们也不怎么打理,常是靠雨水浇灌的。
至于关于猴子后续的故事,没几个人知道;或有几个人知道,但不肯说。
然后他给我讲了关于青石镇上一些“传奇人物”的故事,还有一些其他地方的人的故事,还有一些更久远时期的故事,我都统统的整合了起来。再后来我都把它们写成了小说,都收录在了那篇短篇小说集《燃羽》里面,其中的内容多有修改。
湘江不远,确确实实回来了。我还是我第一次从别的地方,回到了青石镇,回到了湘江。这里的变化太多、太多……我从小马这里,了解到了许多我未曾听说过的事情。不过,我还是要重新支棱起一个学堂,当然这也很难。现在是三七年的三月,我打算重建我的学堂。具体后事如何发展,我能不能重建起这个学堂,且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