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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天色只把红霞留给人间片刻,就用淡墨的云覆盖住,慢慢趋近黑暗。
姬冰雁掏了一锭黄金抛给了柜台上算账的小老头,小老头乐呵呵地唤来客栈的伙计,“给这两位贵客准备两间上等的天字号房。”
他们入了各自房间,将随身物品放好后,只在床上躺了一会,酒菜就备好了。
楚留香不得不感叹这家客栈办事的效率,果然只要有钱什么都好办。
上好的大曲,满桌的琳琅满目的佳肴,只要是看上一眼,哪怕还未入胃,一天的奔波辛劳就去了七分。
还有三分是在楚留香喝了一大口酒,又嚼了一大块过门香后,满足的赞叹声中消散的。
与楚留香豪爽的吃相不同,姬冰雁吃起饭来简直是个羞答答的小姑娘,一块肉到了他嘴里,至少要从一数到二十,他才会咽下。
按照他的意思,嚼得越细,能吸收的养分更多,这样菜的价值才能更好利用,而不仅是满足口腹之欲。
楚留香满满饮了一大口酒后,见他正把一大块白龙曜切小放进口里,笑着说道:“你今天肯住这么贵的客栈,我原本还怀疑你不是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是有人像假扮胡铁花一样来骗我,可从你吃饭的样子来看,你还真就是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人生苦短,有时候也该行乐。”姬冰雁在楚留香话说完时,已经把那块肉咽了下去,他倒了一碗酒对着楚离香举了举,“干杯。”
两个酒碗碰到一起,那清脆的瓷器碰撞的声音停止后,隔壁桌上的说话声引起了楚留香的注意。
“今晚少喝点酒,那个收钱买命的杀手组织又出现在江湖上了。”
说话的人头戴丝巾,身穿一身青灰色长袍,举止优雅,像是江湖上的某位世家公子。
“怕什么,他们收了钱才会来要你的命,若是谈钱,咱们有的是。”
另一个锦衣公子一脸的不屑道。
“那是以前,如今这杀手组织的首领薛笑人被香帅铲除以后,他们不在是靠接任务杀人赚钱。”
青灰长袍的公子说道。
“那他们用什么赚钱?”
“你认为比接任务跟快更能赚钱的方法是什么?”
“抢?!!”
青灰长袍那人点点头,锦衣公子吓得把手里握着的杯子放在了一旁,好像那酒突然变成了毒酒一样。
“所以我早劝你不要住这家客栈,这里住的都是有钱人,他们一定会先对这里下手的。”青灰长袍的公子说道。
锦衣公子一听,伸手握住那青灰长袍的公子,“陆兄救我!”
青灰长袍的公子闭着眼睛想了想,说道:“现在你去别家客栈一定会引起怀疑,你先去把自己的房退了,来跟我住一间,对于那些有钱的稀奇的东西最好是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对有钱的客人像是看美人一样盯着看。”
楚留香听着两人的谈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没想到薛笑人死后,他的杀手组织还能延续下来,只是不知如今组织的首领是谁,竟然干起了强盗的活,薛笑人若是知道,不得气活过来。
姬冰雁正趁着那碗酒的味道还在,细细嚼着一块被切割成好几份的羊肉,对于隔壁桌两人的话,全不在意。
......
夜幕已深,街上的灯火只留了几盏还在亮着,像是在对抗着夜的孤独。
楚留香将窗户开得大大的,刚好能看见街上的几盏灯,蚊虫趁着这个间隙拼命往里钻,
楚留香伸手一弹,将一只蚊子弹死在地上,他的指尖立刻沾上了一滴血。
那血不知道是蚊子从什么地方吸来的,或许是街上的某只大公鸡身上,又或者是隔壁睡着的姬冰雁身上来的。
蚊子不断地涌进来,但楚留香不在意他们,他似乎在等着什么。
很快,远方的屋顶上出现一个黑影,黑影一闪,离自己又近了。
那黑影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背后插着两个钩子,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误认为那钩子是从肩膀上长出来的。
两个钩子的刃在前面交汇,从正面看那个人的脸,样子就像是长了一张鸟嘴。
楚留香认得这人,在薛家庄的时候,他那鸟嘴一般的钩子曾经在两个人的脸上留下满脸的窟窿。
他今天就察觉到了有人跟踪,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啄木郎。
此时的啄木郎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身形,而是直直地朝着这间亮着灯的屋子飞来,像是一只飞蛾扑向火焰。
楚留香很快察觉到,在啄木郎身后还有一个身影,那身影浸在黑夜里,不停浮沉着,看起来模模糊糊。
啄木郎不像是准备来找麻烦的,他那个样子,像是在逃命。
等他终于到达窗前时,楚留香才在屋子里的烛光帮助下,看清了他的样子。
此时啄木郎虽然穿着黑色的衣服,但是可以明显看出他的胸口上已经湿润了,他的手上也满是殷红。钩子上却没有血。
“盗,盗帅——”啄木郎一只手捂着胸口,从窗户翻进来,滚在地上。
“什么人追杀你?”楚留香蹲下身问道。
“杀手组织的人——”啄木郎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只手撑住地面试图站起来,“香帅放心,我不是来向你求救,这不关你的事,我来这里只为了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救救我弟弟唐郎。”啄木郎说完,终于用手将自己撑起来。
唐郎这个名字,在薛家庄的时候楚留香听钱清奇唤过,正是那个拿着银钩对付自己的白脸人。当时他的一只手,已经被钱清奇用铁链废了。
啄木郎一个翻身又从窗口跃了出去,接着又传来他的声音,“来吧!我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要杀要刮请便。”
楚留香想到啄木郎虽然下手狠辣,但如今身死还想着自己的弟弟,不禁叹息一声。
他有意出手相助,可从窗子里跃出来后,啄木郎的身体已经被自己的双钩钉在了院里那棵柳树上,眼见没了呼吸。
正如啄木鸟一般与树联结在了一起。
树下此时正站着一个人,那人黑色外衫,白色内里,就算靠近了看,脸依旧是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像是黑夜中发光的狼眼。
他的手上有血,应该是啄木郎的血。
那个人没有走,也没有要出手的意思,而是等楚留香靠近,抱拳道:“香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