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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结束后,教室里充斥着困顿的气息和吧嗒的咂嘴声。初一五班的学生们从桌子上趴起来,努力适应着面前的光线。
李冬至却仍如死猪一般岿然不动,口水将用来垫肘的书本浸得别有风味。
没人摇得醒他,就连来上课的老师也办不到,大家都以为李冬至死了。
“放网……”课上到一半,老师正在黑板上写字,他像是遭了电击似的,突然蹦了起来,大吼一声。
同桌问他昨晚是不是偷牛去了,他意识模糊地揉了揉眼睛,回答说远网球就该这么接。
得知自己年初就要去参加正式比赛后,李冬至昨晚兴奋地实在睡不着,于是偷偷把手机拿进被窝里,小心翼翼地搜了些羽毛球的教学视频来看。
虽然父亲在他刚出生不久就患了阿尔兹海默症,也没机会带他碰羽毛球拍,但李冬至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打球了。
那时,他们一家还生活在荣县——ZG市的一个小县城。在一个晴朗的下午,他因为外公外婆去打麻将,被托管他的幼儿园老师带到一块空地上打起了“坝坝球”。
所谓“坝坝球”,便是在坝坝里打的球。何谓“坝坝”,任何一处空地都可以称作坝坝。
他们没有场地线,没有球网,没有胶皮地板,只有两支光杆儿球拍和一枚塑料球。
即便如此,那天仍是那么得甜美。欢笑如同遥远的歌谣,汗水宛如记忆中的奶与蜜,初次手握球拍的感受从此在他心中刻下疯狂而精致的热爱。
后来,他和镇上一些平时也爱打球的叔叔阿姨一起练球,他们常常夸李冬至天赋异禀,没人教都能打得那么好。
李冬至总是用感激和笑容回应大人们的赞美和期许,但他心里清楚,自己的优势不过是因为年轻,身体素质强一些罢了。
再后来,他们一家因为父亲朋友马叔安排的工作,来到CD市生活,而他也第一次有了正儿八经练球的机会。
他不知从何开始。
以往,他都是凭着本能和观察来打球,从没想过专业、系统的训练会是什么样的。
昨晚,他半是茫然、半是震惊地浏览网上的教学视频,突然发觉自己真的什么也不懂。
他看了整整半宿,直到父亲起来上厕所,他才半是忐忑、半是激动地睡去。
下课后,他支撑着自己无法发力的疲惫身子,依靠本能来到了李立军老师的办公室。他打着哈欠,将门一推,猛劲儿的空调凉气立刻将他唤醒。
他一进门,发现周高个儿和洛眼镜儿正背着双手,乖乖地站在李老师桌前。
李冬至凑过去,东挤挤西挤挤,想要加入他们的对话。
“这次真的下不为例了。”李立军老师把作业本递给他俩,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啊,要是能把打游戏的劲头用在学习上,不知道会多么优秀,上课不听就算了,怎么能抄作业呢?”
李冬至“蹭”地举起手来,把三人吓了一跳。
“我的作业都是自己做的!”他大喊一声。
“那也要思考之后再做!”他的班主任王熙把正在改的听写本扔给他,气鼓鼓地拍了他一下。李冬至把听写本打开,一页里有两个对的。
周立夏指着他,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嘲笑,李冬至立刻涨红了脸,试图转移话题。
他告诉李老师,自己昨天上网学习了羽毛球的一些技巧和战术,等不及要在训练中实践。
“可惜了,李同学,”李老师扮了个苦瓜脸,“这两天领导查得严,你们几个暂时没法自由练习。”
周立夏大喝“好耶!”,随后意识到不对,“什么啊!怎么默认把我也算进去了?”
“请你吃巧克力。”李冬至掏出脆脆鲨,想要收买周立夏,王班主任像是触发机制一样,立刻过来将其没收了。
“放了个心,李老师,看我的。”他清了清嗓子,板起脸,指着周立夏说,“你这个武侯区倒数第一……额,的蠢货,到底敢不敢和我一决胜负?”
周立夏和洛天平面面相觑,周立夏捧腹大笑。
李老师连忙站起来阻止这场争吵,将三人送出办公室。
“李同学,趁着大课间,你跟我讲讲你昨天自己研究了些啥呗?”他和李冬至并排走着,微笑着问。
李冬至兴高采烈地说了起来。他告诉李老师,自己主要看了动作和步伐,然后看了许多职业比赛,学习他们的战术。
李老师说他太着急了,“首先要把基本功打好,否则任何技术战术都是装怪。”
他让李冬至不用担心,他会带着所有社员,准备充分地参加市锦赛。
“不过现在最首要的问题,是让大家心甘情愿地,自觉地融入进来。”他摸摸下巴,思考片刻,然后带着李冬至来到三班门口。
双胞胎姐妹一出门,便被李立军老师拦下来了。他的眼镜片反射出恐怖的白光,笑容邪恶,让李冬至回忆起初次与他相遇时的恐惧。
“考虑得如何了,二位?”
妹妹刘艾莎推了一下姐姐,刘艾达立刻挺起胸膛,“我们拒绝。”
李立军愁眉苦脸地点了点头,拿出手机,飞快地敲了起来,好像在回复谁。“好吧,我尊重你们的决定,真是可惜啊,本来还有个三班的小帅哥也要加咱们社团,还想着你们可能认识。”
双胞胎眼睛里立即闪起火光,“谁?”
“唐一嘉,你们应该认识吧?”
双胞胎张大嘴巴互相望着,片刻后,刘艾莎点点头,坏笑了一下。
姐姐刘艾达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马尾,“我们改主意了。”
李立军马上收起手机,将手放在她们肩膀上,“太好了,太好了,以后可不能找借口不来了哦!”
回去的路上,李老师跟李冬至解释道,她俩以前就在社团名册上签了名字,但因为各种原因常常缺席。
“李老师,你好厉害啊。”李冬至敬佩地望着他。
李冬至觉得,自己软磨硬泡劝了周立夏一周多,最后才让他半推半就地摸了几下球拍,而李老师只凭一句话,就让先前完全不愿参加社团的刘氏姐妹妥协了。
这简直就像,李老师根本不是招不到人来他的羽毛球社,只是他一直不愿动用手段而已——有一种幕后黑手,运筹帷幄的感觉。
这简直太酷了!他心想。
那天晚些时候,李立军老师又把他叫到办公室来,给了他一个秘密任务,每节下课之后去一楼的厕所隔间里蹲点,监听周立夏和洛天平偷偷打游戏机的对话。
几天后,李立军找到周、洛二人,跟恶鬼一样在他们耳旁轻声低语,曝出了他们正在玩什么、什么时候玩、每天玩多久等等所有细节。
周立夏和洛天平傻了。紧接着,李立军拿出一包“任天堂大乱斗”,微笑着递给了他们。
从那以后,虽然周立夏仍不时发着牢骚,但只要李立军一声令下,他们一定会来到体育馆,准时参加社团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