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川西中学的牛肉面举世闻名。
李冬至向来对吃的并不怎么在乎,就像他母亲说的——他是“特别好养的一头猪”。可就是这么一个对食物毫无追求的人,也不由自主地为川西牛肉面感激涕零。
这几日,频繁的练球让他胃口大增。在第三次去找食堂阿姨加牛肉时,他被痛骂一通,然后灰溜溜地走出了食堂。
他现在不强迫姐姐陪着练球了,这让她松了一大口气。每隔一天,李立军老师都会把社团的五人强行召集起来,练习最基本的动作、接球和步伐。
李冬至很清楚,羽毛球的基本功是非常重要的,但过于单调的训练仍是不可避免地让他感到有些无聊,于是他常常挑衅周立夏那个卷毛傻大个儿,让他和自己自由练习。
这天中午,离集合时间还有一会儿,李冬至无所事事地在校园里晃悠,最终又一次停在了体育馆门前。
他走进去,发现李立军老师已经到了,此刻正靠在篮球架旁边打着电话。
他飞上观众席,把拍子拿出来,捡起角落里的一颗球开始颠着玩儿。他越颠越高,却总是打不到天花板。后来,他急了,站到空旷的篮球场上大力抽拍,简直要把拍子挥断。
最后,他还是没打到天花板,差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周立夏和洛天平走进来后,他一个抽杀直奔周立夏的裆部便去。
等刘艾达和刘艾莎两姐妹赶到时,周立夏仍在发狂地追逐着可怜的李冬至。
李立军老师举起手,清了清嗓子,把大家都集合过来。周立夏趁着李冬至一时的分神,一把将其拎起来,举过头顶走下观众席的阶梯,来到他们身边站好。
“额,同学们中午好啊。”李立军翻着手里的本子,眉头微皱,他的脸色近两日显得有些苍老颓唐,“今天啊,咱们先不练了……”
“好耶!”周立夏把李冬至猛地掷出,开心地欢呼雀跃。妹妹刘艾莎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捂嘴偷笑着,让他的脸瞬间熟透。他立刻躲到了洛天平后面。
“我们今天出校门,去看一场比赛。”李立军看了一眼手机,似乎在确认时间,“比赛含金量不大,就是一个成都各俱乐部之间的交流赛,但观看专业选手打球一定会增进你们对这项运动的认识。”
李冬至爬起来,手舞足蹈地围着李老师转圈。以前,他连自己颠球都得偷摸着来,生怕被哪个老师逮着。现在,他居然能在中午光明正大地溜出学校看羽毛球比赛!
“我们会在下午上课之前回来,走吧。”李老师招呼一下,带着大家往校门口出发。
一辆崭新的七人吉普停在桥的对岸,他们说说笑笑地走过桥头,登上这辆被租用的小黑车。李立军把后面儿的座椅拉出来,自己则坐上了驾驶位。
旅途很短,周立夏还没怎么挤够李冬至,他们便到了。几人陆续下车,路过几家早已关门的老店铺,来到一家写着“蓝牌楼”的羽毛球馆里。
一走进去,李冬至立刻感到自己被广大的幸福包围了。整个场馆里全是飞动着的白色羽毛球,它们像是黑色幕布之间不停穿梭的白色流星一样,燎过碧绿色的草原。
他从没去过真正的羽毛球馆,也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同时在打球。过去,他一直以为羽毛球在中国是项非常小众的运动,因为他周围的人几乎都没有一副正儿八经的拍子,来到川西中学之前,他也从没见过一个真正会打羽毛球的人。
现在看来,他错了。李立军老师告诉他们,也许和他们的常识不同,羽毛球其实是中国最大众的体育运动,没有之一。
在李冬至的印象里,学生们关注的运动只有一样:篮球。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会打篮球、懂篮球几乎是社交的一项必须属性。会打篮球的男生往往拥有优先择偶权,而女士们也爱在篮球场上寻找帅哥。
虽然他从不在意这些事,也不怎么在意他人的看法,但一直以来,狂热地爱着羽毛球的李冬至都以为自己是非常孤独的。
他以为自己将会一个人爱着羽毛球,一个人跟墙壁和天花板练习羽毛球,直到生命的终点。但现在看来,一切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开心地笑了。
李老师带他们来到一组场地边儿。观众席的座位上零星地坐了几个人,大多是和李老师一般岁数大的教练,还有几个满头大汗,披着毛巾的选手。
他们的脸虽然和李冬至几人一样稚气,看上去应该还没上高中,但他们的肌肉简直不像正常人。
其他教练都很热情,见到他们后都纷纷把瓶装水扔过来。和他们问了好后,李老师给李冬至一行人安排好座位,站着开始讲解。
“现在在比赛的是成都奥羽和成都羽冠,这两个都是成都很有名的俱乐部。”李老师压着声音说,“左边儿,那个留着脏辫,皮肤乌漆嘛黑,衣服像个狗日类街头娃儿还带喷漆的,是羽冠的选手,他是第九实验中学初二的学生,是去年CD市市锦赛的中学组冠军。”
“哇日!”李冬至惊呼,几乎整个场馆里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那他不会是……是那个啥,生队的?”
“你说省队吧?”周立夏翘着二郎腿接话道,“我猜不是,就连市体校的选手都得靠省运会或者省锦标赛才有机会进省队,别说他还是普通中学的。除非……除非羽冠的教练以前是个大牛。”
李立军老师点了点头,“周立夏虽然平时欠抽,但这点说的不错。的确,这个选手叫林跃霖,他不是省队的成员,市锦赛很少有职业选手参加。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爱打羽毛球的中学生罢了。”
话音刚落,只见场下的回合还在进行。林跃霖的对手吊了一个角度极其刁钻的近网,林跃霖向前一扑,勉强将球回了过去,高度达到可以平抽的地方,可自己也失去重心,鱼跃之后趴在地上。
对手立刻上前,在正手发球线的位置将球猛地抽向对角底线。
李冬至叹了口气,心想的确,就算是市锦赛冠军也不是什么完全赢不了一球的怪物,失误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可避免的。
球直直地飞过场地,林跃霖也一样。他以华丽的动作将自己撑了起来,然后两个跨步接一个并步,直接来到了底线。
李冬至懵了。
这还不是最夸张的,最吓人的是,林跃霖居然没有用正手去救那颗对角,而是又迈了一步,等球就要落地前用慢下来的反手将球再度挑向斜线。
只要是正常人,都会觉得这种球最多只能救到直线位,也就是抽到和林跃霖相同的半侧——对手的反手位的地方。
他的对手也是这么想的,甚至早早地来到了左半场准备进一步扑杀。毕竟对手是林跃霖,他不敢保证那颗抽底线就能将他摁死。
羽毛球飞向斜线,他的对手慌神了,腿脚都不利索起来。他眼睁睁地看着球落在了右半场的地方。
周立夏和李老师的话语在李冬至的耳边回荡,像是沉闷的雷声一样,让人难受却无可奈何。
这种人居然连省队的门都摸不到?
他第一次明白,周立夏之前说的那些负能量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是天上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