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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评君,君定何如,玉川似之。记李花初发,乘云共语,梅花开后,对月相思。白发重来,画桥一望,秋水长天孤鹜飞。同吟处,看佩摇明月,衣卷青霓。
“相君高节崔嵬。是此处耕岩与钓溪。被西风吹尽,村箫社鼓,青山留得,松盖云旗。吊古愁浓,怀人日暮,一片心从天外归。新词好,似凄凉楚些,字字堪题。”
○
存世一遭,悠然尚我,任他人评说。李群玉牵着白马,带着花惊落,忘心忘世,逍遥去了。
牵马东行,过御街,一路牡丹,花惊落心思遥寄,恹恹不喜,李群玉却甚爱之。
出远郭,行几日,两人已离开洛阳城甚远。
李群玉牵着白马,似已忘了马上还有一人,只管左眺右望,欣赏山野新绿。
渐行渐远,已值春夏之交,荼蘼开后,即是苦楝花期。道上的大株苦楝树高有六十余尺,小花点点,令人目之而生淡淡幽情。
花惊落长年困在牡丹园里,早就厌倦极了,此时呼吸绿野空气,入眼连山岚色,心旷神怡之余,每每自夸做对了决定,一并奚落李群玉。
还在稍早之时,出城不远,李群玉就花惊落果真不坐马车出行的决定闲语,多方述说出行不易,若无马车,既不能遮风挡雨,亦不能好做歇息。
花惊落自有心思,只笑李群玉不解风情,道:“喂,絮絮叨叨那么多干嘛?我要你这个护卫是要来吃干饭的吗?有风雨你就给我撑伞,要歇息你就给我安排住处,还不简单呐?”
李群玉笑道:“只怕夫人风吹日晒,吃不住。”
花惊落哼道:“你这张脸风里来雨里去,怎就不见衰容?我就比不上你吗?再说了,我好不容易才得出行,又该坐在车厢里欣赏空空四壁吗?”
李群玉笑道:“只怕远路不便,夫人又要怪罪在下没安排马车。”
花惊落闻言,想到路上风雨难免,叫嚷道:“哦,那我要怪罪你,你还不服么?我就要坐在马上慢慢的走,最好出点什么事,别回去了!”
李群玉道:“我不会让你有事。”花惊落笑道:“那可说不准。”
骑马而行,已是离弦之箭。
花惊落坐在马上心思不定,忽然没头没尾地问道:“李护卫,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吗?”
李群玉闻言微微一怔。早前在御街上花惊落就问过一次,不过那时她正好坐在马上,听到路人说什么朝请郎牵马入城,好奇发问,并不突然,此时则让李群玉有些意外。
“怎么说?”李群玉抬头看着花惊落,微微一笑,反问道。
花惊落不知道该怎么说,甚至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又问一次,不过看见李群玉盯着她笑,那副神情实在让她不快,好似什么事情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直觉。”花惊落嘴角一抿,回道。
李群玉笑了笑,不接这茬。
花惊落不肯放过,又道:“你不解释一下就想糊弄过去吗?”
李群玉淡淡笑道:“你想多了。不过,夫人若觉得我是故意帮杜相支开夫人,好让杜相可以放开手脚与阉党拼斗,是否说明夫人其实十分关心杜相的大计呢?”
花惊落忙道:“我才不关心!”
李群玉道:“我不清楚杜相是否确实有这方面的计划,但无论如何,我既然踏进来,只能认命。”
“认命?”花惊落笑道,“我听着怎么像抱怨自己中了圈套,不服气呢?”
李群玉悠然道:“我逍遥惯了,向来随遇而安,只要不插足朝堂之事,做个护卫陪护夫人出行,于我并无痛痒。”
花惊落哼了一声,恨自己占不了上风,又忍不住好奇,问道:“李护卫,杜郎真的那么嫌我碍事吗?你倒仔细跟我说说,杜郎都有什么计划?”
李群玉脱口说道:“我不清楚。”
花惊落恼道:“你刚才不是说什么大计么!”
李群玉摇头一笑,道:“我只说大计两个字,没说知道是什么大计。”
花惊落岂肯罢休,娇叱道:“你休要狡辩!你还说了阉党,现在才说不知道,鬼才信!哼,我跟你说,你不说清楚,我这就回去!”
李群玉苦笑一声,道:“杜相忧国忧民,我只忧生。”
花惊落见李群玉面有愧色,心中莫名,微微蹙着眉,不忍再逼迫。
渐行渐远,所见愈多,除了一路风景,多有贫苦的百姓,花惊落感慨道:“我生在钱塘,名在京师,以为天下富足,原来远在城市之外,还有如此破落景象。”
李群玉道:“大家意欲革新,触犯了门阀大户的既得利益,他们跟琼本通勾结,形成阉党势力,无恶不作。大家年少,处处受制,幸得还有杜相鼎力扶持,不然内外交逼,恐怕早已支持不住。”
花惊落惊奇不已,道:“难道现在是时候了?杜郎能搬倒阉党么?”
李群玉道:“还不是时候。夫人不必担心,杜相并非孤军奋战,其最大的助力是大统领裴罗。大统领有北鸣刀之称,在内护卫大家,使得琼本通有所顾忌,不然以阉党之势大,局势已如累卵。”
花惊落道:“这我知道,而且除了大统领,还有护卫皇家的两大世族,丰府和白门世家。”
李群玉颔首笑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花惊落得意道:“丰侍郎和白门主是名剑榜上的第七名剑和第八名剑,实力不容小觑。”
李群玉道:“不错。”花惊落蛾眉微蹙,道:“但据说神秘楼是阉奴的势力。”李群玉笑道:“不必当真。”
花惊落愁道:“李护卫,你剑法无双,为什么不帮杜郎?”
李群玉笑道:“我徒有武力,单打独斗,难成气候。而且大家受制于琼阉,我就算加入杜相的阵营,也做不了什么。”
花惊落不满道:“哦,所以你就袖手旁观?你大可以去刺杀阉奴啊,让他们群龙……呸,让他们群蛇无首!”
李群玉笑道:“琼本通麾下有净云十二将,有六护,还有七丁,而且他本人修炼化穷神功,我的剑法纵然可称无敌,却未必奈何得了他。”
花惊落忧道:“那杜郎岂不是输定了?”
李群玉道:“倒不必如此悲观。这人呐,只要坚持下去,在世上便无绝对的死地。”说出这句,又补一句安慰的话,“或许很快就有转机。”
花惊落喜道:“你要出手?”
李群玉摇摇头,道:“大家需要一个连根拔起的机会,我给不了大家这样的机会。”
花惊落追问道:“那谁能?”
李群玉神秘一笑,道:“我不知道。”
花惊落却安心多了,笑道:“杜郎那么看重你,果然是有原因的。”
李群玉却道:“我不值得杜相如此看重。坦白说,我能做的,也许只是,或许能够及时地护住杜相的身家性命。”
花惊落不解道:“什么叫或许及时?”李群玉笑道:“我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仙。”花惊落哼了一声,忽又恬然一笑,道:“你接近我,果然是有原因的。”
李群玉摇头笑笑,不搭这话。
绝世剑客甘做名花护卫,在后世或许会被传为美谈,但在当世江湖人看来,这实在是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或者假若李群玉不曾挑战丁晓年并获胜还好说,可偏偏不是。
李群玉专门捡些幽静的小路走,免得花惊落或因他而受辱。
流光推移,已是五月上旬。两人走到宣城地界,游览了谢朓楼。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临风咏怀,大抵不过如此。花惊落临时改了主意,不回钱塘,随后听从李群玉的建议,两人南折,向徽州方向慢行。
徽州不如钱塘、洛阳繁华,但市井之间,人文风物相得益彰,尤其山水绝色,别有一番况味。
李群玉牵马入城,正赶上市集。
花惊落坐在马背上,左顾右看,大觉新奇,笑道:“徽州的建筑可谓小家碧玉,木梳流发,清凉生于指间。”
李群玉以前没听过这样的譬喻,但觉贴切,抚掌称赞,叫花惊落下马歇息,填饱肚子,准备在徽州城游赏一日。
花惊落此时倒是听话,下马步行,与李群玉进入一家客栈。小二将白马领去喂食,伙计帮忙拿了两包行李上楼,不提。
到客厅,李群玉点了鳜鱼等徽州名吃,花惊落出言取笑刁难,道:“李护卫,你做剑客,这些钱都是靠打家劫舍赚来的吗?我可不领情。”
李群玉道:“我其实是富家子弟,只不过在天高皇帝远的角落富余,无人知晓而已。我带了不少盘缠出门,无忧。何况我交游广阔,结识的大户人家颇多,自带的盘缠基本上用不到。”
花惊落本是开玩笑,见李群玉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咯咯直笑,道:“我说你非要这般迂直吗?我又不当真。”
李群玉笑道:“我若迂直,你怎会被逗笑?”
“你戏弄我!”花惊落又羞又恼。
李群玉却道:“你当真了。”
“你……哼!”花惊落不服气道,“我是无心的,你是有意的。”
李群玉闻言朗声一笑,道:“说的是,我道歉。”花惊落道:“你竟然也会大声地笑。”李群玉摇摇头,只管笑。
鳜鱼美味,天下独有。花惊落吃完后还想再吃,连连称赞,就是不说要加一条。
李群玉知道花惊落好强,笑道:“我向前到过这里一次,忘不了鳜鱼味美。所以这次来,又点鳜鱼,味道依旧,真想再吃。”
花惊落笑道:“你有闲钱,想吃便吃,今天还有一餐呢。”
李群玉轻轻颔首,叫小二收拾餐桌。花惊落回到房里小憩,李群玉在原来的桌上坐着悠悠饮酒,市集喧嚷,反而增添阒静。
本来说是半个时辰,花惊落醒来洗漱,见日光淡得太多,出来询问是什么时候了,李群玉说已过未时。
花惊落惊道:“那还有集市吗?”李群玉笑道:“你听外面不热闹吗?”
上街游逛,满目新奇,教人应接不暇。花惊落突然被一个面具铺子吸引了目光。
走近面具铺子,花惊落看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面具,随手取来放到面前,吓唬李群玉,“呜呀呀,我是阴间的鬼母,你这小小的少年郎,见了我还不跪地求饶么?”
李群玉没想到花惊落会喜欢这些小东西,有些新奇,再观花惊落扮鬼,忍俊不禁,拿了一张面具放到面前,道:“呔!好一个阴间的鬼母,你不知我少年模样,却正是那斩妖除魔的神仙么?”
花惊落撤下面具,咯咯笑道:“好玩,买一个!”李群玉掏钱,挑着精致的,买了好几个。
逛了一日,至傍晚时分,李群玉与花惊落行到太白楼前,望楼但笑不语。
花惊落不知眼前的木楼的来历出处,问道:“为何叫太白楼?”说着看看日头,推测道:“难道是因地处城西的缘故么?你看那颗长庚星。”
李群玉走到花惊落身前,望着西南方的天空,颔首道:“有道理。不过里面还有一个典故,你想不想听?”
花惊落道:“你说。”
李群玉笑了笑,说道:“据传太白曾在洛阳同华传舍墙上读到一首诗,诗云:隐居三十载,筑室南山颠。静夜玩明月,闲朝饮碧泉。樵夫歌垄上,谷鸟戏岩前。乐矣不知老,都忘甲子年。太白读罢题诗,击掌惊呼,道:此仙人诗也。得知题诗者乃是徽州隐士许宣平,遂来歙访许,几经周折,却与许翁失之交臂,遗憾不已,盘桓到此,见青山明水,留诗而去。”
花惊落问道:“谪仙留下的诗呢?”
李群玉吟道:“天台国清寺,天下称四绝。我来兴唐游,与中更无别。枿木划断云,高峰顶参雪。槛外一条溪,几回流碎月。眼下即是碎月滩。”
花惊落跟着往下望向练江,但见一道浅滩映着粼粼日光,美不胜收,脱口说道:“玉郎,咱们在这里看了碎月再回去,如何?”
李群玉装作没留意的样子,笑道:“却之不恭。”
花惊落拿出面具把玩,俏脸堆笑,道:“这里怎么有这么好玩的东西?”
李群玉介绍道:“这是傩戏面具,傩戏又称鬼舞,每逢盛日,都会有大小巫师戴上这些面具跳舞祝颂,十分吸引人。”
花惊落点点头,说道:“徽州古称吴头楚尾,楚地盛行巫祝,我只是听说,没见过,你会跳鬼舞吗?”
李群玉笑称略通变化,说着戴上鬼面具,在斜阳下屈膝、下沉、含胸、挺腹、踏步、周转,沉而不懈,梗而不僵,以踏步及剑鞘敲击地面的方式打着节拍,口中唱词,呀啊噫哎。
花惊落看得入痴,待李群玉跳完一段,摘下面具,她甚至来不及擦掉泪水掩饰。
李群玉有些惶然,心道不该太入戏,走上前道:“我听杜夫人说你是舞蹈大家,惊鸿舞尤其好,我这是献丑了。”
花惊落抹掉眼泪,笑道:“惊鸿舞美则美矣,不如鬼舞有其神魅之力。”转又问道:“李护卫,你想看我跳一支舞么?”
这一问来得突然,李群玉不由得一怔。
花惊落即又道:“罢了,我不在状态,日后再说罢,兴许你没福分。”
李群玉笑道:“是。”
月色洒落,浅滩碎之。因景牵引,花惊落只道从来不曾有过像现在这样的心情,虽然隐含着一股莫可名状的忧愁,心底却豁然开朗。
静默中,花惊落转头悄悄打量身边的护卫,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那两片淡淡泛白的嘴唇,曾被偷偷吻过。
花惊落默默地又转过头去,凝眉望着碎月滩流,听着静夜水声,只道从没有这么安宁过。
忽然从波上粼光里飞出来一点不一样的光。
点光越飞越高,越飞越近,这幅景象,要如何形容呢?
花惊落回过神来,猛地跳起,一手扯着李群玉的右臂衣袖,一手指着光点惊呼道:“玉郎你看!看,是萤火虫!”
李群玉淡然笑道:“你喜欢萤火虫?”
花惊落哼道:“难道还有人不喜欢么?”
李群玉即道:“我知道离这里不远有个地方,那里有成片的萤火虫。”
“真的吗?”花惊落兴奋道,“在哪里?”
李群玉点头笑道:“真的,不过要在六月以后才会有。”
花惊落即道:“那有什么打紧,咱们先到那里住下,顶多一个月,不是吗?”
李群玉应道:“这倒是。”却又道:“不过那里虽然不远,却很偏僻,走山路需要走上两日,第一日会到达一个叫做百里铺的地方,咱们在那里歇息一晚,第二日启程,又走一日,就能看到一户人家,咱们在那里等。萤火虫出现的地方,跟那户人家只有半个时辰的脚程。”
花惊落笑道:“不必多说,你是吓不倒我的,我一定要去。”
李群玉强调道:“走一日山路,是指从早上出发走到傍晚,中间只歇息一盏茶的工夫,不停地走五个时辰。”
花惊落道:“我有老五。”
李群玉道:“山路崎岖,坐在马上可不好受。”
花惊落听出来了,咯咯一笑,起誓道:“我若反悔牢骚,便是狗儿!”
“一言为定。”李群玉笑道。
花惊落心底很不服气,暗暗较劲道:“哼,小瞧我,我偏给你好看!”
李群玉又道:“那个地方有条小溪流过,不知是什么人以前曾到过那里,在小溪上架了五根独木,我帮它取了个名字,叫五桥溪。”
花惊落向往道:“好名字。”
翌日,两人早早出城,行不远便遇到七八个好汉。其中一人乃是徽州派的大镖师恽振远,李群玉认得对方,停步,抱拳一揖。
恽振远押镖回城,偶遇李群玉,颇感惊讶,李群玉做了花惊落的护卫,他有所耳闻,看到花惊落坐在马上,想来是真的,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小视,见李群玉施礼,不好失礼,薄薄回了一揖,道:“朝请郎,幸会啊!”
这句客套没什么问题,但是语气有点阴阳怪气,让人不大舒服。花惊落就觉得刺耳,但对方毕竟是在回礼,倒不好说什么。
在恽振远身后,除了随行的另外五名镖师,还有两个剑客。这两人是恽振远的朋友,路上相遇,随行入城作客。
两人见到李群玉和花惊落的行头打扮就已怀疑,听到恽振远的话,不觉浑身一震,双双跳下马来,其中一人上来即不客气地道:“你就是李群玉?”
花惊落斥道:“哪来的刁民,竟敢直呼朝请郎的名讳!”
那人瞧了花惊落一眼,心为之折,却见花惊落桃花脸生怒,暗暗哂笑,中伤道:“美则美矣,却不是好货色!”与此同时,握剑之手在右手背上一搭,高声道:“不错,在下剑法异常拙劣,亦无甚功名,但顶天立地。堂堂天下第一剑客却甘做妇人走马,大大辱没了我等武林豪杰,直呼其名,有何不妥?”
李群玉听那人振振有词,而且故意不看他,轻轻一笑,道:“人各有志,各位请了。”
花惊落大怒道:“放肆!李护卫,你是我的人,被这厮这般谩骂,若不出手教训,岂非大大削了我的面子?”
李群玉闻言,突然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猛地后退一步,左手挡在身前道:“哼,我还当你是侠义之辈,没想到只听这妖妇一语挑拨便要打杀人。”
李群玉闻言眉头一皱,加了几分气势道:“在下无意干戈。”
另一个剑客不甘示弱,上前帮腔道:“打败丁庄主,不知你使了什么诡计,以为了不起吗?你道我等会怕了你不成?堂堂大剑客要打杀一班小人物继续扬名么?”
李群玉眉头皱得更深,冷然直言道:“在下如今的身份是护卫,不介意扫荡骚扰,诸君不妨试试。”说着真气一荡,剑气凛然冲出。
恽振远虽非挑事者,亦为剑气所慑,甚是惊惧,忙道:“朝请郎,我等在江湖上走跳,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既无利害,何必剑拔弩张?”
李群玉收敛真气,道:“恽镖头,告辞。”
看着李群玉和花惊落走远,先头挑衅的剑客忿然骂道:“此人废矣!”另一人跟道:“我真为丁庄主不值得!”恽振远惭道:“多说无益,走罢。”
这边,花惊落气不过,道:“李护卫,刚才那个镖师明里客气,暗里讥讽你呢。”
李群玉一笑道:“由他罢。”
花惊落不忿道:“你好气度,可为什么还要皱两次眉,生两番气?”
李群玉道:“因为他们对你出言不逊,又轻侮了丁庄主。”
花惊落闻言心中一暖,至山口,跳下马来,道:“我步行一段。”
李群玉不反对,只笑道:“第二日的路颠簸难行,坐在马上更要命。”
花惊落闻言愣了一下,忽然笑起来,说道:“你直说我娇生惯养、着不住山路崎岖便是,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有一说一,花惊落确实娇生惯养,只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就已汗流浃背,气喘嘘嘘,一条白净的手帕不知拧了几回汗水,好几次想一屁股坐到地上,撒泼打滚,但夸口在先,李群玉不说休息,她就咬牙忍着,都快哭了。
“我要上马!”花惊落抹了抹额头的汗,显然生气了。
李群玉停下来,轻轻笑道:“先休息一会,喝点水,老五够呛。”
花惊落听到“休息”俩字,更加来气,听到后面,一股气顿时消去不少,看到李群玉在路旁铺了一张毯子,即坐下去,伸手接过李群玉递来的水壶,仰脖便饮,水润喉咙,不禁一奇,移开水壶问道:“这水怎么这么甜?”
李群玉笑道:“我放了些苦力糖。”
花惊落不知口渴了喝水就会有甜味,何况是山里的清泉,奇道:“苦力糖?你还带了糖?”
李群玉一本正经道:“嗯。”
花惊落又喝了一口,赞道:“这股清甜真是世上无双!”说完又大饮两口,又问道:“咱们离百里铺还有多远?”
李群玉道:“七十里。”
花惊落一惊,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李群玉道:“将近午时。”
花惊落愁道:“咱们要赶夜路吗?”
李群玉笑道:“你怕吗?”
花惊落嗤了一声,道:“有你在,我怕什么?”
李群玉淡淡一笑,走到白马旁,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袱,走到花惊落跟前,劝道:“夫人,你的衣裳已经湿透,这一路山高林深,坐在马上容易着凉,先换一套衣物再走。”
花惊落愕然道:“在这里?”
“还能在哪里?”李群玉反问道。
花惊落伸手一推,站起身道:“我没那么差劲,放回去!”李群玉依言。
赶到百里铺,天色已暗,黑麻麻的。
李群玉去找投宿的农舍,竟是熟门熟路。
花惊落没有条件洗浴,只换了衣裳,浑身上下都湿黏黏的,有些烦闷,拿了李群玉出行备用的毛毯,扑倒就睡。
李群玉在厅屋趺坐凝神,随时待命。
翌日继续赶路,两人越走越偏僻,越偏僻越幽静,老林寒水,令人生畏。
花惊落置身于幽暗之中,有时候会觉得根本不是在走路,而是跟着李群玉漫无目的地爬,虽有李群玉在侧,亦不免惴惴,怕有什么山魈精灵之类的突然跳出来作怪。
“李护卫,这里头真有人住吗?”
“有一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