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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隆和驿站的建筑群里,有十间房屋是驿站人员的办公区域。其中有两间牢房用来关押临时在驿站过境的犯人。
如银盘一般的月亮发出璀璨的光芒,月光照在院子里,把天井映得如同白地。
史雄坐在床沿,嘴里喋喋不休:“唉,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虚弱的声音厌恶地问道:“深更半夜你在鬼念什么?”
“洪兄?是洪兄吗?”
洪正躺在史雄隔壁房间的床上,答道:“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何必多此一问?”
史雄唉声叹气道:“我们村几代都没出过坐牢的人,这可怎么是好?我听人说官家允许比武才到隆和驿站来应战,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洪正道:“我国律法本来就允许比武,今天不知道驿站发了什么疯把我俩扣下了,也许是那个怪人闹的动静太大吧。可就算关两天又怎么样,你怎么如此害怕官家?”
史雄道:“这个、这个……”
“咳、咳……你要说就说,不说就不说,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江湖中人?”洪正话说多了,牵动伤口,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史雄犹豫了一阵,还是说道:“我本来是种田为生,家里有田地,身家也清白,自然是不想在官家留下案底……”
“你说你是农民?”
“是啊,农忙时种田,农闲时也兼顾着捕鱼。”
洪正气不打一处来:“你白天在众人面前故弄玄虚也就算了,什么没有师父,什么自创武功,我知道那是你想抬高自己说的大话。现在就我们俩人,你还要胡说,你觉得我信吗?”
“洪兄,我们本来没有冤仇,跟你师兄比武纯属偶然。因为我刚练出武功,也不知道谁是高手谁是低手,那天碰见你师兄跟别人说你们灵鹤门很厉害,我就跟他切磋了几招。可能我不懂江湖规矩,冒犯了你师兄,可我真的不是什么奸滑之人,也不会撒谎骗人,你怎么老是觉得我在骗你呢?”
虽然两人隔墙而住,但史雄这番话听来十分诚恳,就算看不到面容,洪正也能感觉到他郑重其事的样子。
两人沉默了一阵,洪正才问道:“那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你此前一直以种地捕鱼为生,后来突然自创了一门武功,然后打败了我师兄?不不,不光是我师兄,还有清虚门的石峰、庐潭帮的郑易?”
“正是如此。”
问完这话,两人又沉默下来。
隔了一会儿,洪正道:“史雄,你把耳朵贴到墙上,我有话说。”
史雄按他所说,耳朵贴到墙上,认真听他所言。洪正强压住气喘,朝着墙壁大喊:“我信你个鬼!”
“哈哈,咳、咳,哈哈!”喊出这话,洪正出了一口恶气,边笑边咳。
史雄见他还是不相信自己所说,在隔壁屋懊恼不已。
洪正又说:“你要骗我,道行还浅了点。我们梧州乡下的农民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哪像你说话这么酸溜溜的。”
史雄辩解道:“我是南岭崖州人,我们那里村里有私塾,乡里有书院,人人都可读书。我们村里的私塾因为老先生故去停办了一年,前年来的新先生学识渊博得很,我跟着他念了两年书,学问增长了不少。你可不要小瞧了我们南岭的农民,不见得比其他州府的秀才差!”
洪正嚷道:“我不信,我就是不信,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怎么不说你是天上降下的神仙,哈哈!”
史雄正要说话,只听窗外有一个声音说道:“他不信我信。世上原本就有许多事情不被俗人理解,史先生不要恼怒。”
听到这个声音,史洪二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啊?!”
因为他们都听出来,说话的人就是白天打败他们的那个怪人。
这人来了,本来因为跟史雄交谈忘了疼痛的洪正又觉得自己的胸口痛了起来。他惴惴不安的支起身子,想探出头去看窗外,但是那人背着月光而站,只看得清身形,看不清楚面庞。
那人走了几步,离两人的牢房更近了。只听他说道:“史先生,我要寻找的正是你这样的奇人异士,有没有兴趣跟我走啊?”
史雄问道:“跟你去哪里?”
“跟我去一个能够发掘你的潜能,进而窥探天道的地方。”
史雄虽然初出江湖,但又不是三岁小孩,听他说得玄乎,心里自然不信:“天道?我读书时听先生说天道茫茫,我有什么本事去窥探天道?我不去。”
那人道:“我修行不够,白天一时冲动对你动了粗,实在抱歉。还望你不要计较。”
洪正本来怕这人又做出什么古怪之事,默不作声的听他们说话,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我伤得比他重多了,你怎么不向我道歉?”
那人上午试出了洪正的功力,压根不理睬他,径直走到史雄牢房窗前道:“史先生,我刚到太华不久,不太熟悉你们的规矩。可我是真心想请你跟我走。”
洪正见不理他,更加恼怒,加大声音喊道:“喂,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喊声引来了驿站牢房的看守。一个睡眼惺忪的士兵走到天井里,呵斥道:“嚷什么嚷,再嚷就把你绑到前院的树上!”
洪正见来了官兵,振作精神喊道:“官爷快来!白天里的打伤我的犯人在这里!”
“犯人?在哪里?”
“就在窗前啊!”
那看守骂道:“你见鬼了是不是?这天井里哪里有人?”
史洪二人听到这话,不约而同的望向窗外。那个怪人明明就站在窗前,看守却说没人。
洪正行动不便,史雄将手伸出窗外指着怪人问看守:“他就站在这里,官爷你看不到吗?”
看守吐了口唾沫:“呸!你们两个疯子,少在这里装神弄鬼。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看明天驿丞大人怎么处置你们。要是再吵着我睡觉,就真对你们不客气了!”说罢看守回房继续做未完的美梦。
史雄和洪正看向那怪人,只见他面带笑容的看着他俩。史洪二人霎时间觉得从背脊上透出凉气,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看守竟然看不到,难道他是鬼怪?
怪人对史雄道:“史先生,你看,天道之奇,一般人是无法理解的。我就站在这里,你们看得到我,那个士兵却看不到我。这其中的奇妙,你可想知道?”
洪正被这个情形吓到了,不敢再跟这怪人说话。史雄大着胆子问:“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当然是人,不信你看,我有影子的。”
史雄透过窗户看去,他脚下确实有影子,便又问道:“那你是怎么让他看不见你的?”
怪人道:“这就是我们的不传之秘了。如果史先生愿意跟我走,我倒是可以慢慢让你了解。”
史雄问道:“这样奇怪的事我还没碰见过,倒真想听你说说。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单单想要我跟你走,我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怪人道:“我听史先生说你的武功是看灵物相斗而自创的,这说明史先生对天地感知之力超出常人,正是我要找的人。”
史雄又问:“我们去哪里?”
怪人道:“你跟我走就知道了,此刻不便多问。”
史雄想了一会道:“行,我可以跟你走,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说来听听。”
史雄道:“第一,你打伤了洪兄,必须向他道歉。你做了我再说第二件。”
洪正一直没敢说话,听到史雄开出的这个条件,心里莫名有些感动。
怪人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立即侧身向洪正所在的房间鞠了个躬,说道:“洪先生,白天失手伤了你,对不起。”
他也不等洪正回答,问史雄:“另一个条件是什么?”
史雄道:“阁下是哪个门派,叫什么名字,这个我总得知道吧!”
怪人答道:“那是应该。”
他摸出一块木头牌子,递到史雄窗前,史雄凑过去,只见这牌子新崭崭的,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花纹之中写着几个太华文字。史雄轻声念出:“入林会,山海。”
“好,你做事到爽快,我可以跟你走,只是我关在牢房之中,想走也走不了啊。”
洪正故意这么说,是想诱他闹出动静,引出其他的兵卒,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有隐身术。这个牢门虽然是铁铸的,如果用利器劈砍锁头,也不是打不开。
谁知怪人摸出一串钥匙,在史雄牢房的锁头上试了几次便打开了牢门:“史先生,请吧。”
史雄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招,不过既然能让看守看不见他,要偷取钥匙也是轻而易举。事已至此,只好跟他走。
出了牢门,他走到洪正房前,低声道:“这人手里有钥匙,要不要替洪兄开门?”
洪正连忙道:“不用不用,你们去吧!”洪正嘴上对官府不在乎,心里还是不愿当逃犯。
史雄道:“那好,我走了。还要劳烦洪兄帮我给书院传个话,就说我有事暂时不回去了。”
洪正道:“如果我能出去就帮你传话。”
“感谢洪兄,那我们后会有期!”
“等一下!”洪正压低声音喊道。
史雄回过头来:“怎么了?”
“你不是担心留下案底吗?怎么敢越狱?”
史雄反问道:“我们在这里待了大半天了,有人来审问我们吗?”
“没有。”
“那官府怎么知道我是谁?”
“你不是叫史雄吗?”
史雄露出一种与他憨厚的长相不相符的黠笑:“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真名?”
“洪兄,后会有期!”
说完史雄跟着那怪人越过墙头,消失在月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