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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西落,黄昏渐起,茫茫大漠上,一眼尽是望不断的风尘,抬手便是留不住的流沙,就在这一望无垠的荒漠上,静静的伫立着一艘破船,船上已是千疮百孔,木头上的磨痕见证了它在这里的岁月。
船儿上,隐约可以看见一个身影,没人知道这茫茫大漠上何来的一艘破船,更没人会注意到,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老者,正默默地坐在船上,手里拎着一支鱼竿,鱼竿的尽头,竟然是船下的沙。老者似睡非睡,却始终一动不动,这里的牧民对此早已习惯,三年前的某一天,这大漠上突然狂风四起,黄沙漫天,等风沙过去,人们便发现这里多了一艘破船,船上也多了一个老者。虽然老者装扮与他人无别样,但却是个生脸庞,刚开始不少人来船前围观,但老者丝毫不为之所动,仿佛身处无人之境一般,对周围的一切并不理会,时间长了,见老者对大家并没有威胁,人们便解除了警惕,都唤这个老者为傻翁,牧民的孩子们会调皮的管他叫声傻翁爷爷,老者听了也不置气,高兴地时候甚至会扔给孩子们几块馕饼,长此以往,这里的居民便也接纳了他的存在。
三年前,老者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漠,只有少数部落居住在这里,而当老者来之后不久,朝廷就宣布了与西域建立商贸关系,双方可以物换钱或者以物换物,但毕竟双方存在着长达百年之久的摩擦,此诏令颁布后,并不具备什么公信力,直到部分来自西域的商人们开始试探性的来汉都进行贸易,见没有异样,便放下心来,没过几年,来来往往的商队也多了起来,而这里作为商队们的必经之路,这里的居民刚开始也只是为来往的商人们提供一些水和食物,随着商队数量的增加,这里的居民们也逐渐发现了商机,除了食物和水外,也增加了提供住宿和马匹骆驼等劳动力等产业,竟然也跟着繁荣了起来。
然而这一切对老者来说并无什么变化,他依旧还是钓他的鱼,只是人们经常会看见他拎着两条鱼去换酒喝,至于茫茫大漠里哪里来的鱼,人们也十分好奇,奈何老者从不与人说话,有个别好奇者去问的,老者也是装作听不见,抱着酒坛缓缓回到船上,人们渐渐也不再过问。
这一日,晚霞似乎比之前的更红一些,除了晚霞与以往不一样之外,温度也似乎下降了一些,老者有些莫名的心绪不安,但还是镇定自若的坐在那里。来来往往的商队孜孜不断,各路人马此来彼往,而这些队伍里,基本上都会有一些武林人士打扮的跟随,因为大漠路遥,神秘鬼测,商人们一般会雇佣一些会武功的大汉随车前行,更有实力的一些甚至会专门请镖局全程守护。在其中的一个商队里,一个大概在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正举着一个小风车,依偎在父母的中间,女孩似乎对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努力的将小脑瓜伸出窗外,却屡次被父亲挡住,于是她气鼓鼓的将头转向母亲那里,实在是可爱至极。
一阵风吹来,马车窗上的帘子被掀开了一角,女孩无意间撇到了那艘破船。
“父亲,他是谁呀?”小女孩满脸好奇的指着他,对男子问道。女孩的声音十分好听,好似玲珑玉般清脆,再加上略带有稚嫩的童音,不禁吸引了身旁不少路人的目光,
老者也被这声音吸引,缓缓抬起头,朝着小女孩所在的方向望去,女孩的父亲却一脸警惕的盯着老者。
“丫头,爹跟你说过,不要乱指人。”男子放下了女孩的手。
风过帘落,老者又缓缓将头低下,马车也继续前进。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近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老者缓缓抬起眼皮,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吟,但老者并未警惕,因为他听出来了发出这个脚步声的,一定不是成年人,更不是武林中人,老者未动,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从耳边响起。
“你一直坐在这里,不累嘛?”
是那个小女孩,此时此刻已经走到他的旁边,稚嫩的脸与他沧桑的面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摇了摇头。紧蹙的双眉舒展了开来。小女孩的声音实在太好听了,似画眉鸟鸣。
“那你不饿嘛?”
小女孩问道,这回,他点了点头。
“那这个给你!”
女孩笑眯眯的将藏在背后的那只手伸到了他面前,手里紧紧攥着两颗奶糖。
老者终于笑了,那张被风刀刻的脸也终于露出了温柔的一面。
“那这个给你。”
老者说着不知从何掏出了一颗石头,同样递给女孩,女孩接过没有细看,立马开心的攥在了手里。不远处传来父亲呼唤她急促的声音。。
“我得回去啦,再见,傻翁爷爷!”
女孩蹦哒地朝不远处奔去,老者的目光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不见,才缓缓收回。视线转向手心,这是他到大漠收到的第一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