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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风雪斜掠大地,卷起一地晶莹。
我们排成一列纵队,身体尽量前倾,减少阻力,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行径在死亡谷中。
离开冰斗后,一路上每个人仿佛都各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
又走了一段路,窄道旁出现了一方三四米宽的雪丘,老库提议大家过去休息一会,毕竟出了谷又是一片苍茫无垠,无遮无掩的雪原。现在天色已晚,那雪丘的确是一处理想的野营场所。
雪丘大部分被积雪覆盖,一小部分灰黑色的页岩裸露在外。我们斜倚在背风坡上,暂避风雪。这里放眼望去没有任何植被,找不到树枝干柴生火,仅靠固体燃料提供热量显然太过奢侈。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必须合理分配应急资源。
老库偷偷藏了一壶羊奶酒,本来想留着解馋,可看到现在这种情况,也只好拿出来分给大家。
我就着羊奶酒,吃下了很大一块肉干。辛辣的酒液有如新鲜血液一般,很快在体内流淌开来,使身体重新有了温度。
陈教授和邢然依旧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二人沉着一张脸,“嘎嘣、嘎嘣”机械化地吞咬肉干,形同嚼蜡。
自从被陈教授掌掴后,邢然收敛了很多,一路上屁都不敢放一个。而陈教授脸上则一直阴云密布,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当中。
我隐约觉得他们有问题,但并不愿意深究。一来这是他们科研所的事,与我无关。二来楼小佳的死让我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心口就像被人揪着一样隐隐作痛。还有黑斗篷,我无法忘记他不顾一切冲向白龙的背影,有如一个慷慨赴死的敢战士……这一路走来,我们实在已经付出极惨痛的代价!
我长叹一声,站起身来眺望远方。谷中道路逐渐变宽,蜿蜒崎岖一直延伸至峭壁尽头——一片铺满积雪的半开阔地带。我知道那就是出口,只要再走上一两个小时,就能出得谷去。
我终于心下稍宽,取下背包交到老库手上:“这里是我全部物资,足够你们支撑到公格尔峰。”
“啥意思?”老库停下手里的动作,嘴角吊着一条来不及咀嚼的肉干,怔怔地看着我。
我勉强笑了笑,没有向他解释什么,转头对陈教授道:“陈教授,老库班长对这一带十分熟悉,野外生存经验也很丰富,一定能把你们带到目的地。”
“嗯?”陈教授正在思考什么,半晌才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我。
“我不能陪你们继续走下去了!”我握了握他的手,随即迈开脚步便要往回走。
“说什么胡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干什么!”老库霍然站起来,一把拉住我。
“老库,这么多年战友,我的脾气你应该很清楚。”我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我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这时,陈教授也走了过来:“小高同志,你要去哪里?你可是向导啊,你要是走了,叫我们可怎么办?”
“我早就说他干不了向导!”邢然冷哼一声,“眼看形势不对就要当逃兵,哼,孬种!”
“谁说他是逃兵!”老库冲过去,一把揪住邢然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你再这样说,别怪我不客气!”
“老库,别这样,他爱说什么就让他说吧……”我摆了摆手。
“他自己都这样说,你发什么脾气?”邢然也来劲了,一把扣住老库手腕,瞪着眼道,“那你说,现在这种时候,他不是逃跑又是什么?”
“你懂什么!”老库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他……他是要去救人!”
“救人?”陈教授凝注我的脸,缓缓道,“难道你是想去救竞顾问?”
“救姓竞的?”邢然冷冷一笑,“我看你脑壳被冻坏了吧?冰斗都塌成那样了,别说是人,苍蝇也飞不出来。现在,只怕那姓竞的早就冻成干尸了!”
“四眼田鸡,我他妈早就想揍你了!”
我大吼一声,一步冲过去,从老库手里抢下邢然。接着一个背跨,将他重重地摔在地雪地里。
“楼小佳死了,救不了他是我无能。可竞顾问如今生死未卜,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纠葛,也不知道你们如何看待朝夕相处的同事。这些我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他不止一次救过我的命,在我眼里,他就是我的生死兄弟!我的战友!”
我恶狼般扑过去,一拳接着一拳,重重地砸在邢然脸上,直将他的风镜打碎,碎片嵌入肉里:“你看不起我们这群当兵的我不怪你,可你不该连自己同事的生死都不顾。你这种人实在和禽兽没有任何分别!”
“小高同志,你冷静点!”
陈教授和老库见状,立马将我们拉开。
“来啊,打我啊!打了我看你怎么跟你们连长和科研所交代!”邢然捂着被风镜碎片扎破的脸大喊,鲜血从他指缝间缓缓流出。
“交代个屁!如果今天我把你打死了,将来下去自会跟你老爹老娘交代!让他们下辈子别再生出你这种混蛋儿子!”
我怒吼着便要再打,老库拦腰死死拽住我,低声道:“老高,够了!别忘了你是军人!”
我慢慢冷静下来,可心里还是压制不住想要痛揍邢然一顿的冲动。其实,抛开他说话欠揍不说,我和他无冤无仇。主要是他对黑斗篷的态度实在让人气愤,加上楼小佳的死使我心中郁结,迫切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
“来啊,打死我啊!怎么不打了?”邢然见我停手了,嚣张的气焰又上来了,说话更加得寸进尺。
这种人实在让人讨厌,说句难听的,打死也白死。可我当时已恢复理智,心中的怒气也发泄了大半。是以让他嘴上逞几句能,也就不计较了。
我示意老库放开,他眼里满是不放心,依旧牢牢抱住我的腰不肯放。
安抚完邢然后,陈教授缓缓走过来,长叹一声道:“小高同志,我知道你刚痛失战友,心里悲伤。也知道你为人重情义,心里挂念竞顾问的安危。我又何尝不是呢?”
他拍了拍我的肩,继续道:“你也看见了,冰斗已完全塌陷,下面又有一头情况不明的庞大生物,说句不中听的话,竞顾问的生存几率十分渺茫,可以说是九死无生!我们已经失去了两名同伴,你这一去若再出点什么事,让我们如何是好?”
我看着陈教授,正色道:“陈教授,我记得出发前您曾向我提过一个要求,也是唯一的要求!”
陈教授的脸色沉了下去,不再说话。
我挣开老库,转出雪丘,大步往回走去:“现在这也是我的要求,唯一的要求——”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