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0年秋）
　　58层是专属William的实验室，David当然知道，也经常来。
　　穿过几乎占据大半层的实验室，就是William的办公室。现在刚刚晚上七点，实验室里又开始繁忙起来。不同组别的研究员分别忙碌着不同的实验，不同的研究。这些人都是William直接负责的课题组，涉及了很多个不同的领域。这些领域横跨计算机，生物，材料很多不同学科。William为了方便，把他们聚集到了一起。这些顶尖的人才早已习惯William的工作方式，谁让人家是天才呢！
　　William简单回应着或热情，或拘谨的招呼，领着David走进办公室。但William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径直穿过办公室，推开了硕大办公桌侧面的一道小门。
　　小门后面是个楼梯间，通向上一层。David一怔，上面不就是59层了吗！59层可是整个研究所最神秘的楼层。除了最早搞装修和设备安装的人，几乎没有人进去过。当然还有一个专门的工作小组，不过这个小组不在研究所的编制内，独来独往。大家都猜测William在里面做一些最顶尖，最神秘的研究，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做些什么。不过仅仅凭借他公开带领课题组做出的研究成果，就足以傲视整个世界了！
　　59层果然是一个更大的实验室，整整一层楼的面积，两层楼的高度。
　　William站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转过身看着惊讶莫名的David，笑着举起双手，“David，欢迎来到我的秘密基地！”
　　或许每个男人都想拥有一个“秘密基地”吧，就像蝙蝠侠收藏蝙蝠车的那个基地。
　　实验室是规整的长方形，两人站在实验室的最南端。可以看见在北半边是完全密封的P4级别生化实验室，里面有一些正在运转的实验设备。
　　真正让人震撼的是两人面前排成六列，六层，五十多米长的许多玻璃柜子，每一个玻璃柜子里几乎都装着一只猴子！
　　David张大的嘴很久才能说出一句话：“这么多猴子！”
　　William哈哈大笑起来，：“是啊，这么多猴子！不然你经手的猴子都去了哪里？”
　　莺歌海生物研究所确实有大量的动植物采购，大部分都是David经手，送进了这个大楼的每一层，每一间实验室。他这才想起来确实有很多猴子都是那个神秘工作小组签收的，而且都直接送进直通59层的货梯。
　　William半侧身，让开正面，右手掌向前一领，说道：“先别想其他的，你看看这些猴子都在做些什么？”
　　David快步躬身向前，半蹲到正中那个玻璃柜面前，里面坐着一只半大的猴子，大约两岁。经手了这么多猴子，David对判断它们的年龄还是有把握的。
　　这只猴子左手拿笔，右手拿一张纸，不知正在纸上画着什么？柜子里还有一个电视，正在播放一个猴子的简笔图画。过了一会儿，小猴子举起那张纸，把它正对着柜子角。原来角落里安装着摄像头。David转到摄像头的角度去看那张纸，原来纸上正画着电视上那只猴子。这时，柜子里的一个管道末端突然掉出一根香蕉。
　　“原来它在用画画去换香蕉。”David恍然大悟地说，然后激动地直起身看着William“这小猴子太聪明了！这也是我帮你买回来的吗？”
　　William嘴角略带微笑着说“你再看看其他的……”
　　David走到左边的柜子，里面也有一只几乎一样大的猴子，跟刚才那只长得都很像。柜子里的电视上赫然是一道数学题，“5+3=”。猴子正举起一张纸对着摄像头，很快地也有一只香蕉掉了下来。猴子甩掉那张纸，快速地捡起了香蕉。那张纸飘落到靠近David的地面，上面写着一个还算规整的“8”。
　　David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他顾不得维持帅气的面容，瞪大了眼睛扭头盯着William，惊骇地说“它会算术！”他感觉后背升起了一股凉意！作为生物学专业人员，他已经想到了可能的答案。
　　William没有说话，微微点着头，像在鼓励一个小孩的探索，同时还指了指旁边，意思是还有更多的柜子没看。
　　David努力镇定了一下，走向这一排另外几个柜子，分别看到了写单词的，搭积木的猴子。甚至还有一只下五子棋，和一只玩扑克的，只不过对手是那个电视。它们的目的都是为了得到更多的食物。
　　David似乎开始思考，他仔细看了这一排六层的猴子，又开始向北边逐排观察。时不时地，David就发出一句惊呼“它在做微积分！”或者是“它在写诗！”
　　William没有说话，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似乎想看看David究竟能发现些什么。
　　一个小时以后，两人停留在了玻璃柜子阵列的最北端，靠近P4实验室的入口处。
　　William看着闭目不语的David，问道：“怎么样，David？”
　　David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努力整理着思路，半晌，才说：“你找到了提高灵长类智力的办法！”声音很低，但是很快很急！
　　“哈哈哈”William却放声笑了，“不用这么小声，我的秘密基地不用接受政府的监管！”William指的当然是政府有关的禁令。在这星球上，任何政府都禁止从事有关灵长类动物改造的实验。或许其他星球上也会这样吧，谁知道呢？
　　David说：“我记得大学时就我们讨论过你的这个想法嘛。我以为你只是说说，毕竟法律禁止任何改造人类或灵长类的尝试。更何况，除了对法律的顾忌，短期内人类也根本不可能掌握这些技术。”顿了顿，David问道：“可是你为什么告诉我？”他的话语里似乎有一些猜测。
　　William没有回答，却反问：“你还看出了什么？”
　　David说：“通过设立不同的对照组，可以证明这些猴子在语言，逻辑，数学，空间，博弈等方面的能力都达到了人类同等年龄的水平，甚至更高。”
　　William赞许地点头，问：“结论呢？”
　　David说：“结论就是，无论你的方法是什么，它都是有效的！我想问，最小的那几只猴子，采用你的方法多长时间可以起效果！”
　　William回答说：“最多一个月。年龄越大的猴子越快，有的只需要十几天，或许和他们的初始智商有关！”
　　David心中一动：“有没有无效的情况，或者出现副作用的？”他的心里盼望着William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William缓缓摇头，同时放缓了语速：“一例都没有，既没有无效的，也没有副作用。”但是他的脑海里却浮现出403号猴子发疯的影像。不过这应该是偶然现象，和自己的实验无关。
　　David低头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严肃地抬起头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他已经预想到了William的思路。他的身体有点发抖，嘴唇有些哆嗦。不过他尽力控制，不想让William看出来。心里有好几个问题接踵而至。
　　William似乎看出了David没有问出的所有问题。
　　他说，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之所以敢告诉你，是因为我信任你，你绝对不会告发我。不仅仅因为同学友谊，更因为我们本质是同一类人，注定要改变人类和世界的人。”对后面一个说法，David认为倒是对的。只不过自己的运气太坏了。
　　“我再回答你第二个问题，下一步需要进行人体试验。本来我考虑自己做实验，可我不是一个合适的对象。即便实验有效果，对比可能并不明显，没有说服力，而且也无法向别人证明。”
　　David点点头，他知道William的意思。毕竟他的智力已经很高了，即便有提高，却担心对照不明显。
　　看到William理解自己的意思，接着说：“还有个原因，这个实验终究有一天要公之于众，实验对象必须保持客观，不能是我自己。再说了，总得有做实验的人吧！”
　　David继续点头。
　　William又道：“实验对象不能是我自己，又必须保密，还要对我绝对信任，所以只能是你！当然，前提是你愿意！”这是William脸上一副吃定了David的表情。看着这表情，David心里突然有那么一丝不快。
　　但David的配合着此时的情景做出理解的表情，似乎在对自己说：“而我正好需要这种能力！”
　　William说：“没错，这个实验会给你带来巨大的好处！拿到博士学位，快速加入研发序列都易如反掌！当然，前提是你愿意。如果你有任何别的想法，就当我没说过，咱们一起忘掉今天的这件事。”
　　David感觉自己几乎要被说服了，William的安排可以说是循循善诱，步步为营。他还是有些不踏实：“假如有任何问题出现，有什么兜底的办法？”
　　William再次走过来，搂住了他的肩头。似乎这是他所知道的与别人拉近关系的唯一办法。
　　实验室的西侧是William的休息室，有时候通宵工作，可以在这里休息。面积很大，应有尽有。
　　William从一个生物制品冷藏柜里取出两个小玻璃瓶，交到David手上，随即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向后靠了靠，找到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扭头看着右手边的David。
　　这两个瓶子都装着透明液体，一红一绿。David看在眼里，不觉有些敬畏的感觉。可是两个瓶子是什么意思？David调侃地问道：“这两个瓶子什么区别？不会是善与恶的选择吧？”从William向David表达了想法之后，David觉得说话随便了很多，之前的拘谨不见了，他感觉自己似乎成为了William的重要合伙人，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只要他接受William的提议。
　　William似乎没有察觉这种变化，又或者是欣赏这种变化，还是微笑道：“绿瓶就是提高智力的药物，我叫它脑力增强剂。红瓶则是你刚才问的兜底方法，可以快速撤销绿瓶的作用。”
　　David点点头，迟疑地问：“红瓶，呃，用过吗？”他不想让William觉得自己质疑实验成果，可是自己又不能不问。
　　William说，“用过，当然用过，要不怎么知道行不行呢？不过实验对象都是使用绿瓶效果很好，很正常的猴子。并没有因为实验失败而使用的情况。”他的脑袋里闪过了403服用红瓶药物的结果，红瓶确实能够撤销绿瓶的作用，自己没有撒谎。
　　David似乎松了口气，可还是不能面对William平和微笑的表情，他知道这表情是在等待他做出一个决定，巨大的决定，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整个人类。压迫感太强了。
　　半晌，David问道：“呃，这个脑力增强剂的原理到底是什么？”
　　William迟疑了一下，依旧微笑道：“这就复杂了，嗯……”他把头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整理了一下思路，“我就简单说说。人类大脑的神经元大部分时候工作负荷是非常低的。我找到了一个办法，可以让选中的大脑某个区域按照我设计的方式进行高强度工作，就像给大脑装了一个NPU协处理器。哦，顺便说一下，我把这个技术叫做脑机。”
　　David问：“脑机？大脑计算机？那么它具体工作在哪一个区域？会对原来的功能产生影响吗？”
　　William回答：“不用特定区域，大部分区域都可以。也不会损害原有功能。你看那些猴子，他们的正常功能没有任何影响。”
　　“这个区域需要多大？怎么针对选好的区域施用脑力增强剂呢？”
　　“区域可大可小，区域越大，脑力增强越好。有点类似于电脑CPU的数量。把增强剂施用到确定区域需要用到外界设备的配合。”
　　“这个增强剂究竟是什么成分？”
　　William大笑起来，“哈哈哈，以后你就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