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吴有才的描述，方志国皱皱眉。奇怪的事情，原来只是一个梦而已。“你们既然是雪山救援队，雪山肯定是要上去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不很正常嘛！？”
　　“正常！？要是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吴有才突然双手抱头，使劲抓拽着头发。
　　按理说，做梦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只要睡觉，都会多多少少做几个梦。不光是人，动物其实也做梦。梦，又分为两种。分别是能记住的，和没记住的。没记住，这里暂且不提。所有能记住的梦，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梦境极少有重复的。
　　吴有才提到的这件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他做的梦，几乎是重复再重复。甭管多累，一闭眼就梦见。白雪皑皑的群山，万里无云的蓝天。高悬头顶的太阳，和漫天飞舞的雪花。
　　在这片没有一丝暖意的光照之下，总会出现一支看不清面容的队伍。硕大的风镜，挡住大部分脸颊。挂满霜花的大胡子，慢慢变成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碴。然后随着粗重的呼吸，上下起伏。
　　行进中的队伍踩着没至大腿的积雪，艰难前行。腰间的铝皮水壶，已经变成一个实心大冰坨子。周围不时传来咝咝的声响，是从干裂的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即使抓把雪塞进嘴里，也难消半点火气...
　　吴有才曾试图确认一些参照物，也好以后有机会做个对比。无论发现那一处，都可以依次类推寻找梦境里出现的那片雪域。然后，再想办法寻找这支反复在梦境里出现的登山队的蛛丝马迹。但事后发现，不论怎么努力，都与想象的所去甚远。哪怕是相似一点的山势走向，都没有！
　　每天，都在做同一个梦！而且，每次梦见的又都是同一伙儿人！终于听明白其中的纠结，方志国若有所思。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吴有才。
　　“你摔伤住院，也是因为这事儿吧！？”
　　吴有才点点头，自嘲道：“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那天，我被送到厂医院，还以为是在做梦。谁问我，也爱搭不理的。只顾着一个劲地咬手指头，好让自己快点醒过来。嘿！真特么扯淡，扯到腿肚子唠！”
　　听着一点不好笑的笑话，方志国转头看着被炉火映红的墙壁。除了明显的阴暗变化，并没有什么新发现。但曾经的心有余悸，仍沥沥在目。嗯！单纯几座雪山，是不可能把人吓得精神恍惚的。就算加上那支看不清面孔的队伍，也不至于。除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方志国想罢，问道：“就这些吗！？”
　　吴有才眨巴眨巴眼睛。“还有啥！？”
　　知道这位肯定有所隐瞒，方志国却没再继续追问。因为听医院那边反馈的消息，吴有才前段时间服用太多安眠药。而且，由于用量极大，医院已经禁止给他开药。一个人，如果不是遇到太过恐怕的事情。心理适应期，一般不会超过三天时间。既然他现在已经不再指望药物催眠，还是别再深究为好。
　　“安眠药，对你的副作用太大。以后，别再碰那玩意儿了！”
　　没听出话里有话，吴有才咬牙切齿道：“不吃那玩意儿，还好点。该醒来的时候，总能醒过来。但只要吃了那玩意儿，梦得是真特么踏实啊！死活都在里面，就是没办法！”
　　“嗯！遇到这种事，我可能也需要药物辅助。但现在没事了，都过去了！”方志国说完，拍拍吴有才的肩头。再次打量着墙壁上变幻莫测的火光，幽幽地说道：“没想到，六百万分之一的几率竟会发生在你身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见到那座山了！我再问你一句，东西在哪儿！？”
　　方志国刚走不久，钟大明匆匆赶来三号仓库。推门进去，也没二话。“吴有才！你到底出啥事了！？本事不小啊！还能把五三七的人招来！”
　　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来了！吴有才也没好气。“他们不是找我，是找老张头！”
　　钟大明一愣。“张灵泉！？”
　　“对！张灵泉！”
　　“五三七，竟然会找张灵泉！？他一个退休的老同志，能有啥事！？”
　　“你问我！我问谁起！？”吴有才撇撇嘴，继续翻着铁条架上的地瓜。“科长！五三七，到底是干嘛的！？”
　　“啥五三七！？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谁也没见过！”
　　钟大明倒是干脆，把事情推个一干二净。然后，大马金刀坐到方志国之前坐过的凳子上，从绿书包里掏出个铝皮饭盒。“你...是不是还没吃饭！？给！食堂今天正好蒸大包子，我给你留了一份！”
　　吴有才连眼皮都没抬，继续烤他的地瓜。“哼！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还是咱的地瓜，吃着放心！”
　　“饿死你个瘪犊子！”钟大明一瞪眼，把饭盒塞进吴有才手里。
　　吴有才没客气，掰开饭盒。“科长！那些能进咱们厂的，首先要政审合格吧！？他老张头不仅是厂里的老职工，而且还是办完正式退休手续的。他究竟是怎么打入我军内部的，又是谁给他审查通过的！？”
　　钟大明点上根烟。“吴有才！吃饭也堵不住你那腚，是吧！？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疑罪从无！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首先要有证据！懂！？”
　　“方科长把子午鸳鸯扣拿走了！”
　　吴有才吃得满嘴流油，说话时含含糊糊。但钟大明还是听清楚了，不由地一皱眉。“人家老张头的私人物品，他方志国凭啥拿走！？你吴有才，凭啥把不是自己的东西送人！？”
　　“因为，这个盒子与他们的任务有关。叫...啥来着！？”吴有才咬口包子。“你看看吧！让您这一咋呼，直接忘了不是！”
　　吴有才所说的盒子，就是子午鸳鸯扣。是一个金属箱盒，比普通的新华字典略厚一点，四方四棱的。外观呈暗绿颜色，哑光。敲之，有沉闷的响声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