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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恪观摩了一下轻轨站台,最后放弃了坐轻轨的打算,迈开两腿往嘉陵山城走。
夜色登临,华灯初上,嘉陵山城仿古建筑层层叠叠,揪着山势上攀,一片流光溢彩,点亮了山城。
台阶边上瑟缩着一老头,眼前摊子上放着几朵串起来的山茶花。
秦武阳停了下脚步,咬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三十块钱,买走了最后的茶花,好叫这老头早些回家。
身边一背着巨大旅行包的民工擦肩而过,一下给他手里的茶花擦掉了瓣儿,接着停也不停,炫耀体力似得大步往上。
秦武阳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拔腿就想赶上去。
程恪背着沉重的包爬上来,身边一爬的气喘吁吁的小青年和他同时上来,这人正是秦武阳。
秦武阳白了程恪一眼:“装逼。”然后两手插袋一甩头走了。
程恪莫名其妙,继续在无人的街道上往前走,摸出口袋里的身份证,用打火机点上,眼见烧到了指尖,这才抬手扔在路边。
一会后,刚才那学生模样的小青年又出现在程恪的视线里,摇头晃脑的没个正形。
“嘟嘟嘟”的声音响起来,程恪一掏口袋,掉漆的诺基亚手机终于显示没电了,小青年回头,视线在程恪手机上转过一圈,鼻孔朝天:“土鳖。”
程恪面无表情的绕过他,往前进了小区。
门岗子里的大爷抱着收音机歪在躺椅里,给自己关在门卫室里头打盹。
“咿咿呀呀”的川剧声的从收音机里头传出来,一条红毛大土狗趴在门槛外,看见程恪进来,无精打采的一撩眼皮。
程恪望一眼狗,狗上下打量他一遍,三秒钟后转头接着睡。
五一小区是老机械厂的职工宿舍,现在厂子效益不行了,这儿就成了城中村的一部分,鱼龙混杂。
小区里的路灯散着昏黄污浊的光线,程恪将那诺基亚扔进水沟里头。
小青年在后头“切”了一声,歪着身子插过路灯和围墙的空隙又追到程恪前头,又是“哼”的一声,这才大步走进10栋E单元。
程恪英挺的眉略微一蹙,藏在鼻梁阴影中的眼眸动了动。
刚才昏暗的灯光下头,小青年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珠子似曾相识。
程恪摇摇头,跟着那小青年进了楼道。
杂物堆着,楼道变得尤为狭窄,只容一人通过。
程恪巨大的背包擦在杂物上头,发出轻微的“呲”声,掀起来一撮灰。
前头走着的小青年呛的移咳嗽,扭头看一眼程恪,然后想到什么似得站住不动了,圆鼓鼓的眼珠子盯着程恪,一脸戒备。
程恪上不去,只得停下脚步,站在八九节台阶开外沉默的和小青年对视。
小青年哆嗦了一下,觉得这黑暗的楼道里头躲了匹伺机而动的野狼,于是他手在边上的杂物堆里头胡乱摸索一番,最后两手灰,只好做罢。
程恪打算问他上不上去,不上去就让开,哪晓得那小青年猛地转身,两三步冲上了三楼,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关门声在楼道里头回荡。
程恪愣了愣,随即也上了三楼,转身进了拦在楼道边上的铁门。
老式的筒子楼里头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单位分配的那种房子,常年不关的铁门内一面顺溜的夹着公用的卫生间和厨房,另外两扇门呈直角分布,便是两户单独人家。
公用厨房和旁边的卫生间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气味,混合着尿臊味和馊掉的方便面味,常年不通风的烟味也混杂着,倒是给酸爽的臭袜子臭鞋味盖过去了。
程恪眉头微一簇,隔壁有人,接着他停在正对着的门前头。门边上堆着生活垃圾,一只开线的球鞋挂在外头,42码。
他面无表情的用脚将那堆垃圾移到墙角,单肩卸下巨大的背包。
背包侧袋里黄铜钥匙混在一窝钥匙中间被单独拎出来,程恪指尖滑过钥匙上的牙口,看也不看的塞进锁眼里头。
轻微的“咔嚓”声后,门开了。
未开灯的客厅布局局促,扑面而来的灰尘挠的程恪鼻子发痒,他忍住打喷嚏的冲动,眯起眼睛扫视,一切都在他眼皮下呈现出来。
客厅的窗帘拉着两端交叠,一把靠背椅塞在掉漆的方桌下头,和桌脚摆放成一个不明显的5°角。
一切就和两年前他离开的时候一样,记录这段时间的只有灰尘,没人来过这里。程恪绷紧的肩线放松下来。
卸下背包,程恪转头进卧室,他侧避在墙边,手指拨开窗帘,从缝隙中向窗外眺望破旧的小区,只有门岗子里头未关的收音机传出的川剧,其余一片寂静。
他轻手轻脚的掩上蛀了虫洞的窗帘,这才退回床边,掀起木板,黑暗中扬起的灰尘漫散,等再落下,就露出里头盖着黑布的木箱。
程恪抽走黑布,徒手掀开钉死了的木箱盖,里面是一组零件,他悄无声息的将它们组装起来,漆黑的家伙映射出一双锐利的眸子,他手中的是一把7.62的SR-99。
床板又被轻轻的放下来。
枪管将窗帘微微挑开一道缝隙,十字准心滑过对面亮灯的阳台,里面蔫儿吧唧的小子没问题;滑过小区的门岗子,里头歪着睡着了的老头没问题;滑过忽明忽暗的路灯,突然停在了围墙上。
一双幽绿的眼睛出现在准心中!“喵!”黑猫就像嗅到了那枪管子上的血腥味,炸毛跃下墙头。阴暗狭小的卧室里,程恪放下了狙击枪。
往空无一物的床板上一倒,合起眼皮,黑暗压下来,程恪快速入睡,事情还没完。
秦武阳濒死状态趴在桌上,心说今儿真是够背的,本以为今天上班遇见的破事就够糟心的了,谁想回个家半路上还遇见个农民工一样的跟踪狂,自己也是脑抽了,一文化人居然跟个棒棒样的人较劲。
想到白天在厂子里那奇葩事儿秦武阳就头大,简直就不是用人类的语言可以说得通的,第多少次了?再这么着下去,他迟早会被送进精神病院去。
秦武阳不自觉的就的划开手机——
“我觉得咱俩还是做朋友来的好,毕竟太熟悉了,已经不是爱情……”手机那头女孩儿的声音带着点惆怅。
想到白天小王挤兑他,说难怪前女友佳佳瞧不上他这怂样,秦武阳又关掉她发来的最后一条语音,搓了把脸,“啪嗒”点上一根烟:“不就分手么……有必要说的这么好听……”手机屏上那聊了四年的头像都已经灰了好久,都没等他应一声,就不再上线。
秦武阳撇着嘴角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吹掉烧到滤嘴的烟灰,就像吹掉了脑海里的那段记忆。
“今天的日检报告交了没?”群里头提示闪动两下,秦武阳按下就听见这话。
“快回句话,主任问你话呢!”好友里头同事的头像闪啊闪的,不等秦武阳回话,又接着:“你不是又上直播平台了吧?”
秦武阳烦躁扒拉头发,手指直戳,就想不到回什么,明明自己今儿的日检报告都放办公桌上了,主任自己不看怪谁?小爷就不发了你能拿我怎么的!
同事的消息接着传过来:“你快点群里回个话,不然你小子打赏主播的钱可就不够了!”
顿时秦武阳的脑子混乱了,想到自己那直播平台上萌萌的猫耳女神,瞬间软了,打开备份的资料往群里传一份,又调整面部肌肉,努力发出和善的声音:“已经发送了。”
主任发文字:“以后记得及时同步到群里!”
秦武阳咬牙切齿,真想两大耳刮子冲那头像扇过去:“特么的又是我背锅!”
话音未落,面前的电脑屏幕就是一黑,秦武阳操纵的玩家被刷回主城了……
秦武阳砸了把鼠标,拧着眉头打开朝天椒,就等着上线的主播给自己带来一点人生乐趣。
“哦嚯嚯嚯~”
突然一阵魔性的笑声响起,程恪猛地惊醒,视线迅速一转,习惯性的摸向腰间,但下一秒意识到自己是在房间里。
他眉头动了动,再次闭上眼睛。
这晚和葛家村的夜晚完全不同,没有穿过峡谷的风晃动林木的声音,没有草丛里青蛙叫唤的“咕咕”声,也没有夏蝉最后时刻拼死的聒噪,但是却多了是旁边门里头飞快打字的声和时不时爆出的怪笑声。
第二天,震耳欲聋的闹铃声在隔壁第五次冲天而起,程恪整理背包的手略一顿,眼角透过半开的门瞄见转角的另一扇紧闭的门——那是他两年前安顿在这儿时候还不存在的邻居,只见那门上头还订了个木头牌子。
程恪将那牌子上下一打量,眉头皱起来,嘴唇抿得像一柄薄削的刀刃:只见牌子上画着甚是醒目的两柄三菱军刺,刺尖上镀了锡,那涂层在晨光中显得锋芒毕露。
戒备的视线下扫,又见歪歪扭扭几个大字,秦武阳:佣兵之王。
程恪联想到那秦廷上那吓得尿裤子的秦舞阳,手微微一顿,又接着收拾背包里的东西。
又过五分钟,隔壁屋子里终于响起了不是闹铃声的声响,一小青年光着身子只穿着一条平角内裤一阵风似的冲出来,皮子上亮着一层捂出来的薄汗。
两人透过半开的门对视一眼,同时发现对方就是昨晚遇上的人,于是又飞快的转开视线。
秦武阳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顿时觉得昨晚怀疑这人是个跟踪狂的自己就是个傻逼,急忙装作若无其事的转去公用卫生间里洗漱,一面刷牙一面透过糊着牙膏沫子的镜子看那新邻居的动态。
一会儿只见程恪从那个巨大的背包里掏出两大包卫生巾。
秦武阳脸皱起来眼皮子直跳,觉得自己昨晚的猜测一点不假:就是个变态!
这个念头刚划过脑子,秦武阳就是一哆嗦,昨晚上那被狼瞄上了的感觉又上来了,再一看,果然那邻居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秦武阳刷牙的动作都停下了,瞬间安静如鸡,空白的脑子里只留下一行字:“卧槽,这第六感灵的跟狗似的。”
这时候甜甜的女声伴随着闹钟的声音响起来:主人,主人,再不出门就要迟到啦!喵~
秦武阳被电了一样弹起来,来不及漱口,口吐白沫的冲回房间里,“砰”的一声关上门。
程恪蹙着眉头,想不通隔壁里明明就一男的,哪来的女人声音?但是这也和他没关系,于是事不关己的出门去了。
秦武阳套上衣裳,冲出去,视线余光中邻居的门已经关上了。
秦武阳走后,程恪出来,在那门口站了些会,接着从口袋里摸出根铅丝来,伸进锁里头捣鼓两下,门就开了。
他谨慎的站在门框边上,将乱七八糟的室内一扫,旋即灵巧的避开杂物走进卧室。
没有威胁,程恪再度做出判断,写字台的电脑上头夹着张照片,照片上是这小子和一个短发姑娘的合照。
最后,他视线顺着电脑往下,停在了写字台面上的笔记本上头。
程恪翻开,看见上头三个字“葛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