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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武阳“飘着”,跟着那群人进了厂子的老门楼。
领头两个,一个身穿旧款灰色军大衣,络腮胡子,一副旧式军阀打扮;另一个穿着黑绸长袍,头戴礼帽,拄着黄杨木的拐杖。
再看后面跟着的,两队人都是背着步枪的大兵。
秦武阳暗暗吃惊,幸亏刚刚自己那声脱口而出的话没个声音。
他左看右看,还是觉得不对劲,仔细一瞧这才觉出问题来。
这老厂区的牌楼,明明早就年久失修、荒废许久了,明明就该是遍地都是荒草藤曼,但为什么现在眼皮子下头的景象却完全不对劲儿?
牌楼气势恢宏,铁门光鲜如新,地面上还有两条崭新的铁轨,直通厂区深处。
却听那个穿长袍的老人说:“督军,这电力公司是靠火力发电的,这里是运煤小火车来往的轨道。”
“不对啊,煤炭不是运送到蒸汽锅炉房那里吗?刚刚咱们已经走过了,这条铁轨怎么通往厂子里头啊?这,这看起来怎么还是往地下通……”那督军手单手在眉梢上搭了个凉棚,视线顺着轨道消失的方向望过去。
秦武阳沿着军阀的视线的方向扫过去,确实如此,火车头早已废弃在一边,这铁轨一直延伸到了几百米外,顺着地势往下折,直接停在一栋三层小洋楼前面,这建造方法也太诡异了。
平日里秦武阳路过老厂区那头也曾随便隔着铁门看了几眼,却因为里面杂草丛生,并且堆积了各种各样的钢铁废材,根本看不到什么,那三层小楼远远掩映在荒草之中,也是崩坏倾颓,看不出本来面目。
现在看起来倒是一目了然,三层小楼是个欧式建筑,砖石砌筑而成,因为地势很低,有一大截都被挡住了,那两条铁轨居然是从大门下面穿了进去。现在这大门紧闭,没人知道门后面是什么。
那军阀回头问长袍老者:“刘公,那门后面是什么?”
“这……”刘公嗫嗫嚅嚅,似是说不出口。
“格老子的,刘公,你这就不地道了,老子三万大洋盘下了你的厂子,解了你燃眉之急,要不然你这破厂早就被哥老会那帮土匪抢了,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你却对兄弟不够诚实,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刘公也是颇为为难,两手搓着:“这、这、这……”
军阀耐着性子听着,半天才听刘公回答道:“督军,不是这么回事,我岂敢在您面前有所隐瞒,实在是因为,这个荒园和铁轨,以及三层小楼,老夫也不知道底细……”
“扯犊子!你家的厂子,你还有不知道的?”
“刘公”无从辩解,只得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这里原是当年亚历山大伯爵派人建造的,没有用一个中国工人,全是西洋人搞的,我大哥也不知情,前面的蒸汽轮机、发电机组、以及运煤炭的铁轨我们都清楚,然而这后半个厂区我们刘家人也不许进去。当年亚历山大就住在那个三层小楼里,地下经常传出奇怪的轰鸣声,夜半也常见电弧闪烁,光照半山,左近的百姓都曾耳闻目睹。”
“格老子,果然有鬼,你大哥就没问过那个洋人吗?”那个军阀搓着胡子问。
“倒也不是没有问过,但那个亚历山大守口如瓶,并且说我们签订了协议,后院的事情不能多问。直到民国13年,忽然此处地下传出了巨大的震动,然后机组输出电流巨大,超出负荷,三个发电机组起火爆炸,三层洋楼的门窗玻璃全部粉碎,爆炸引发了火灾,千百户民居被波及,伤亡惨重。那个洋人亚历山大和他的同伙们乘着小火车从后院冲了出来,许多人浑身是血,他们赶走了救火的工人,断了电闸,停了锅炉和发电机组,封锁了整个后厂区。”
“后来呢?”
“后来他们修葺了小洋楼和园子,拆除了损坏的机组和锅炉,重新开始发电,但从此发电能力大减,每天只能供电4个多小时。当时民谣传唱:好个鬼渝城,山高路不平,晚上电灯来,好像红头绳。”
“再后来呢?”
“再后来就是各种大帅打来打去,渝城不太平,亚历山大也没有办法把电厂恢复到从前的水平,经营越来越差,民国19年就把烛川电力公司给了我哥哥,自己带着人回了欧洲,走之前锁了这片厂区,嘱咐我哥哥,说此地有黑暗诅咒,当初电厂爆炸便是因为恶魔作怪,凭他的能力不能降伏,如今已经被他们暂时封锁了,我们以后千万不得入内,否则将有杀身之祸。”
“自从他走了之后,我们兄弟虽有疑惑,但也不敢靠近此处,据工人讲,此地夜半常有怪异嘶吼从地下传出,我们深恐有妖魔作怪,更是敬而远之了。”刘公讲完这段,脸上便显出了惊恐之色。
“呵!”那个军阀嘲弄道:“洋鬼子也搞封建迷信,老子倒不怕什么怪力乱神,偏要进去看个究竟。”
“督军,使不得啊!”刘公颤颤巍巍的往军阀身前挡住,两手张开着不让军阀过去。
那军阀先是大笑,紧接着赫然拔出手枪一下怼上“刘公”脑袋,面容一肃,喝骂:“让开!”
刘公迫于脑袋上顶着的手枪只能乖乖退在一边。
军阀手下的士兵跟着自家督军到了三层小楼前,大门是铜皮包木,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打不开。
“炸了它”,两个爆破工兵转瞬就上了炸药包。
轰然巨响过后,烟尘四散。
秦武阳从烟尘中望过去,只见那铁轨停在三层小楼的大厅里。
那群人涌入大厅,站在铁轨的尽头东张西望。
洋房的客厅中间,居然挂着一副奇怪的油画,画上是一片无边无际白浪滔天的大海,中间飘着一艘独木舟,船里有些什么,秦武阳看不分明。
军阀的皮靴在大厅里踩来踩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忽然,他发现了什么,在大厅正中跺了跺脚,大叫道:“格老子,空的,给老子挖开来。”
一群士兵拿着撬棍上来,三下五除二就掀开了那块巨大的地板,那地板似乎是金属的,翻到在地面上发出了沉重而脆实的声音。
所有人都惊呆了,下面不是台阶,而是徐徐下降的缓坡,铁轨继续延伸而下,想必当年的小火车,可以直通地下。
“格老子,”军阀骂道:“这洋人龟儿子,是准备在地下倒斗挖宝藏吗?”
下面黑洞洞的,他也不敢贸然下去,便指派了三个亲兵:“你们下去瞅瞅”。
三个士兵端起枪,提着马灯一路走了下去。
秦武阳试了试,发现自己居然不能跟着他们下去,被什么玩意儿挡住了一般,正着干着急,就听到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然后是地下几人此起彼伏的呼喊以及纷乱的脚步声。
军阀大叫:“龟儿子,下面怎么了?”
刘公瑟瑟发抖,牙齿打战,磕磕巴巴:“是,是,定是那妖魔在作怪。”
没等他们说完,那宽阔的开口处忽然爬出了一个人,那是一个“血人”,七窍都在“咕嘟嘟”涌出血泡,一张脸就像被去了皮,他大声惨叫着,冲军阀扑了过去。
两侧亲兵急忙掩护,军阀退后,旋即端起手枪,对那冲过来的“血人”砰砰砰连开数枪……
秦武阳看到紧张激烈的关口,等着后头再出现点什么好解释解释,突然脑子里就是一阵尖锐的刺痛,枪声放大,打雷一般就在自己耳朵里炸响,他疼得大叫一声。
他茫然的发现自己的声音恢复了,不但声音恢复了,而且他还又能看到自己、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
四肢并没少,他还是趴在那个管道里头,脑海中的剧痛消失,那极其真实的幻觉也彻底不见了。
秦武阳有点发懵,再往那门瞧过去,就看见那门缝里头合着一溜乌黑的头发丝渗出来殷红的血。
秦武阳两眼凸出,心中尖叫声爆棚,但他没叫出来,默默的又给钢板装回去了,下一秒就和被追杀了的螃蟹一样疯狂往前爬。
他模糊的有个感觉,刚才他趴着的那块儿,八成就是那小楼的地下!
什么都没发生!幻觉幻觉!长时间的黑暗会让人的视觉因为疲劳而产生幻觉!
秦武阳鸵鸟似得,成功的给自己催眠了。
不摧眠能怎么着?他就总也会看见点奇奇怪怪的画面,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妄想症了。
秦武阳不大想深究这些事情,人活在世上有时候糊涂点也不错。
他蛇一样继续匍匐前进,一路过去就拿手电照侧面和顶端,分散着注意力找保险丝挂哪了,但这布线的的方式还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布法,有那么点蜘蛛网的意思,实在不大好找。
一路在黑暗压抑的小空间里头也不知道爬出去多远了,突然前头出现了一个岔路!
秦武阳两眼一瞪,瞬间又蒙逼,这线路管道里头居然还要来个岔路?难不成这是在玩“猜猜保险丝藏在哪儿”的密室逃脱游戏?
“男左女右!”秦武阳笃定的爬向左边,一面心说自己这肯定是被昨夜看的日记给影响了,都他娘的产生幻觉了。
又是一段匍匐前进,秦武阳发现自己肚子底下的钢板变得不那么结实起来,隐约间下头还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前方一小块从下面透出光来。
“什么情况?”接连两件奇葩事情,秦武阳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混乱了。他又挪动一下,原来前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缺口。
秦武阳趴在管道口子上,透过豁开口的天花板往下瞧。日光灯管紧挨着侧脸,刺眼的很。他挤挤眼睛,又揉了揉,居然发现下头的是分管技术的于主任的办公室!自己他娘的居然又进了中央空调管道里头了!这特么的还有什么地儿是这根管子去不了的?这是不是哆啦A梦遗落在这个次元里头的任意门?
秦武阳一面吐槽一面往那缺口下头去看,只见底下俩黑脑壳越凑越近,不知是在研究办公桌上的文件还是在检查于主任的裤门襟拉链?
小王妹子的碎花外套挡住了一部分视线,主任肥硕的大腿从一旁叉出来。两人的姿势实在是有点……不可言说。
秦武阳正寻思着发生了啥,底下主任就开了口。
“小王啊,你的工作搞的一向黑出色,对你我还是很放心的撒。”主任抬起粗糙的大手,很欣慰似的,拍了拍面前撑住桌沿的又白又嫩的小手,“不过么——”
“你是晓得的,厂子里头最近要派人克江苏昆山高新区,到别个公司里头取取经,学习一哈新技术。这个事情我跟上头推荐你是要负起责任的。”
“主任对我负责——我当然是巴不得哩。”小王妹子娇滴滴的开口,身子更挨近了点儿。还非常有眼色的一把抓住主任就要离开的手,握的紧紧的,“我们年轻人工作上头就是么的经验撒,就需要老前辈儿帮带,手把手的教撒?主任,你说我讲的对不对嘛?”
主任哈哈一笑,干脆环住了小王妹子的腰:“那我就卖个老,好好单独给你指导指导……”
秦武阳暗骂一句“卧槽!”,心想着怪不到这小王明明跟自己一届,手上又没啥真功夫,突然就被提拔起来当了技术组长。
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寻思着当场瞅见领导这种事,要被发现了准的歇菜。心里头顿时比底下俩叉男女还紧张。
秦武阳蜷了蜷身子,把脑袋先缩回去,又想着把捏着手电筒的手给抽回来。
谁能想到,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人倒霉起来,收个手电筒都能反向操作,眼瞧着手电筒跟标枪似的,飞了出去!
秦武阳有一瞬间的懵逼,视线随着那抛物线直落到妹子后脑勺上。
“砰!啊!”
两道视线“唰”的一下朝上,瞬间一片寂静。
秦武阳整个脸都是僵的,好一会儿才勉强扯出个笑来。瞪着两大黑眼珠子,无辜的挥挥手:“HI!”想想又补充:“谈工作呐?”小王强自镇定,站起来对主任道:“那于主任,今天的事情先谈到这儿,你们聊,我先走了。”
秦武阳“嗖”的一下蹿下来,同手同脚往门外挤:“不不不,你们聊,我走。”
没想到捉贼的居然让贼挤兑了,修玩电路还修手电筒,这一下就到了大晚上。秦武阳憋着气,心说这月的奖金肯定没着落了,于是愤恨的看一眼轻轨,转身奔向嘉陵山城,权当锻炼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