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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处寻声,声音是从连接高炉的铁桥上发出的。我抬头一看,竟是“工程师”。他正微笑着注视着我。
我冲他挥了挥手,他蹒跚着走下来递给我一瓶水。
“他们让我负责这块的技术改造,我正好是学这个的。”我注意到他脸上有几道伤痕,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你也刚来啊?”我问道。
“比你早来一周。”
我寻思道:看来我在“棺材房”里呆了不止一周的时间啊!
中午我们就在集体食堂用餐,还是一模一样的牢饭。
“嗨,偷渡客。”一个瘦高的小伙子端着餐盘在他右边坐下。
我听出来是“帅哥”——这小子怎么也来这了!
“怎么样,没受伤吧?”我看见他俊俏的脸依旧白白净净。
“肋骨断了一根。”“帅哥”满不在乎地答道,“基本没影响,就是咳嗽时有点疼。”
“没破相就好。”我调侃道。
“帅哥”放下筷子,张开嘴给我看——他门牙尖缺了一小片。
“被打掉的?”
“帅哥”“嗯”了一声:“警棍打的。”
我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刚想说谢谢你出手相助。
“我不怕打的,”“帅哥”大口大口地吃着食物,继续嘟嘟囔囔道:“我爸以前经常打我,他说要是我能考上联大就把他的金表送给我。”
我想问:“那后来你考上了吗?”但一想到要是他没考上,这问题问得岂不是有点尴尬?
“后来我考上了,”“帅哥”像是特意回答我心里想问的问题,“但他还是没给我表,一直没给。”
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晚上回到“棺材房”,我已是精疲力尽,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劳动果然能净化心灵。
第二天去钢管厂劳改,我就感到有些吃力了。
吃午饭时,“帅哥”又坐到了他身边。
我刚想问今天有什么新闻,“帅哥”就主动开口道:“重大新闻!”
“快说。”我很想知道环球局的动向。
“你要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居然跟我玩起了电影里的梗。
“无所谓。”
“好消息是,”他用舀起一勺汤道,“月球正面的环球局要打过来了。”
“那坏消息呢?”
“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哈,”他说完坐直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又伏身在他耳边小声道:“你要被送去八号了,我去七号。”
见我还在发愣,“帅哥”赶紧又补充道:“就是打死过人的那两个号,八号最凶险,我们都管那的人叫八逼。”
我心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们这是打算借刀杀人啊!
“什么时候?”
“不知道,早上审查我时,我偷看了他们的资料。”
“不行,这可不行,得想个办法。”我自言自语道,他的大脑又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你有啥好办法,我听你的。”“帅哥”放下了餐具。
“这事你对谁也别说,”我知道这是背水一战了,“等我通知。”
“帅哥”“嗯”了一声。
“要沉住气,咱们先吃饭,吃得饱饱的好干活。”我说完这话,心里却一阵打鼓。
“明白。”
吃完午饭,我直接找到“工程师”,他正在跟几个监工在攀谈。
“跟你说件事,”我把“工程师”拽到一边,“你知道你会分到哪个号吗?”
“我现在已经不住‘棺材板’了,”他不解道,“我已经回我们原来那个号。”
“你想不想出去?”我试探着问道。
“想是肯定想啊,”“工程师”道,“我这个估计也就判个一年半载的。”
“你能不能帮我忙?”
“啥事?”
“做一个东西。”
“啥玩意?”
我悄悄比了一个“八”的手势。
“枪?”“工程师”瞪大了双眼问道。
我点了一下头。
他开始后悔不应该提出这个要求,把人家拖下水,没想到“工程师”爽快地答应了,“技术上完全没问题,带壳的子弹我也能造。”
我很想问这是为什么?但觉得这完全是画蛇添足,摆明了是不信任人家嘛。
“但问题是......”“工程师”突然话锋一转,“咱们去哪弄火药?”
这下我心里也犯了嘀咕,连忙道:“我去问问看。”
“行,咱们都先去了解一下,明天中午去饭堂碰头。”
别过“工程师”,我又去谎称上厕所,骗过几个监工,去另一个车间找到了正在观察高炉火候的“帅哥”。
我表明来意后,“帅哥”直接说好办。
“一硝、二磺、三木炭。”他充满自信道,“我是学化工的,这个对我来说是小儿科。”
一切顺利得让我开始怀疑人生。
“其他原料都能搞到,但没硝。”但残酷的现实又抛出了一个新问题。
“我再想别的办法试试看。”
第二天中午,三人在饭堂会合了。
我得到的答复是:“以现有的技术条件,只能做手枪。”
“要的就是手枪,尺寸一定要小,越小越好。”我道。
“我这枪管可以兼容三种子弹。”“工程师”继续道。
然后他们又谈到了火药。
“你真能做火药?”“工程师”对“帅哥”的能力表示怀疑。
“当然,就差硝石。”
“钢管仓库那边的墙根有很多硝土,可以提炼。”“工程师”道。
“‘黑蹦筋’正好在那搬钢管,叫他去弄。”“帅哥”提议道。
“我怎么一直没见着他?”我问。
“他出不了车间,在仓库里吃喝拉撒睡。”“帅哥”道。
“如此甚好。”“工程师”道,“你们要几把枪?”
“两把。”我道。
“这几天暂时不联系了,你们等我信。”工程师说完就蹒跚着走了。
剩下我和“帅哥”面面相觑,二人盘算着下一步行动,但谁也没说一句话。
一周后的一天中午,我跟“帅哥”例行聚餐,“帅哥”再爆猛料:后天下午第二监狱在押人员大调整。
“估计咱们就在那次调动中。”我道。
“那怎么办呢?偷渡客。”“帅哥”神情焦虑的看着他。
“你跟‘工程师’联系上了吗?这几天没见着他。”我问道。
“三天前我给了他一袋火药,上等货。”“帅哥”道,“之后就再没见着他了。”
我心说自己一周来一次也没见过他,难怪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吧,人家原本是一小罪,不应该拖他下水。总而言之,这事要黄,不是被他出卖就是被他忽悠了。这也可能是整个大陷阱中的又一个圈套,想到这里,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第二天,还是没见着“工程师”,我越发相信自己的想法了,更令他绝望的是,“帅哥”也不见了。莫非他们俩被人收买后串通起来迫害自己,那他们为何帮自己打架呢,完全没理由啊!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的行动被人发现了。当晚,我失眠了,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心慌,有一刻几乎令他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胖狱卒和送早饭的一起来到,我被告知今天不用出工,下午转仓。
得,这下全玩完。
午饭送来时,我已经没食欲了,这种感觉大概就跟死刑犯行刑前的心情是一样的吧!
看见送饭的把食物放在地上,我本想说“给别人吃吧”,但此刻连说话的心情也没了。
我躺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到食物散发出的令人恶心的味道弥漫在一片漆黑中,他才忍无可忍坐起来,把地上的食物捡起来扔进便桶里,盖上盖。
不对,这次食物怎么会这么重!完全是相同的食物,比以前重了许多,而且是那种沉甸甸的重。我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器官出了什么问题,但他确信自己对重量的感觉并没有任何问题。
他再次揭开马桶盖,犹豫了一下,还是卷起袖子,把手伸进粪水里,捞起了那个饭盒。
忍住刺鼻的恶臭,他扯开了外面的保鲜膜,倒出食物。只听得“噗坨”一声,掉出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我用手一摸——竟是一把手枪!
几乎与此同时,牢门“咣当”一声打开了,我赶紧把枪从领口塞了进去,掖在怀里。
胖狱卒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借着外面的光线,他显然已经看到了散落一地的食物。
“怎么着,嫌伙食不够好啊?”胖狱卒面带讥笑道。
“身体不舒服,吃不下。”我可怜巴巴道。我急中生智,临时想起了这个辙。
“出来,”胖狱卒喝道,“给你换个地就舒服了。”
我双手捂着肚子小心翼翼地走出监室。
“你捂着肚子干嘛?”他觉得我的动作很奇怪。
“肚......肚子疼。”我赶紧装出很痛苦的样子,小声道。
胖狱卒大概是觉得他那扭曲的面孔太过于真实,便没再多问。
离八号牢门越来越近了,我远远地就感到了一股杀气。我们来到了八号门前,趁着胖狱卒掏钥匙的当口,我特意看了一下这扇门,我发现这扇生锈的铁门上面居然没有观察口的,难怪里面会打死人。
牢门一打开,号里所有人都默默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果不出其然,这一看就是早有准备啊!
我注意到两面墙上各有两个血手印,墙根处血迹斑斑。
“别给我惹麻烦哈,”胖狱卒笑嘻嘻地对那群畜类道,“好好招待新伙伴。”
牢门在我身后关上的一瞬间,我知道之后的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