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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22日凌晨。
济周沉浸在梦中,他不清楚这到底该定义成美梦还是噩梦,但无论美好或恐惧,他都遇见了那个在自己生活中很重要的人——他和凡生一起站在教堂顶端的穹顶之上,看着远方的夕阳逐渐垂落,染红了大地和天空的霞云。
让他心悸烦躁的是,凡生的脸并没有朝向自己,目所能及的就只有凡生在夕阳的映衬下逐渐昏黑模糊的背影,就像是血泊中一抹黑色的剪影,他想往前走,但是每走一步面前的黑影就离自己远一步,两人的距离慢慢地被拉远,隔出了整个世界。
他想奔跑,却又迈不出步子,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了,全身每一个毛孔似乎都浸没在深潭中,浑泥带来的压力紧紧贴合在自己的皮肤上——缓缓地像是夕阳沉入地平线那般窒息。
济周立刻睁开了通红的双眼,瞳孔的的每一处都像是有几根细小的针刺入,眼前明亮的白色灯光强逼着他闭上双眼——身子似乎动不了,胸口像是被什么堵塞着喘不过气来,每一次呼吸肺部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极刑。
等到适应了眼前的光线,逐渐映入眼帘的就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好像不是万里无云的天空啊,看来自己还没死,鼻部有着轻微的压力,自己正带着一个呼吸面罩,里面的气体让人感到舒服,自己似乎一下子就从地狱被拉回了人间。
坐在病床旁边的那个温软无力的身体就是亚雨经,正无力地趴在病床床沿上,似乎睡着的面颊上浮现出的只有愁容和憔悴,头发有着些许不符合母亲现在保养状态的灰白——这几天她过得一定不好受。
“妈?”济周下意识地轻声问候道,但发出的声音格外沙哑,喉咙还带着刺痛,济周立刻本能地闭上了嘴巴,深吸一口气,咳了几声,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些。
亚雨经的神经深处像是被刺激了一下,立刻直起身来,种种动作流露出了期待和担忧,等到睁开那双早就布满血丝的眼睛,看清楚济周现在的模样后,眼泪像是突然出现的泉眼一般汩汩流下。
她现在忍不住想立刻扇自儿子一巴掌,或者赶紧抱住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济周大哭一场,最好是让自己的泪水浸满济周现在的衣服,但无论是哪一种选择,其要表达的意思都不会改变——她爱自己的孩子,即使这一份爱几乎把自己压垮。
“今天几号?”挠了挠时间观念有些模糊的脑袋,再加上刚才让人感到焦急的梦境,济周感觉自己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那啥,不会已经睡了十几年了吧,你看看你老妈的头发都白了……济周的脑袋里一蹦出这个想法,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还是那几撮突兀的小胡子。
“二十二号。”亚雨经缓缓说道,时不时阖一下眼睛,刚才立刻松弛下来的精神,让她这几天积攒下来的劳累全部爆发了出来,只是为了多看济周几眼,依旧是努力睁大双眼。
“这样啊。”济周又想扇自己一巴掌了,他虽然竭力掩盖痛苦,但额头上的冷汗很清楚地表明了现在的他急需要休息,“我爸呢?他现在干嘛呢?”
“就在外面,因为你出事了,他还特地请了一天的假。”亚雨经像是发现了什么转机一般,立刻看向门外,但并没有济平的身影,只好回过头来,有些尴尬地看向济周,失落感不比刚才次弱。
济周换上“我不介意”的表情,似乎对这种情况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与之相反,不知在什么时候济周突然发现在没有父亲在的时光里才是真正幸福的一片天地,他现在还盼着那个混蛋不会过来呢。
“今天好像会有警察跟你做笔录,怎么样?害怕吗?”亚雨经将济周的手放在手心细细揉搓着,像是爱抚一块稀世的珍宝,“你要是拒绝可以晚上几天……”
“不用了,下午就做笔录吧,我感觉现在只不过是稍微劳累点。”济周笑了笑,用欢快还有点小坏的语气说道,“妈你先去睡觉吧,放心好了,你儿子早就长大了!”
亚雨经欣慰地笑了笑,虽然济周的行为从来没有成熟过,但是现在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让亚雨萍不由得重新认识自己的孩子——这就算长大了吗?虽然思想还是那么不成熟,虽然还是像个傻子一样怀揣着自己的梦想。
“荷雨窗那边怎么样了?”济周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似乎对自己晕过去之后发生的结果感到好奇,“冯朴嫣怎么样了?凡生怎么样了?”
亚雨经看着焦急的济周,心头疼痛了一下,但还是尽力憋出一个微笑:“这个你去问警察吧,除非必要保密,他们会告诉你的。”
“嗯。”济周活动了一下手脚,整整一天躺在床上的滋味可不怎么好受,现在自己恨不得立刻爬起来——拿起手机重新躺回去玩会儿游戏,床边最好有一包永远吃不完的薯片和成吨的充电宝,最好再来一个妹子——哦不,最好凡生也在旁边穿着女仆装戴着猫耳把薯片喂进自己的嘴里……哈哈哈……
“荷雨窗那边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以后不要这么冲动,认清局势再做事,这次算你运气好,凡医生正好在医院旁边的往事桥那儿,不然以你当时的状况真的没办法确定你的关,还有,不要做太多的运动……”亚雨经终于解开了那个枷锁,开始向济周絮絮叨叨起来,“赶紧多休息一会儿吧,身体虽然休息好了,但是精神上还是多缓和上几天的好,啊啊啊还有还有……”
“开学之后怎么办?”济周说完这句话后很自觉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的天我刚才是不是询问了和学习有关的问题?不是只是伤到肺了吗?怎么脑袋也那个啥了?
“好好养伤吧,以后不要做剧烈的运动了,我会给你请专门的教师的。”
济周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真的是嘴欠,现在腹中虽然满满的一堆问题,无奈太过于繁杂,只好全部咽到肚里。
然后缓缓闭上自己的眼睛。
哎那老师能不能好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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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济周就做了笔录,因为现在他非常需要和那些懂得时事的人说几句说几句真正有意义的话,顺便了解一下情况——现在自己可是担心死了啊!
面前是两个警察,一个满脸皱纹,一看年纪就不小了;另一个年纪轻轻,却没有丝毫拘谨的态度,脸上浮现的是充满经验的自信和关怀——感觉事情是要遭呢?自己着嘴巴今天怕是真的收不住了……
一开始都是些客套话,基本全是一些客观上的时间和地点,济周虽然在当时的眩晕当中耳边有些许回音,但是他还是选择隐瞒下去——说实话济周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面撒谎,再往后想要正常对交流下去会让脑袋超负荷的,他的智商可担当不起这个。
那个年纪有些大的警察一直在按照程序走,但是让济周感到担心的并不是这种规范的审问,就连他自己都可以面不改色的撒谎——那是什么让自己感到紧张呢?真是该死啊,和凡生待久了真的会变成神经病啊,竟然变得这么敏感了!作为一个纨绔就应该一根筋到处浪啊!正因为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所以济周才会没有任何问题啊!
对话一直转移到冯语天的动机——反正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儿瞎说吧,济周开始一本正经地说起谎来。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这句话济周可没有说谎,脸不红心不跳,“凡生叫我到约定地点那儿……额……就是那谁出事了嘛,所以我就去了……”
“那关于冯语天这个人呢?你有什么需要说的?”旁边年轻的警察突然问道。
“他有精神上的疾病。”这句话刚说完,济周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句话以前向来是他损人用的语句,现在在如此正经的场合说出来总是他不笑才奇怪呢。
济周这轻浮的行为让那个年老的警察有些不快,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生命的死亡,而眼前这个初中生没有丝毫严肃的态度——还有旁边这个年轻的警察——你能不能也别笑的这么嗨行吗?这让我也很想笑。
“没关系没关系,要是我的话也会笑出来。”年轻的警察摆了摆手。
“对了,冯朴嫣现在怎么样了?”济周在纠结自己应该先询问哪个人,但是思来想去,发现自己还是对凡生的现状更加注重,只好先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其实也不算无关紧要啦,这么傻白甜的女孩子不关心一下也太太监了吧。
“她啊……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当初有几个医生还想着跟她谈谈心,结果那个女孩嘴巴张开又闭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发出莫名的呜咽声。”年轻的警察说道,“挺可怜的,也不知道那些家伙找没找心理医生,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些除了正是什么都会干的家伙还在沉迷于那个女孩的容貌无法自拔着呢……”
济周呲了呲牙,心想那女孩都这样了还不赶紧找个心理医生啊!但并没有显露出自己的情感,而是把双手叠放在一起,托着下巴好奇地听着那个年轻警察的叙述。
“不过以后应该会好起来的,这个女孩是叫冯朴嫣吧,在之前已经被人收养了,所以以后的生活可以说是很安适了,并且因为冯朴嫣现在暂时失去说话的能力,所以我们更想要从你这边多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但我当时已经晕过去了啊。”济周感觉自己肩膀上的压力大了一圈,似乎所有询问的重担全部放在自己肩头了——该怎么蒙混过去呢?这件事要是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济周绝对像是话唠一般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啊,天知道凡生有多少事情没有自己说,自己似乎也没有告诉凡生冯语天给自己的那封信,不过在当时的恍惚中冯语天好像帮自己解释了……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尽情地撒谎就好了嘛。
“虽然我这个人很随和,但是戏弄公安机关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啊。”那个年轻的警察突然说道。
济周原本放松下来的心,又立刻紧绷起来:“问题是我撒谎干什么啊,你看冯语天死了,冯朴嫣要崩溃了,凡生现在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自己还半死不活差点把命作没了……不管怎么说我都会把所有事实告诉你们吧。”
“你这套论证太完美了,怎么看都像是提前想好的一样。”年轻的警察提出了自己的怀疑。
凡生你这招不管用啊!济周感觉自己脑袋立刻断片了,该不会说自己还要按照凡生说的那样一直撒谎吗?
“你们也太多疑了吧,对了,凡生现在怎么样了?”济周终于问到了自己最在意的地方——真是的这种语气怎么听都是基情满满啊……但是一想到凡生撩开眼前刘海的那张脸,济周就觉得自己做个Gay也能娶到这种男人也很好了……总比现在还单着好吧……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凡生是在2019年8月20日18点06分报的案,那时候你在哪里?”
“那时候我还在去那个房间的走廊里面迷着路呢。”
“是吗?能具体说一下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吗?之前经历的一直到现在。”
济周正眼看这眼前的警官,感到心悸,心头像是被包裹在了不透光的黑色塑料袋内,然后用麻绳紧紧缠住,肺部的疼痛更加明显了,缺氧的症状正袭击着自己的身体——但是还不能晕过去,只需要冷静下来就好,思索一会儿,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说······
“想不出来吗?”
“不,让我想一会儿,其中的时间我有点捋不清楚。”济周尽力拖延时间,但是无论自己如何思考,一个完美的谎言永远可以冲破思想惯性的束缚而闪现到自己的脑海中,无论是哪一种说法都不会让人发现其中的疑点,但是会在审讯其他人的过程当中产生绝对的矛盾。
冯朴嫣那边不必要担心,因为她暂时不不会说话了,现在要在意的是凡生那边。
“对了,凡生到底怎么样了?”济周突然回到之前的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后,两个警察对望了一眼,似乎在决定要不要把实话说出来。“这个……某些细节实在是没有办法透露……”
“他还活着吧?”
“是的。”但是语气相比于之前显然是中气不足。
济周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一点儿都不相信刚才的说辞,但是又没有什么理由反驳,只好在那里沉默地坐着,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想起了凡生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将这些语言像是背课文一般缓缓地陈述给这些警察。
之后两个警察便离开了,留下来的济周感到越来越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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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陈,今天怎么脾气这么好了?”旁边的老警察似乎有些疑惑。
“再带我去现场看看吧,搜查科的人有没有新的进展?”小陈随和地笑了笑,但并没有说明理由。
“有一个,但没有什么用处。”说着两个人就加快了步子。
荷雨窗现在已经完全被封锁了,楼前停着几辆警车,车改上还有几碗米粉,但都已经凉透了,只有寥寥几个人站在那里。
“怎么样?找到了吗?”
“没有……”一个有些慵懒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崭新的物证袋,里面装着一个粘着血的棉棒,“其实里面的物证都很全,手机血液头发……这个房间里发生过的事情和细节都很清楚了——但现在就是只有两个问题。”
“别说了,尸体现在就按照遗嘱上的去处理吧,带我进去,顺便跟我介绍一下情况。”说着小陈就拨开隔离带,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很高档的酒店,中间一看就充满华丽气息的大厅并无奢侈之意,让小陈稍微停滞了一会,里面的走廊就像迷宫一样,小陈跟的很紧,害怕自己在里面迷路,没有多久,就被领到了303号房的门前,但是两人并没有进去,反而朝走廊深处走去。
“嫌疑人就是在这里出去的……”说着,小陈就来到了一个电梯间,周围的环境很萧索,“很好找,血一直从这里流到外面。”
小陈看了一下地上已经有些干涸的血迹,上面有被抹试的痕迹,看来这个叫凡生的那时候已经没有行动力了,完全是从这里爬出去的。
之后两个人乘着电梯到了一楼,然后转过几道弯就进了后门。“在西南角那里有一个很隐秘的后门,要不是这血迹我们或许还不会这么轻松的就找到,再往外就是九河路了。”
“不用跟我介绍地名了,情况我都差不多了解到了,直接把我带到终点就行。”小陈不想再浪费时间去记地名。
说完两个人便停止了交流,直接从后门走了出去,外面的街道显得格外冷清,不过有这些警车衬着,再冷清也有些人情味,血迹一直向东蔓延着,就像有人用红色的颜料在这里一直涂抹着挪移到东方一般。
又走过了十几米,两人转进了一个漆黑的小巷里,这之间有一大滩鲜血形成的水洼,但已经凝成了黑红色,凡生在这儿应该呆了一段时间。
“在这些墙上都有凡生的指纹,总之实在是看不出来他是在逃还是什么的,或者是他愚蠢到一点反侦察的能力都没有。”
“他为什么要跑呢?”小陈说道,“以他现在的年龄,完全不用承担刑事责任,而且了解事态后,他的行为也是可以归于正当防卫的。”
“这个……年纪太小不太懂?”
“从嫌疑人家里都搜到了些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这些物证看起来多,其实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小陈继续走着,“冯语天家里有很多房间都是空的——这点倒是能理解,毕竟这么大的房子只有几个人住,有些电脑甚至一点信息都没有,而且荷雨窗里也有些电脑里面的数据也都被删除了,事发当天还不招待客人,并且故意在凡生报警后断了电,当时有些特警都迷路了,用肾小管都可以猜出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但是冯语天就这么被杀了,你们这些人就不觉得奇怪吗?”
对方并没有说话。
“只是现在我们收集到的证据实在是太过于片面了,而且这个案子上头一直很排斥,好像故意不让我们查似的。”小陈蹲下身来查看了一些现场的痕迹,“这里面的关系可能很乱,冯语天的社会关系都怎么样?”
“都是一些生意伙伴,这几个月来和凡生没有一点联系,两个人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会面,倒是在凡生丢弃的手机里找到了和冯语天对话的内容——不过记录全被删掉了,真的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你还记得前一个月的案子吗——一个失踪案,一个资本家的的儿子失踪了——这个案子有个嫌疑人就是冯语天,只是到现在都无法确定冯语天的动机和行为目的。”小陈的面前就像有一张演讲稿一般,“而且这个叫凡生的……”他指了指面前这滩已经风干了的血迹,“在赵厄失踪案没过多久就报了一次假警,说什么在学校旁边的一个小巷里发现了一具尸体,不过后来警察搜查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尸体,这个家伙还因为这个受到了来自学校的处分。不过你看这个凡生说的这个发现尸体的地点和赵厄最后出现的地点不是同一处吗?还有这个在之前就被怀疑的冯语天,虽然这个案子后来就没有人管了,搜查一科也是名存实亡,不过冯语天之所以被怀疑就是因为他出现在小巷里的时间和赵厄最后出现的时间几乎是相同的——还有一个最近发生在Y市第三中学的案子,在赵厄失踪之前和和他同校的初二学生赵思楚也失踪了,到现在尸体也没有找到,失踪时间是在六月三十日到七月一日这段时间。”
旁边的伙计听着有点发懵。
“家属呢?”
“父亲凡凡在2005年9月21日因为火灾去世,母亲杨露鹿难产去世,奶奶的话是寿终正寝,爷爷是因为车祸,亲戚都跑路找不到了,有往来的几乎都死光了。”
“以前凡生是住在——青果吗?”小陈突然问道,神情突然严肃起来。
“没错。”
“你记不记得一个行为很恶劣的案子,十几个孩子被虐杀致死,具体情况实在是忘记了,嫌疑人现在都没有找到,凡生是唯一活下来的受害者,凡生和冯语天还有什么别的方面的联系吗?”
“其中凡生的卡是属于他过世的父亲,然后从7月9日开始冯语天就给凡生不定时的打钱,具体原因确实没有人能解释,也是这个案子的疑点之一——在之前你说的那个赵厄似乎和冯语天也有点联系,冯语天定期汇款的账户有一个就是赵厄的。”
“那怎么现在才说?”小陈看了一眼旁边的同事。
“这……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因为赵厄和这个案子实在是没有一点关系,要不是你说我就不理会了。”对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什么鬼啊,我才刚过来没二十分钟怎么就被我分析得这么复杂了啊……”
小陈看了一眼从东方升起的太阳,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血迹上面本应躺着它们的主人的。
2019年8月21日,搜查科的人顺着血迹到了这里,但是血迹到这里就停止了。
这条路现在还在施工,所以周围根本没有目击者和摄像头。
后来经过比对,这血液是出自凡生无疑,而且以这滩血液的出血量来看,凡生一定在这里躺了有一定的时间,看着出血量,全身的血液恐怕都流光了吧。
不过上面空空如也。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这个人现在是否活着。
之后这个案子就陷入了僵局,虽然小陈把所有的疑点上报给了上级,并且提出这个案子背后有很多被牵连起来的关系和人物,并成立了专案组——却丝毫没有进展,这个案件就像是一个看起来随随便便就能取得答案的题目,却格外困难一样。又过了几个月,无人问济,就连平时热衷于真相的小陈也不例外,但他还是打算继续查下去。
“剩下财产的就按照冯语天的遗嘱来办吧。”
这个案子没有几乎任何疑点,留下的就只有短短的几个字——
凡生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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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已过万重山……”冯朴嫣在八月二十五日这一天终于可以重现言说起那天籁般的嗓音,虽然听起来还是怪怪的,但总比之前想说却说不出来舒服多了——现在她刚刚睁开眼睛,自己正躺在宽松的大床上,旁边的空空调追着凉爽的风。转头看向窗外,有几束挂着绿叶的树枝映入了眼帘,不是有飞鸟掠过——这场景有点熟悉。
直到看清周围熟悉的衣柜,书桌和放在床边的黑伞,冯朴嫣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生活在什么地方,自己在无法说话的时候干了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话又说回来,自己刚刚醒过来为什么要说“轻舟已过万重山”呢?
精神很恍惚,开一夜的空调并不是自己的习惯。冯朴嫣活动了一下身子,想走下楼看哥哥醒没醒,可是脖颈一用力,就剧烈疼痛起来——疼痛让冯朴嫣回忆起了什么,刚才如梦境一般的景象被带进了现实,一时间心脏似乎被抓住了。
眼角逐渐被润湿,明亮的泪滴划过脸颊滴在枕头上。
哥哥呢?谁带自己进来的?凡生那家伙呢?济周呢?警察有没有来?现在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说话?来个人好吗?什么情况啊这是?做梦了吗?今天几号?无数问题出现在冯朴嫣的脑袋里——哥哥现在到底在哪儿!这是冯朴嫣唯一想要确认的问题,究竟是不是只是了一场梦?
“由……有……人——吗……”冯朴嫣断断续续地高声呼喊到,喉咙微微颤抖,显然还没有习惯说话——自己为什么说话这么不利索了!难听死啦!
过了有十几秒,自己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了,几个护士缓缓走进来,之后一个穿着长裙和披肩,留着微卷长发,画着淡妆,风韵不减且充满成熟韵味的女人走了进来——步伐很沉稳庄重,周围撒发着莫名其妙的气场,压得冯朴嫣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她对眼前的女人没有丝毫印象,因为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家境清贫的模样——不会是哥哥在外面找的女朋友吧,这种成熟妖媚的类型不应该是哥哥喜欢的啊!
“请……请问你是……”冯朴嫣有些胆怯地问道。
“我叫景海筝,我们的关系嘛……”景海筝的笑容很温柔,像一个邻家的大姐姐,但是那温和的声音偏偏让冯朴嫣感觉自己正在被挑逗,“这个……有点不好解释,总之,现在你完全没有自理能力,以你的性子与其去孤儿院不如乖乖被我收养。”
“我不同意!我哥哥呢!”冯朴嫣第一次反驳对方,但显然中气不足。
“他不是死了吗?而且你没有机会选择,在之前你哥哥就已经和我商量好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以后我就是你的母亲,听见没有!”景海筝有些不耐烦,俯视着躺在床上的冯朴嫣,眼神里满是不屑和占有欲,不知道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太过于强硬还是自己现在根本不知应该到哪儿去的迷茫,冯朴嫣傻乎乎地点了点有些呆呆的脑袋。
“这才对嘛!”景海筝又笑了起来,玩味地勾了勾冯朴嫣的下巴,似乎对眼前这个瓷娃娃一般的女孩感到好奇,“既然做选择了,那就别想着回头了,希望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变的太过于糟糕。”
冯朴嫣看这眼前这个无论是气质还是美貌方面都格外动人的女人,心里竟然莫名地有些自惭形秽……但跟多的是对方给予自己的压力,总觉得对方的眼神总是平白无故地射出一把把刀子刺进自己的皮肉里。
“有什么证明吗?要是只凭借你的一面之词……”
冯朴嫣还没有说完,景海筝就强势打断了冯朴嫣的话,同时笑得更加灿烂了:“果然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啊……太傻了我可是会把你扔进垃圾桶里哦……律师啊,警察啊,外面都站着呢,你想问谁就问谁,而且你没有看过你哥哥的遗嘱吗?”
“没有。”冯朴嫣摇了摇头,她忘记自己看过哥哥的遗嘱了。
景海筝依旧是自顾自地俯下身来轻抚着冯朴嫣白嫩的脸颊——前者的手指柔和但是有力,就算是在脸上抚弄都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被彻底地侵犯,后面的护士都看不下去了,纷纷离开了房间。
“你晕血吗?”
冯朴嫣摇了摇头,她突然不敢不敢做太过于剧烈的动作了,这个女人不会是个男女通吃的家伙吧,总感觉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极其危险的侵犯意味——哥哥为什么要把自己托付给这种人啊!
“现在感觉怎么样?”
轻轻点了点头。感觉自己要被吃掉了!
“离开这儿生活吧,一个人住在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很吓人的。”刚说完景海筝就招呼了一位护士拖着轮椅过来,吩咐了几声,便将冯朴嫣缓缓地放在轮椅上,同时在她的大腿上盖上了一个狐裘毛毯——冯朴嫣对这些人无微不至的关怀感到一丝丝难以是从,她更习惯哥哥那种放养中夹杂着的无微不至的关怀。
被推着下着楼,在景海筝即将从自己眼前消失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睛很凑巧地对上了。冯朴嫣的眼睛还是和往常一样,就算是流着眼泪也还是高洁无上,犹如清晨的露珠,懵懵懂懂;景海筝的眼神很柔和,有着成功人士独有的自信,高雅端庄毫无疑问的存储于其中——在里面还隐藏着一丝狡绘和奸诈,整个人就像是包裹着华丽外衣的污秽之物,这黑暗里包裹着什么——肯定是美杜莎的双眼吧……
她被推进了自己哥哥的卧室,旁边的护士立刻走出了这个房间,顺便关上了门,整个世界似乎一下子被隔开了,原本喧闹的感觉立刻消失了,周围似乎还有着雨水的香味和夏竹的气息。
冯朴嫣环顾四周,洁白的墙壁一尘不染就像是还在半空中飞舞着的白雪,旁边却是随随便便揉成一团的被子和掉在床下的枕头,书桌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文件和账单,窗边的盆栽早已枯黄,泛黄的叶子正巧在这时脱离了枝干,落在桌面上,又被微风吹起,从敞开的窗子飘向浓郁的树林。
冯朴嫣在真正从自己那一份孤独的幻想中逃脱出来的同时,现实的悲伤就笼罩了她,就像是迎来的黑夜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空隙。
还是不相信眼前的的房间是空荡荡的,还是不相信那个在自己印象中活生生的哥哥突然从自己生活中消失了,还是不相信那个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已经死去了。她想放声哭泣,却发现自己什么表情都没有——明明应该悲伤得难以自制才对,为什么自己还要呆站在这空落落的卧室里细细体味着悲伤带来的淡漠呢?
回不来了吗?真的什么都没留下吗?冯朴嫣想立刻睡去,哪怕是做噩梦也没有关系,哪怕梦中的世界如同地狱一般也没有关系——那些都是不存在的,不对吗?
这时突然想起了敲门声,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好了吗,我们要走了。”
“去哪儿啊?”冯朴嫣的声音当中带着哽咽,但依旧满心疑惑。
“你哥哥的葬礼,时玖香墓园。”
冯朴嫣站在冯语天的卧室里好久才回应对方,她正怔怔地看着窗外划过空气的雨滴发呆……就像一个真真正正的瓷娃娃。
苏砭时换好拖鞋,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客厅里一片混黑像是染上了墨汁,周围寂静无声,看来苏琉今天晚上并没有回家。
这个学区房不算大,也不算小,设施齐全,上班也方便,不过苏琉一直都喜欢待在外面,这个家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似乎和自己的女儿一点关系都没有。
为了犒劳自己,苏砭时给自己冲了一杯龙井茶,嘴唇刚刚贴近,一声略有些惊讶的呼喊让他的动作停滞下来。
“爸?”声音里带着疑惑还有不平稳。
苏砭时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转身看向餐厅,苏琉正穿着睡衣站在餐桌旁边,面色比较紧张,似乎对自己的到访感到惊愕。
“还没睡啊……不对,你怎么在家啊!”
“想你了专门呆在家里陪陪你不行吗?”苏琉刚刚说完就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卧室,轻轻关上了门——看来是要睡觉了,第一次见自己女儿穿睡衣……真是的……多久没在家里过过夜了……
“早点睡啊,别玩到太晚,成绩刚有起色……”
“闭嘴!”苏琉打开门怼了一句,又重新把卧室的门关上,还不忘将房门反锁。
之后就是拖鞋落到地面的声音,随着开关的声响过后,便再无声响,安静了有十分钟,苏砭时拿起了已经有些凉的龙井轻抿了一小口。
他恐怕永远不会反应过来在自己书房里已经少了一份永远用不到的资料,就算发现了也无关紧要,因为这份文件只是一个单纯的名单而已。
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遗嘱上都说了些什么啊?还有为什么你要照顾我?你和我哥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冯朴嫣现在天真的小脑袋瓜里满满的问号,发出了只属于自己的三连问。
“你想让我怎么跟你解释呢?想解释也解释不清,算了吧,强硬一点……”景海筝就像是变脸一样立刻换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气质,看自己的眼神也变得凶恶,“我没有什么理由给你解释,总之,从现在,从你哥哥死亡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私人物品了,懂吗?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东西!”
这个大姐姐是个神经病吗?冯朴嫣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景海筝实在是受不了这种“阿伟死了”的眼神,只好把自己知道的全部托盘而出:“先是留给了你大部分财产,其中有一些捐给了孤儿院——冯语天真是恶心,把钱给孤儿院干嘛!之后就是把你交给我,好像在他手下的一个烂尾楼也送了出去。”
“烂尾楼?”冯朴嫣感觉怪怪的。
“这个也不好解释,Y市开发区里的一个烂尾楼,不对,好像是两栋,一个是伊斯兰教的教堂,一个是酒店,不知道为什么冯语天把它和它周围的地都买下来了,而且从来没有装修过,就算死了都没有一点动静。”
“送给谁?”
“有两个人,分别叫凡生和济周。”景海筝很平静地说道。
冯朴嫣这边可就不镇静了,这两个家伙最近可是异常活跃,尤其其中那个叫凡生的娘炮,冯朴嫣一想起那张比自己都要俊美几分的面庞,牙齿就像是被塞进了绒毛一般痒得生疼,虽然自己也没办法解释这种恨意,但就是恨,莫名其妙地憎恨和讨厌。
“上面有没有说明原因?”
“嘿嘿嘿……”景海筝突然嘲弄地笑了起来,“这可是遗嘱,不是写给亲人或者是爱人的信,我们要做的就是按照上面的去做,仅此而已……·”
在之后的十分钟里,两个人一直沉默着,唯一可以听见的就是车子发出的低沉的引擎声还有在车外的——一直微响着的雨声。
“到了,需要轮椅吗,嗯?朴嫣?”景海筝又换了一幅面孔,话音未落就有人替两人打开了车门备好了雨伞。
“不需要……”冯朴嫣缓缓从轿车上走下来,原本心情应该像自己所处的环境一样变得广阔无际的,但是她的内心感到更加的压抑了。
“景阿姨——如果有警察来了,可以不让他们来打扰我吗?”说完,冯朴嫣便可怜地看向景海筝,眼神中满是乞求。
“放心。”景海筝看着这个让人心动的女孩,“其实你不说那些警察也不会来审讯你的啦,”说完又眨了眨风情万种的眼睛,像是在暗示着一些什么似的,“因为有个男孩很关心你的心理健康哟!”
冯朴嫣听到那个关心自己的男孩,神情有些恍惚。
雨淋在脸上,很舒服,但冯朴嫣感到冰凉的雨滴中夹杂了一些暖暖的东西,慢慢地流过脸颊,很是疼痛。
“需要伞吗?”景海筝的声音在雨中有些模糊不清。
“不用了,我这里有伞。”说着冯朴嫣便撑开了那把哥哥留下的黑伞,上面好像还有些无法感知到的温度,风铃在夏雨的风中隐隐作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