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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被重启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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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了两个多月的静养,济周的身体已无大碍,回到阔别已久的学校,在生与死的交织之间徘徊了这么长时间,是个人都应该变得成熟一点了吧——变成一个背影有些沧桑,似乎夹杂着难以言说的过去的成熟男性——然后发奋图强好好读书,将来做国家的栋梁为社会做贡献,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现在就是做这种事的好日子啊,就像之前赵厄那样子——成绩就像是升空的火箭那样直线飙升,不至于每次拿着成绩都要看着老爸的脸色行动。
  但是当他翻开课本,竖起耳朵聆听起老师的声音时,他发现自己心中所想的事物和想象中的有些出入,他非但没有像想象中那样集中精神专注于老师的语句和课本上的文字,反而对学习感到更加排斥了,就像是过敏了一般。每当打开课本,就好像释放了什么禁忌的诅咒——感觉自己的灵魂脆弱不堪无处安放,自己的注意力飘忽绵薄无法集中,似乎被周围的一切环境所排斥,就连以前稍微有些交好的朋友也不经常交流了——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一个虚像,自己就是在幻想之中迷宫中央的小白鼠。
  为什么会对这些东西感到厌恶呢?明明在自己眼里这么……有用?不对,济周他从小到大被逼迫着学习的事物,对他的梦想和渴望的未来来说都是无用的。
  唯一不变的就是最初的那一份梦想和最青涩的那一份感情——这感情怎么说呢?已经失去一个了吧——他不想再丢掉另一个,从而让自己一无所有,不管以后有多少痛苦和不测等着他,哪怕是所有观念聚集成的河流要将他吞没,他都要坚持下去。
  也许就连济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朝着那个被称之为极端的方向越走越远,踏上了一条完完全全的一条不归路——他努力让自己走的更近一些,让自己在成功的边界再向上一些。自己选择了一条极端的道路,像是世上最高的山峰,但是最顶点的前方是一处断崖,要么选择登峰造极,要么坠入荒谷,在悔恨和泪水中放弃掉梦想迎接自己的生活。
  现在的自己实在是太失败了。
  济周把课本摊开放在桌前,打开了旁边的桌灯和笔帽,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这间空旷的卧室中随着闹钟的秒针回响着。
  一直作为天才的济周像是抽风了一般,竟然开始努力起来,每一节课堂都像是录音机一般把老师的每一句话都映刻在脑袋里,双手就像是被文曲星摸过一般疯了似的记笔记,作业全部保质保量地完成——但是这所有肉眼可见的进步随着时间的流逝被缓缓地稀释,济周逐渐发现自己的排名在不知不觉定格在了十六名之后,纵然自己使出全身的力气,但都像是用力推开面前的大坝一般无力,好像学习这一条道路对济周来说已经走到了尽头一样。
  现实再一次和济周脑海中的剧情脱节了,不是应该是屌丝逆袭的情节吗?最次也得是一个合家欢结局吧——他没有学习上的天分,没有过人的智商,更没有超脱于其他人的对学习的一股由内而发的热忱——再这样下去,可是会变成败类的。
  痛苦就像是瘟疫一点一点侵蚀着济周,直到他的精神再也无法承受这种烦闷时,才明白过来这一份痛苦是来自于身边的所有人,那些根本就不理解他天分的普通人,这些根本无法理解自己是个天才的普通人……
  济周第一次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了凡生一直贯彻着的生活理念——明明是一个渴求着交流的人,但不喜欢这个世界,本能地回避交流,就像是捉迷藏上瘾了的孩子一般老是将自己的内心隐藏在无人的角落里,只有在那些自己正真爱的、关心的人面前才会选择表露出自己比任何人都要阳光的一面。
  那凡生在死去的时候,一定会很痛苦吧——济周想起了8月20日那通明的天穹,想必盛大华美的夕阳就在自己还在睡梦时上演了吧,那温和娟丽的红色光芒笼罩着大地,希望凡生的眼瞳中倒映出了那片夕阳。
  但当自己的回忆停留在凡生身侧时,济周的心总会不知名地提一下——他知道现在还没有忘记在那一天、自己同凡生一起见到的——一生中最美的夕阳。
  -
  出院第二天晚,鉴湖朱阁一号别墅。
  午夜十二点,黑夜逐渐浓郁,街道逐渐变得空旷,城市逐渐变得寂静,各户人家的电灯逐渐关闭,世界也沉默下来——但现在济周家中还亮着白灿灿的灯光,灯光中隐隐传出几声争吵,二楼处还可以听到一个母亲颇为无奈的叹息。
  “我学习不好跟你什么关系!你以为我是那些随随便便学学就能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神啊!”济周大吼道,哎嘿?休息了几个月的嗓子还真的好使。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都为你捏把汗,你自己倒还不紧张,上学期的史地生本来能考三个B的,结果你就考了一个B,知不知道你和那同级的学生差距有多大。”济平也甩着嗓子,“今年是关键时期,你要是拼命学还能考个好点的高中,但现在你不但不好好学,还整天捣鼓你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有用吗!”
  “就现在来说——没用……”济周没有表情地说道,和从小作为顶尖学子的老爹争论当下自己的成绩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浪费生命和精力的行为,济周他也承认,现在并不是他应该拥有梦想的时候。
  “对啊,这不挺好吗!好好学习,你是个学生,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现在的工作,一个不喜欢学习的学生这辈子是不会有多大出息的,除非你能成功,不然永远不会有人认同你的做法!”
  “我说过了——我对学习没有天赋,更没有兴趣……”济周已经懒得放开嗓子大声吼叫了,现在“学习”这个话题已经格外明了了,济周明白接下来的话题对他来说会格外沉重。
  “那你的爱好是什么,整天和那个叫凡生的穷孩子厮混?我说你们厮混也就罢了,还去干这么危险的事——你差点死了知道吗……那个害死你的冯语天和那个叫凡生还有关系,他们两个这种社会的败类就该死了好!”
  济周依旧是选择沉默,在父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想再吵下去了,因为……父亲所说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没有任何偏见的。凡生除了语文其它学科的成绩就像是煎了一整天的鸡蛋那样糊,孤僻二字无时不刻都贴在脸上,没有父母还是个经常社会性死亡的孤儿,除济周之外没有任何朋友,没有过人的天赋,没有广泛的人脉关系网,整个世界对凡生来说是极不公平的,长大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分明就是社会败类的完美标签啊——哎呀也不对,人家后排靠窗,再加上这种性格怎么看都应该是当主角的命啊,为什么到了现实就这么不堪呢;冯语天虽然是和老爸齐名的商业奇才,但威胁到他人的人身安全,严重影响了其公众形象——也是个社会的败类。
  “对——而且他们两个可能还不止如此呢。”
  济平把脚抬起踹了上来,被济周躲开了。
  “你到底都交了些什么人做朋友!”
  “我说了!我在学习方面没有天赋,交友方面我不应该是那个最不应该担心的那个吗,只需要坐在家里就会有各方人士前来结交不对吗?哦——其中当然少不了你的功劳了——”济周阴阳怪气道。
  “努力是可以超过天才的!”济平又吼了起来,他清楚济周现在对于学习方面的精神是多么萎靡。
  “那只是对你这种家伙来说的吧……”济周缓缓说道,但之后又露出了一个极其欠揍的微笑,“当然这种话我最爱听了,因为我可能也是个绝世之才哦!”
  “生活中这种例子多了去了,那些经过努力学有所成的人不多了去吗?那些经过努力超过天才的人在你们班里也不常有吗!”
  “那是因为那些超过天才的人本身就是天才啊……而那些傻子就算是再努力也不会超过天才,最后碌碌无为不被人记住然后过完憋屈的一生!”济周的情感在这一瞬间突然爆发了,嗓门高得连他自己都微微一颤,“这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公平!”
  “所以为什么要考试?为什么要中考高考?就是因为这是现在社会中为数不多的可以获得公平的方法啊……”济平的脸色除了愤怒已经带有些许焦急了。
  停顿了一会儿,难得的沉默却在夜中格外突兀。
  “嘿嘿嘿……”济周突然止不住地狂笑了起来,之后又突然止住了笑容,抬起了脸,面若冰霜,还带着些怨恨与孤高,“我有家境,我有才华,我有颜值,我有钱财,我有背景,我有关系网,我有后台,我有梦想……我有现在社会上的大多数人一生都不可能拥有的东西,虽然这一切都是不公平的,但对我来说,我就是在这公平的天平上倾斜的一端,所以我才有资格,我才有条件,才有能力去完成那些通过读书来圆满成就的人所没有想象过的事……”
  “那你现在有所成就了吗?那你怎么保证在以后你一定会成功呢?你是个孩子,就该想些孩子应该想的事,而不是现在什么都不干,在这里跟我说这些大道理。”
  “那就别管我啊……我是一个处在青春期的叛逆少年,是一个因为冲动而做傻事的疯子,是一个因为一时兴起的梦想而赌上一生的混蛋,我也是个社会的败类,不配做你的这个董事的儿子——你这个碍事的家伙怎么不去死啊!”
  “你这一切是谁给的!”济平突然把桌上的东西都横扫到地上,发出瓷器破碎的声音,但还是掩盖不住自己紧张的语气和忧郁的表情,“你的命,你的衣服,吃穿住行,都是谁给你的?要是没有我,你现在能站在这里给我耍嘴皮子?要是没有我,你现在能无忧无虑地画你的画?要是没有我……”
  “我活的也不至于这么麻烦和失败。”济周插嘴了,“你那些破钱我也没有兴趣——也没有能力去继承,把他都给我的远房表兄吧,他学习很好,礼仪周全,风流倜傥,前途似锦——我不会伤心,不会悲伤,这其实才你真正担心的吧——一个老了的,不中用的自私鬼,为了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逼迫自己的儿子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这么狗血的剧情啊,哎呀呀我都有点小兴奋了哦!”
  济平快要被济周说出心脏病了,济周现在的一言一行都直击他的心脏——这孩子的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了……
  济周还在没有感情地自顾自地说着。“你可以不爱我,但至少对我妈好点。”说着就用下巴扬了扬碎了一地的瓷器,“这些收拾起来很危险也很麻烦,照顾你这个大董事也费了她不少心思……害的她现在只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和以前她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先不说你作为父亲怎么样,作为一个丈夫,作为一个女性依靠并且能够释放女性完美天性的对象……这根本就不合格!”
  “你就是个混蛋!”
  “我就算是做败类也不会做一个好学生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这后济周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立刻缓和下来,像是发现了自己的不妥,或者是对刚才的言语有些后悔,“我答应你考进一个好高中,那是从今往后,你都不准在阻碍我做的一切……”说完就转头走向二楼,最后要消失的时候,济周突然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济平。
  “凡生他是我交过最好的朋友,虽然是个败类;冯语天是我所认识的比你更胜一筹的天才,虽然也是个败类……但他们比你都了解这整个’所谓爱’的社会,你和他们对比,连一介凡夫都算不上——就是一个拘泥于现实,活在自己的人生中——却还要规划他人的人生的……败……”
  济周似乎累了,重新向二楼走去,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空气也随着渐远的脚步声冷清下来。
  “好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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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周他没事吧……”济平回到卧室没有三秒,亚雨经就向他问道。
  “那些玻璃我已经让人去收拾了,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济平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因济周的话有了些许触动,“以后没必要做这么多工作,像以前那样多出去疯一下也挺好的……”
  “其实我们三个人当中你是现在最需要休息的,现在有没有什么不适感?”亚雨经似乎很担心这一对父子俩,以至于时间在她脸上敷过的痕迹更深了。
  “睡觉吧……济周这个小子,我实在是管不了他了——也对,现在正好是他的青春期,偶尔有些叛逆也很正常……他的梦想难道不应该放下一段时间吗?”
  “我觉得济周与之前和你吵架时不太一样了。”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自己没事穷矫情,就不过是丢了个朋友,看他那个语气,跟自己活了一百年似的……”济平呲笑道,却突然咳了起来。
  “快点休息吧。”亚雨经急忙递过来一杯温水,让济平赶紧躺下。
  “济周这种情绪会持续多长时间?”
  “等到他长大之后就会明白了,放心好了,我们都经历过这样的过程。”亚雨经笑了笑,但脸颊隐藏在黑暗中。
  “他现在一点关于债劵、股票、市场的知识都没有,以后公司……”
  “就不能听一次济周的吗?”亚雨经还是有些倾向于济周的,“他说的那些气话和之前不同,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他对学习的确一点天赋都没有。”
  “他那叫怨天尤人吗?就是自己没有上进……”济平突然闭住了嘴。
  “好了,睡觉吧……希望你能挺过化疗。”说完亚雨经就闭上了眼睛,“你确实很爱济周,对他期望也很高,但有些时候我们还得看看济周之后的表现,明天我会跟他说的……”
  “现在济周在干什么?”
  “不知道,他一般这时候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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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周将铅笔放在手中把玩着,在自己身旁架了一盏小灯,还有一面镜子,面前的画纸上已经有了他面部的大致轮廓,现在要做的就是完善细节,上调子,一幅自画像就完成了。
  刚才争吵的余音还在他耳边回旋着,虽然空气平和没有震动,不过心还在使劲跳着,情绪到现在都没有缓和下来,依旧是烦躁和难受……
  济周又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自画像,线条和曾经似乎有一些细微的差异,这点差异只有济周自己能看出来,相比于之前,线条似乎僵硬了许多,隐隐透出了一股暴戾之气,包括自己的眉毛,原本在济周自己的印象中是很细的,清秀度堪比凡生,生气时几乎不会竖起来,但现在看起来有些怪怪的,济周又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又看了一眼画像,两者并没有什么差别,最后才渐渐发现自己现在正皱着眉头……
  真该死!济周闭上眼睛,竭力去回忆那些美好的事情,但是一想起美好的事情,凡生的脸就会立刻浮现在黑暗中,然后立刻把他带回了起初的伤感和思忆当中——济周闭上嘴巴,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尽管如此,喉咙还是止不住地发出“咯咯”的声音,就像有一个石子卡在那里一样,随时会因为本能吐出来……
  “啊——啊——”济周闷声大喊了两声,但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用手抓住了台灯的一角,要把它摔在地上,结果动作到一半时突然停了下来……
  济周突然清醒了很多,他可以隐隐约约听到一阵阵的哀嚎,就在父母的卧室,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站在那里有十多分钟,在真正意识到这声惨叫就是来自父母的卧室……
  怎么了?济周把灯关上,让自己的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黑暗,蹑手蹑脚地打开了自己卧室的门。
  声音立刻被放大了,济周意识到是老爸在大声吼叫——但和平常训斥他时的愤怒不一样——这次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痛苦。
  这叫声凄厉得如同被厉鬼袭击,让人的后脊都溢出寒冷。
  济周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立刻关紧房门,希望这个痛苦的哀嚎离自己远一些,但是在他一次又一次几乎要窒息的深呼吸中,这痛苦的声响不减反增,让济周心中的烦闷和痛苦再一次迸发出来,他立刻跑到床边使劲用用枕头捂住了半个脑袋,但周围越安静,那哀嚎就越清晰——济周想起了自己和父亲的争吵,想起了自己说的话,想起了这几年来父亲极其反常的作息时间……
  胸口处又烧了起来,济周紧紧地捂出胸口,努力不让自己咳出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知在何时,济周发觉自己的生活正变得如同雨后的云雾那般混沌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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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周返校。早晨6点半。
  济周坐在餐桌前喝着豆浆,大口吃着淋上酱油的鸡蛋和面包,昨晚老爸的惨还是徘徊在济周心头,于是趁着老爸在楼上休息的空当,悄悄地问母亲:“我爸昨天晚上怎么了?”
  亚雨经的动作停了一下。“你听见了?”
  济周点了点头……他的内心已经有了一些不怎么好的猜想。
  “没事,就是和你吵完架后,一生气,踹在床沿上,骨折了而已。”
  “没事吧?看医生了吗?”济周问道。
  “这么晚了,上哪儿去找医生啊,今天你上学去就行,我会带着你爸去医院的,不用担心,你好好上学考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就行了……”亚雨经把帮济周把书包放在了门口,“以后你们别吵架了,你的努力妈妈都看在眼里了,不用有太多的压力,这份家产继不继承完全是你自己的事——只要平静地度过这段时光,你就可以去做自己真正想去做的事了……”
  “真的?”济周现在真的很像一把抱住自己的老妈,“你和我老爸气量就是不一样,放心——我会努力学的!”但是内心当中还是透露出了担心,自己的审美和理念会不会在这几年的时间被彻彻底底地改变……
  亚雨经笑了笑:“别光说,吃完了赶紧去上学吧……”
  济周这次没有回应,他突然有些对老妈刚刚的说辞赶到一丝紧张——老爸到底怎么了?
  亚雨平看着济周骑着自行车朝着学校的方向驶去,轻叹了口气,他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水平当然很清楚,都说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济周这个孩子的天赋很极端——就像四面都被厚实的高墙围着,唯有头顶上的天空湛蓝充满希望和美丽,济周要做的就是仰起头,踩着那些碎块拼尽全力爬出这个没有门的屋子。
  要么像废人一样永远出不去,待在这没有出口的围墙里郁郁无能地度过一生,要么爬过了这面围墙,最后没有任何苦难地到达整片蓝天。
  真是个极端的一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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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周径直穿过别墅区,踩着脚踏车到了往事桥,和小时候一样,桥头那里一直站着一个人,而且头还经常在那里不老实地左右晃着,不知道在干嘛,有时到了晚上也见他站在这里。
  这次让济周稍微有些惊讶的是,桥头上多出了一个人,背对着自己。
  神经病还传染吗?济周没有管这个——这些人就像上课学的一成不变的知识点……他没有回头,径直朝着学校的方向驶去。
  他没有发现那个原本背对着他的人已经转过头来,目送着他远去,更没有意识到多出的那个人身上有一丝对自己来说很熟悉的感觉……
  自己的新生活开始了。济周想到,同时也想到了一个人,一想到他,就会感觉自己的生活突然缺失了一角。
  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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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市边缘的郊区,周围空旷得像是来到了另一番天地,夏日清凉的风卷起了露珠、泥土和青草的香气,放眼望去除了碧海便是灰蒙蒙的天空,就像是天空被蒙上了长纱——雨水并没有掩盖这山林的味道,也没有让人的情绪顺着流水慢慢地逝去,倒像是一个没有休止的诅咒,静静地把所有故事都锁在这里,静静地把所有情感都定格在过去,让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陷入回忆的漩涡。
  冯朴嫣看向眼前空旷湿润的草地,时玖香墓园丝毫没有墓地的样子,只有草地上零零星星的几座墓碑,里面的情调饱满,哥哥和姐姐的审美真的是出乎意料的一致啊……
  在今日,这座墓园曾经的冷清荡然无存,墓园前面排了长长的一队人,但是——冯朴嫣眼睛扫过这些穿着西装的家伙,和哥哥怎么都不像是有太多关系的人,怎么看都像是被迫营业的样子——真正在意的有几个人呢?
  冯朴嫣撑着黑伞,穿着黑色的不算正式的衣物,聆听着雨滴击打在伞上的声音发呆,紧紧跟着走在自己面前的景海筝,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太多的对话,冯朴嫣不喜欢这种这么多人的感觉:“我哥哥的墓地在哪儿啊,为什么这么多人啊!”
  “还要往里面一些……”景海筝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冯朴嫣第二个问题。
  脸上涂抹着重妆的感觉怪怪的,似乎面部承受到的重量都变多了一些,脚的这条鹅卵石路似乎要远达不到尽头,冯朴嫣甚至有一种自己要到天国去的那种错觉,之后寥寥几个墓碑:“什么时候才到啊。”
  刚说完,冗长的队伍立刻停止了前进,像是抵达了终点。
  ……
  深黑的的骨灰盒在冯朴嫣眼中感到压抑,至少她感觉是这样,上面打磨得很是精细,捧在手里的感觉似乎丝毫没有磨砂感,但是没有反光,像是所有的光线遇到它都消失了一样,冯朴嫣这次没有打伞,双手捧着哥哥的遗像,任凭细碎的雨滴打在脸上和头发上,顺着原有的痕迹滑落下来,和其他雨滴一样,滴落在冯朴嫣的脚下。
  之后就是全体人员的默哀,冯朴嫣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些吊唁者的来意——好像周围的所有人都和自己没有共同的感情一样,似乎只有自己沉浸在这夏雨中的伤心里一样——葬礼不是应该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痛苦吗?
  哥哥死后,难道就只有一个人真正在意吗?难道自己是唯一一个在意自己哥哥的人吗?那就更应该记住他了,哥哥的模样,哥哥以前的性格,哥哥喜欢做什么事,喜欢上了什么人,哥哥个自己在一起时历经过的一点一滴,都要记住,哪怕这些细碎的声音就像现在的雨滴一样无处找寻也要想起来。
  冯朴嫣在内心呐喊着,眼泪隐藏在雨水中,却在最后泣不成声。
  -
  搜查证已经拿到了,案件也如小陈想的开始重申,因为时间太久,目击证人又少得可怜,所以调查起来非常麻烦,思索再三,小陈决定从那个小巷开始查起,好在找到了之前那两个民警,从他们口中得到了具体的“尸体”发现地点。
  小陈一行人按照之前民警说的那样,从进入小巷起就一直向右拐,一直到死路那边就是凡生说的发现尸体的地方。
  最近是雨天,因此狭窄的小巷里面很是潮湿,一进去就好像进入了一个漂浮着水珠的世界一样,潮湿闷热,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难,气氛格外压抑凝重,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挡着思索的脚步和平和的呼吸。
  凡生好像是个初中生吧,那家伙怎么一个人走进这么慎得慌的地方的?更何况里面的味道还酸酸的,像是好几块破碎的西瓜皮在发酵一样,酸味之中还夹杂着臭味和灰尘的气息,小陈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每往前更进一步,两侧的墙壁便收束一些,并非距离变窄,而是摆放着的杂物逐渐多了起来,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搬开这些东西才能继续向前走,每一次搬动都会刮起一阵灰尘,可以说是举步维艰了,与此同时,酸臭味越来越浓重,气息好像有了质感一样不断冲击着自己的肺腑。
  就这样一直深入,一直向右拐,拐到小陈甚至有马上就要走出去的错觉,但是眼前的两人突然停下了,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怎么样?到头了吗?”小陈在后面看不清楚,只是隐约看到一个垃圾箱。
  “到了,但是里面没有东西啊……”说完前面的人就给小陈让开了一条路。
  确实空空如也,除了旁边垃圾箱的垃圾之外没有什么东西,小陈拿出鲁米诺试剂朝着周围喷洒了几圈,等到水雾逐渐落到地面上,可惜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发生,好像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尸体出现过一样。
  “陈哥,你看这……怎么回事?”
  “难道说凡生当时真的是报假警?不太可能啊,就单单是那一起赵厄的失踪案就应该说明这里确实有尸体的。”
  “会不会是想错了。”对讲机里响起了露小楠断断续续的杂音。
  “不会的,我再问问那些民警,没准能多了解些什么。”
  “但是那些民警显然不能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啊。”一旁的薛婷也找着眉头说道,作为一个女警,时刻保持男子般的勇敢是家常便饭,但是身边的臭味实在是让她不能忍受,她能接受艰苦的训练,也能接受血腥和痛苦,但是面对这种东西——很理所当然的怂了。
  “确实不能,你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如果你是那个凡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闲得就走进来这个小巷了,然后一直走啊一直走啊,一直走啊……走到这儿了。”
  “额……陈哥你的智商我们有目共睹但是解释能不能解释清楚啊。”对讲机里又发出了响声,声音中带着“我听不懂啊”的意思。
  “凡生怎么会走到这儿——对!这就是矛盾点,凡生怎么做到一个人走到这个死路的。”小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是旁边的人都像是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看着小陈——这家伙一定想到了什么,但和我们没关系,看着他自娱自乐就好了。
  “你讲明白点。”薛婷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自娱自乐很欠揍的。”
  “首先我们进来遇见的是什么?不是成堆的垃圾,而是那些装修剩下的杂物,那些杂物我们还是搬到一边才能一个接一个的通过——虽说有些不必要,但是有些要是不搬走的话你根本没有办法向前——凡生会闲得把那些杂物搬过去再搬回来吗?”
  “在这段时间有人专门放的。”
  “对滴,那么目的——再猜猜就好了。”小陈说完就打了一个电话,过了几分钟,又说道,“这里最近并没有装修,那这些杂物就有来头了。”
  “首先是不让我们进来,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薛婷说道。
  “那就是让我们把注意力转移到最里面和搬运这些杂物上,而忘记了这些杂物本来的作用——遮挡物体。”
  “但是我们来的时候这两边都是墙啊。”
  “有的小巷可能并不只是被两面墙壁包裹着,没准其中就是一个封顶的通道呢,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再回去一遍一遍翻垃圾?”薛婷绝对不想做这种事了,从今天起她就在怀疑自己作为一个女人到底适不适合这项工作。
  “都算不上垃圾啦,我说薛婷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摸爬滚打遇见持枪的也不害怕局里没几个男人是你对手,怎么……”对讲机里的露小楠调侃道。
  薛婷果断地把对讲机丢在一边,不理会露小楠的疯言疯语。
  “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就行。”小陈说完就沿着原路向回走,等到走出小巷,再次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时,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下来,从来没觉得自己生活得如此痛快等等感言。
  “一个人不怕黑吗?口罩给你。”露小楠依旧是那种烂话一堆的性子,自从分到专案组里来就没少挨薛婷的揍,但这家伙还是记吃不记打。
  “要帮忙吗?”薛婷纠结自己要不要进去。
  “别进来了。”小陈给了他们一个“我是直男”的眼神,一个人重新走进了小巷,过了一会儿便来到了开始出现杂物的拐角,“好像有点多啊。”小陈看了看面前堆积成山的杂物。
  之后就是震耳欲聋的响声了,杂物掉落在地面和相互碰撞的声音在狭隘的小巷中被不断放大,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露小楠都怀疑周围的居民可能会告他们扰民了,而且从外面看向天空,甚至隐隐约约能看到像是燃烧物体产生的烟雾——灰尘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啊。露小楠已经想象到小陈出来时满身灰尘的囧样了——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又犯病了!”薛婷瞪了露小楠一眼。
  “感慨一下不行啊,话说回来大姐大啊,你这么勇敢为什么不进去呢?陈哥在里面看这架势是饥渴难耐啊……”露小楠很作死地说出了这句话。
  周围的人很自觉地离露小楠远了一些。
  “好了,进来吧。”刚说完对讲机里里就响起了小陈的咳嗽声,又响起了几声喷雾的声音。
  “就这样啊……”薛婷跟着其他人重新走进这个巷子里,这是一个因为杂物而没有显现出来的通道,虽然这种方法有些愚蠢,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的确很有效——在拐角处先立上一个杆子,然后用铁丝当作门轴,把一个废弃的铁板当作遮挡物遮住了这个拐角,之后再在旁边放上一堆杂物,让这个铁板应藏在这些杂乱无章的物品后面,虽然说上面有一点点疵漏,但是在小巷这种黑暗又压抑的环境当中,若不是专门观察,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这样子就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凡生没有报假警了吧……”
  “嗯……”小陈看着黑暗中逐渐显露的荧蓝色微光发呆。
  -
  第二天小陈就找到了冯朴嫣,但并没有询问关于赵厄的案子,而是向她了解一些关于凡生的事。
  她的回答和小陈想象中的差不多。“我和他不熟,但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就像他不应该存在一样……”现在她好像在克制自己的情绪,正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些,“这种关于凡生特征的事,你应该问济周。”
  之前问过了,但得到的完全是两个答案。
  “他人很好,尤其是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显得很开朗,而且从来没有悲观过。”这是济周的回答。
  十分钟后小陈聪冯朴嫣家中走了出来,外面露小楠正在车里等着。
  “你没有忘记说那个啥——请节哀吧。”
  “没有,我没说。”小陈说完就钻进车内,把关于这起案子的资料拿了出来,一页一页地看着。
  “不想问你原因了,她具体是怎么说的?”露小楠开动了车子。
  “和济周表达得很不一样……不过一些还是按照冯朴嫣的为主,之后我说要是有情况或者是想起了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你怎么会对这个这么明了的案子感兴趣呢,我们这一行失踪的人多了去了,不至于这样吧。”小陈还没有跟露小楠说凡生失踪和赵厄失踪两个案子的内在联系,想到这里,小陈就把自己的观点告诉了露小楠。
  “你可真闲。”露小楠有些惊讶于小陈竟然对这个案子如此上心,“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那个问题呢。”
  “这和公开的那些没有意思的案子不同,虽然有很多证据,但都发挥不了太多的作用,别被那些推理小说骗了,其实人证在这个案子里是最重要的,我们平时做的那些推理和猜测只不过是让我们的思考方向稍微转向正确的一端。”小陈把资料扔到车的后座,似乎表示再看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现在只能找那些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人去问,但现在可以找的人越来越少了。”
  “别跟我说了‘说了也是白搭,越想越麻烦,其实你原本不用查这个案子的,毕竟上头即使看了你的报告,也对这个案子提不起任何兴趣,在他们眼里这种案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失踪了而已。”
  “嗯——你说的也对,但是最近这几年案子都太简单了,我至少也得找个稍微有意思的混个日子吧。“小陈说着就把椅子摇了下去,有点困。
  “麻烦的也有啊,像7月13号那个无头女尸案,你就不觉得刺激吗?”露小楠问道,“被自己的男友拿锯子慢慢锯下来……放在家里当作神像供奉……啧啧啧,这世道变态还不少……”
  “你要是有兴趣自己查去,这个案子唯一的亮点就是重口和恶心。”小陈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单身生活快乐多,小楠,别回局里了,我请你去撸串。”
  “真的?”听露小楠的语气,就差给小陈表白了。
  “前提条件,你帮我查一下这个案子。”
  “一个月两次。”露小楠说道。
  “行。”
  “成交。”露小楠有些惊讶,平时没有多少钱的小陈竟然会请自己吃饭,但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个案子应该会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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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8月27日。时玖香墓园。
  今天是哥哥的头七,冯朴嫣向来不喜欢这些麻烦的传统,不过在亲人去世的时候这的确是一个表达自己悲伤的好方式。最近几天一直在下雨,但都不大,完全可以不打伞——但她还是选择打着伞过来,真是连她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么矫情。
  明天就要到X市那边生活了,那里的条件很好,经济水平也比Y市高很多,现在属于国内的一线城市,从Y市坐高铁到哪儿大概需要两个小时。
  离开这个地方——不,是逃离这个地方。
  要不是因为冯朴嫣先前有些许印象,才不至于在这片油黑的草地里迷路,走到墓园的尽头,向左拐,这一排就只有两座墓碑,都在一棵枯落的桃树下,而且还挨在一起,哥哥的墓碑就是其中一个,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
  雨丝很细,就像薄纱一样,现在飞舞在冯朴嫣周围的好像已经不是毛毛细雨,而是变成了一缕缕的思念,一点一点地打在冯朴嫣灵魂深处,显得她很脆弱。
  来到哥哥的墓前,冯朴嫣弯下了身子,慢慢地蹲下。
  突然不知道有什么真心话要说了,冯朴嫣只是面无表情地蹲在那里,想说好多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整座墓园里只是响着雨声。
  “我现在也不想在所说些什么了,总之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离开你,同时也要离开过去。明天我就去X市,那儿听说是一个很大的城市呢,社会非常安定,不会发生这种杀人之类的事情,而且在以后……”冯朴嫣把伞收起来,让雨点落在脸上,好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些,或者只是想淋点雨,从这没有一丝意义的场景中获得一丝勇气罢了,“我不打算回来了,这一切我不想再想了,我只想让它快点成一个过去式。”
  冯朴嫣低下头苦涩地笑了笑:“以后我会继续走下去的,谢谢你这样关心我,就算你在临终前——我也没有办法确定你那时的心情,一定很痛苦很矛盾吧,说实话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哥哥你为什么要杀了我?但我并不怪你……”
  就算是想责怪也没有机会了,雨落在地上,终究会消失。
  “景阿……我还是叫她姐姐吧,她现在还很年轻呢,虽然他和我之间的关系确实有些那个紧张,但是她现在似乎是我唯一的亲人,虽然看起来稍微有些严厉,但人对我挺好的,总之以后我不会受累了,新校里也没有什么混日子的家伙,都是些有涵养的学生。”冯朴嫣真的想把自己这几天自己了解到的人或事都在这里说出来,但是一言一语堵在嘴边,只能像一个失语的小鸟,不知道再唱些什么。
  “以后,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苏琉那里我想应该也完事了,但这件事我没有兴趣再查下去——我不想再回忆那些东西了,真的很……怎么说呢,很不舒服。”冯朴嫣又笑了笑,但是这次只是把嘴张开又闭上,吸了吸鼻子,“再见……”
  说完,冯朴嫣就直起身来,准备离开开始接受新的生活,但是在事情即将结束的时候,总会有意外发生——冯朴嫣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
  哥哥的墓前相比于前几天自己来时,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放在哥哥墓前的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冯朴嫣把伞撑起,俯身拿起了那个盒子,打开,双眼立刻被惊愕和几许愤怒冲大。
  她急匆匆地拨打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号码是上午刚拿到的。
  “喂?陈警官吗——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打扰您,请问现在方便吗?”冯朴嫣听着对方那里有些嘈杂,看来正在外面吃饭。
  “出什么事了?”他的声音还是像平常一样。
  冯朴嫣看了一眼盒子,似乎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吧这个想法说出来,盒子里面有一对摆放整齐的磁吸钻石耳钉。
  “凡生,可能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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