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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双龙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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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烟蔓草间,诸葛亮和徐庶这两位少年鲜衣怒马,徜徉在这西风卷烈的古道上。
  二人指点江山,纵论古今,越聊越觉得义气相投,遂引以为至交。
  徐庶骑在马上,身后背着那柄长剑,慨然问道:“孔明,古之英豪,你最仰慕谁?”
  孔明笑笑,从包袱里拿出了那一把八卦扇,左手勒住马缰,右手摇着羽扇,长发飘动,宛如仙人子弟一般。孔明道:“元直,你以为如何?”
  徐庶道:“其实,许多英豪,为的不过是自己一人能够垂名青史,而那种真正以天下万民之福祉为己任者却少有。”
  诸葛亮道:“是啊,天下英豪,当有孔孟之仁心,老庄之淡寡、孙吴韩白之韬略、苏秦张仪之博学,此外还需仰观天时、俯察地利、心晓人和,绝非仅勇猛顽强可为之也。”
  徐庶听完,俊俏的脸庞微微一红,只以为诸葛亮是在暗讽自己学习武艺,却不堪成为世之英雄。低头不语。
  诸葛亮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失语,于是好言道:“其实也不然,若飞将军李广,到老难封,但是凭借他的一腔孤勇,报国之志,不也是能够成为人们心中的英雄么?英雄此语,甚为难解。就当如你于乱世之中救得一人性命,虽难能名见经传,但你在那人心中,便是一世的英雄。便是你在我和蔡琰姑娘被敌围困之际,不顾自身险境,挺身而出。那么在我和蔡琰姑娘心中,元直兄便是一等一的英雄。”
  徐庶听到这里,心中甚为宽慰。二人策马扬鞭,直奔锦屏山去。
  这一路上也算是极为通顺,虽是荒烟寂寥,少有人家,却也无乱兵纵横,刀戈阻拦。不过十日的光景,二人就来到了锦屏山地界。
  这锦屏山乃是乌角先生左慈道人的道场,这左慈乃是当世一代名士,精通奇门遁甲,知过去未来,撒豆成兵,飞升太虚,无所不能。早年诸葛亮出生之时,便知诸葛亮乃是太公转世,一生命途坎坷,逆天而为。也早算到诸葛亮将会来寻他。
  然而,这日锦屏山却有其他的俗客来访。
  锦屏山顶,云雾缭绕,清风吹过,仙意飘渺。一方小屋,门前有一对八卦铜牌悬挂在两侧,中间牌匾上写道:乌角无极。里面上堂上挂着一副奇门遁甲图,两侧陈列的俱是道家器物,有玄天拂尘,有斩尸剑,还有东汉张衡所改进之浑天仪。后面还有一座丹房,里面正中央摆着一尊青铜炼丹炉,上面刻画着九条蟠龙,乃是世间一神器。
  东汉四仙,一位左慈,本是九天普化天尊转世,于锦屏山修道,可离地飞升。二为于吉,乃是荡魔祖师临凡,在江东救济百姓,有起死回生之能。三为蜀郡李意,自幼修道,参悟天机,能未卜先知。四便是天师派张道陵,又唤作正一真人,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这四位神仙均有通天彻地之能,然盖天道无常,神数变易,故而隐居于山林,普救百姓。
  但看无极宫内,左慈身披皂青道袍,端坐于一侧。正对面一人亦危坐在那,身后站着两位壮士,一位枣红脸挂着长须,一位豹头环眼。坐着的那位汉子道:“在下汉室末胄刘备,不才欲伸张正义于天下。那校尉曹操,以众兵去夺徐州。徐州刺史陶谦,素是仁义之辈,曾遣北海太守孔融来请援。备为大义,故而仅率三千人马欲往徐州。路过此处,闻山下百姓言先生乃当世之神仙,故而来访,且问吉凶,以消疑云耳。”
  左慈道:“将军面有腾龙之姿,身具王霸之气。何愁此番不利,但行善事,莫问吉凶。天佑仁者,以义者对不义,胜负已料,将军岂有问哉?”
  刘备听到这里,已然懂得左慈言下之意正是自己此行出师定然告捷。随后又问道:“先生奇才,备亦想问几时得建立功业?匡扶宇内,扫清乾坤,澄澈八荒?”
  左慈道:“此事并非人力可为哉,天意又岂能窥伺?况大汉立国四百余年,正所谓兴亡更替,自然之理。文王仁得而王天下八百年,亦有春秋战国群雄争霸,秦奋六世之余烈而一统华夏。后暴秦失政,楚汉相争,汉高为一亭长,项羽气压万夫。而最终汉高登临至尊,其中奥妙,实乃天命所归。然将军既活在当下,当担得生前事,不计身后评。人生在世,草木一秋。几十年光景,虽未必能展鸿鹄之志,但亦不能失其本心。故而亦不需要因天命不在我而消沉斗志。”
  刘备长叹道:“先生话语之中玄机,备已知晓,莫非天命真的不在大汉了么?”
  左慈道:“亦非如是。”
  刘备:“莫非尚有机会?”
  左慈道:“有一人已经降世,此人非寻常可比。他乃是兴周八百年之姜太公转世,有逆天之能。将军若能得他辅佐,则天命尚有扭转的可能,只是这种可能相当渺茫,微乎其微。”
  刘备道:“纵然渺茫,备亦要奋斗不休。”
  一旁的长须壮士,正是关羽,轻声笑道:“先生此言甚虚,关某不才,也曾读过春秋,深知姜太公乃是三代以来一等一的人物,破人皇,封诸神,扭转天道,万古无一。难道当世真的有这等人物?关某实想见识一番。”
  刘备也道:“正是,左慈先生,既然有这等英才,备委实想请先生指点,此人在何处?”
  左慈摇头道:“机缘尚未到,将军未可着急。”
  左慈道:“将军,请用茶。”
  刘备端起茶杯,缓缓饮下,一时间心潮泛涌,眉头一皱。左慈见他这般模样,笑道:“将军。此茶滋味如何?”
  刘备道:“甚苦,甚苦。”
  左慈自己端起一盏茶,慢慢饮下,神情自然,甚至有几分畅爽之意。随后又对刘备道:“将军听言,切莫心燥,静想浮生,再饮此茶。”
  于是刘备静下心来,闭上双眼,又饮了一口。此刻,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平生所遇之景,饿殍满地,西风瘦马,刀光剑影,黄尘古道,有血洒城池,有哀鸿满天,有瘦弱不堪的流民凄婉地抽泣,有被豪强拉走的良家姑娘。又想到自己起兵数年,依旧盘桓无依,跟随自己的将士们都终日流离,衣不蔽体,食不裹腹。想到这里,刘备的眼角处落下了两行清泪,再饮此茶时,竟觉得有些甘甜。
  左慈道:“将军如何?”
  刘备道:“承蒙先生指点。备知人生坎坷,乃是当世第一苦。似此般清茶,却也无比甘甜。”
  左慈道:“那么,将军所悟仅仅于此么?那么还是不够。贫道之意乃是,将军建功立业之心甚为殷切,此必为忌。岂不知欲速则不达?饮茶时心燥,则分不清苦甘。办大事之时若依然心燥,则不易明是非,不易为决断。”
  刘备才大悟道:“原来如此,屈身守分以待天时,不可与命争也。”
  正在这时,一位童子走进来道:“师父,门外有两个少年求见,自称是鬼谷子王阳的门徒。”
  左慈笑道:“果然来了。”
  刘备正欲起身,左慈拦住道:“将军未可便走。”随后对童子道:“徒儿,你就说师父有贵客在此,让他明日中午再来。”童子应允。
  刘备不解道:“先生为何如此这般?”
  左慈道:“此人乃是来求学问道的,贫道只是试探其心是否真诚,故而如此。凡有三顾,乃诚心也。”
  刘备笑道:“先生所言甚是,是备愚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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