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莫从来忠于刘娥，如今又有吩咐之事，自然照做无疑，必是好言好语让她宽心：“奴婢自打伺候姑娘以来，自然忠姑娘之命，莫说是这等事，便是刀山火海，老奴也趟得。姑娘尽管放心，奴婢定不让此事走漏半点风声。”
　　
　　    刘娥抬望着竺莫，不知她为何待自己竟如同亲生无二，深感她百般照拂，一番感激之情尽在心中：“自你随了我，怕也是受了不少苦，如今还要累得你老人为我奔波，实在让人心酸，如今我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是。”
　　
　　    “姑娘说的哪里话，为人奴婢，忠主吩咐，尽是应当的。”
　　
　　    ……
　　
　　    屋内，主仆如此深情厚谊，仿佛同那思思气息和在一块旋转，让这寒屋中更是添了一点温情。便是这日，竺莫照其吩咐出去打听赵元休行踪无疑。
　　
　　    待到午后，渐至傍晚时许，才见竺莫回来。正逢碧云、碧霞在里头伺候刘娥晚膳，这边见着竺莫进来，刘娥也不是个糊涂的，遣退了那两个小丫鬟，回坐正堂上，问道：“事情打探如何了？”
　　
　　    竺莫福了身子，微叹了一声：“确如张王妾所言无二，王爷确实宿过何氏那儿两日。不过白日还是在前头批文，可王爷得空，怎就忘了姑娘？按咱王爷品行，便是不来储凤台，好歹也该遣个人来说一声，不免让人费解呀！”说完，这儿也皱紧了眉头，满心为着刘娥焦心。
　　
　　    “算起来，我也不曾何处得罪他去，果然恩情一时，哪有个长久的！”刘娥满声是嗔怪之意。
　　
　　    竺莫亦显愁容，叹道：“当初姑娘和王爷如何情深，如今这般局面，倒真应了‘福祸相傍’的俗言，往后的日子，只怕难着呢。”
　　
　　    “这几日我瞧着底下人也是，难怪个个阳奉阴违的，”刘娥无奈地摇了摇头，忽又问道，“你去了这半日，怎的到现在才回来？”
　　
　　    “先前往云逸楼，那儿可是热闹得很。”
　　
　　    “怎么？那张沁又想弄些什么事来？”
　　
　　    竺莫看了一眼屋内无人，道：“听说张氏明日要在云逸楼设宴，今日早已准备了。”
　　
　　    刘娥冷冷笑了一声：“她不过一个小小的王妾，一个月来才得几贯钱？哪来的现银去做宴席之资，何况也不曾拨她钱使，我倒要看看要做些什么名堂！”
　　
　　    “想必是母家的钱也未可知呢……”竺莫道。
　　
　　    这儿主仆正说着，又见碧云进来，回话云：“外头云逸楼差人前来，说是将此物交与姑娘，请姑娘看后，务必前往。”
　　
　　    “听听！”刘娥又不屑地笑了一声，“她张沁不过是个卑微的王妾，有什么本事还能左右得了我？”说着，又将头转过去。
　　
　　    竺莫前去碧云手中接过东西，见是一普通信封，付与刘娥面前，道：“姑娘，还是拆开看看罢。”
　　
　　    刘娥看了一眼竺莫，见她眼中肯定之神色，才接过信函，拆开看时，里头却是一张请柬，待再看里头内容，不免又是一阵冷笑，竺莫忙命碧云下去，才问道：“姑娘，那张沁其中说了什么？”
　　
　　    “果然是事有蹊跷，说什么请我明日前往赴宴，只道是‘谢情宴’。”说着，随手便将请柬放在旁边桌上。
　　
　　    “哪是什么‘谢情宴’，依老奴看，分明是欲摆‘鸿门宴’！如此，姑娘可要前去赴宴么？”竺莫问道。
　　
　　    “去！为何不去！”刘娥狠下心来，云，“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机关算尽，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王府中，岂有她放肆的道理！”
　　
　　    竺莫见刘娥这样，心内一片欢喜，果然已经不同往日无知女孩儿，福了身子：“既然姑娘愿往，奴婢亦愿伴姑娘同行。”
　　
　　    这里，揣测着人心原来如此艰难，怪道帝王贵族家也是个逍遥无奈的场所，那刘娥直至今才体会。
　　
　　    “你不过年愈六旬，倒是为何对我如此衷心？”刘娥也不知自己这会儿为何会这样相问。
　　
　　    竺莫也不愧是王府的老嬷嬷，听此一问，毫不慌张，起身往前蹲下身子行了大礼，刘娥忙要去扶，老嬷嬷是如何地从容淡定，只答其话曰：“姑娘也是知道，一则老奴视姑娘如己出，不图为报；当初王爷将老奴指与伺候姑娘，也特意吩咐过，定要奴婢好生伺候；打从当初见了姑娘，也必为忠心于姑娘，只为着姑娘待人一片真心，仅此尔耳。”
　　
　　    听了这一番忠诚话儿，刘娥忙起身将她扶起，心中顿时感伤，不觉落下泪来：“难为你偌大年纪，我岂敢受你如此大礼？”竺莫支起了身子，毕竟也是上了年岁的人，本就腿脚不利索，哪受得了如此扑通猛地一跪，只忍住疼痛站在一旁。主仆二人四目相对，才是真正交了心一般，只听刘娥又把心中话儿说与她听：“你莫怪我今日疑你，实在这王府已有太多无人可信，恐怕十个中也无有一个类你这样忠心，实在让人有些费猜。”
　　
　　    “奴婢也不怪姑娘今日有此疑惑，此也乃人之常情，换做任何人都要疑心。只是奴婢忠心，亦是天地可鉴，天地可表的。”竺莫话儿让更加感动在心，又取出帕子，为刘娥拭去眼角泪水。
　　
　　    “这王府里，如今也只有你我主仆能够信任，往后日子，可要好好扶持才是，不然这长夜漫漫，可真不知如何打发了。”刘娥红着眼眶说着。
　　
　　    竺莫点了点头。
　　
　　    烛光摇曳着，听着外面寒风阵阵，幸喜得主仆情谊也是如三月暖阳，才使得身上暖流奔行。
　　
　　    “姑娘想必也乏了，待奴婢伺候姑娘洗漱罢。”
　　
　　    竺莫正要去做，却听刘娥阻却道：“不必，看你身上不好，往后这些事儿只让碧云、碧霞去做便是。”
　　
　　    “她们两个年幼，难免伺候不周，老奴亲自伺候，更放心些，何况都是些小事，犯不着的。”竺莫包含深情地看着刘娥。
　　
　　    “也罢，以后守夜，就让她两个轮流去行。”刘娥道。
　　
　　    竺莫回头看了一眼刘娥，这主婢只见，霍地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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